陸拾遺跟著蕭承銳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下走。

    邊走邊滿臉好奇地問他:“那抓你的人既然要對你不利, 為什麽不直接把你給殺了, 反倒要隨便抓個姑娘來和你做夫妻之間的事情, 壞你清白呢?”

    “什麽叫壞我清白?”嘴角止不住就是一抽的蕭承銳滿頭黑線地對陸拾遺道:“這話拾娘以後切不可亂說, 免得傳到別人耳朵裏, 惹來沒必要的誤會。”

    “不說就不說。”心裏暗暗有些發噱的陸拾遺麵上卻做出一副有些委屈的表情撅了撅嘴巴。“承銳哥哥, 你還沒給我解釋到底是為什麽呢。”

    也不知道為什麽, 每次聽到陸拾遺叫他承銳哥哥就覺得心花怒放的蕭承銳是一點都舍不得陸拾遺因為他而不高興的,因此一見陸拾遺委屈的嘟嘴巴,他就忍不住想要把她抱懷裏好好啃啃安撫一陣的衝動。

    “拾娘, 承銳哥哥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的,隻是姑娘家還是別張口閉口的把‘壞人清白’這樣的話掛在嘴邊上,對你的影響不好。至於你所說的那抓我的人為什麽要這樣做, 這話說起來就有些長了——”

    “長我也要聽啊, ”陸拾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微微仰著頭, “再過不久我就要嫁給你了, 當然要對你的事情了若指掌, 才不會在關鍵時刻拖你後腿, 幫你倒忙啊。”

    一直覺得自己已經很喜歡很喜歡身邊這個姑娘的蕭承銳突然發現他其實還可以更喜歡這個姑娘一點的。

    因為她說的每一句話仿佛都能夠深入到他的心坎裏似的, 讓他從靈魂到身體的都下意識變得溫暖起來。

    “還是我們家拾娘考慮的周到,”蕭承銳一臉笑容的附和陸拾遺的說法, “要想知道他們為什麽會做這種本末倒置的事情,就要從我的出身說起了, 不過——”蕭承銳話鋒一轉, “在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之前,我希望你能夠答應我一個條件。”

    咦……這話貌似有點深意啊。

    原本隻是想隨便聊聊,打發一下枯燥的時間,順便再大致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陸拾遺不由得滿眼興味的揚了揚眉毛。

    蕭承銳明顯是要與陸拾遺交底了。

    略略一沉吟,剛要開口,就聽到前麵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心神驟然一凜的蕭承銳下意識地把陸拾遺藏到了自己身後,然後對著陸拾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陸拾遺不是那種真正養在深閨裏被保護的密不透風的沒見過半點危險的大家閨秀,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犯傻的大叫出聲。

    因此在蕭承銳對她做出噤聲手勢的時候,她也配合地眨巴了兩下眼睛,還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蕭承銳覺得這樣的拾娘簡直可愛到讓他整顆心都要為她徹底融化掉。

    為了避免外麵的打鬥牽連到陸拾遺,蕭承銳環顧四周,終於找到一個比較隱蔽的小山洞,悄悄把陸拾遺藏了進去,壓著嗓音叮囑她。“拾娘乖乖在這裏等我迴來,不管外麵有什麽動靜都不要出聲,記住了嗎?”

    “嗯嗯,我保證哪裏都不去,就在這兒等你迴來。”陸拾遺雖然對他這種把她當孩子一樣看待的行為覺得好笑,但也配合地點點頭,繼續窩在山洞裏做一個合格的乖寶寶。

    “好拾娘。”蕭承銳讚了陸拾遺一句,抓住她的手安撫地吻了吻,就掩飾好洞口,頭也不迴地往打鬥聲響起的方向迅速摸過去了。

    陸拾遺以為蕭承銳很快就會迴來。

    不想,一直到外麵密集的打鬥聲逐漸消隱,一直到日上中天,她都沒能等到蕭承銳的歸來。

    很清楚蕭承銳絕不可能棄她而去的陸拾遺臉上輕鬆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她知道情況有些不妙了。

    如果蕭承銳一直不歸,而她又一直沒能接收原主的記憶,那麽她完成任務的可能性就真的要變成零了。

    根據前兩個任務蕭承銳身份的推斷,他每次附身的人都與原主有著或直接或間接的關係,要是跟著蕭承銳的話,即便沒有接收原主的記憶,以她的經驗想要完成任務也不是什麽難事,可要是蕭承銳一直沒有迴來……

    那麽……

    想到接下來有可能碰到的種種麻煩事,陸拾遺忍不住煩躁地擰了下眉頭。

    “——就眼下這情形,是沒必要再空等下去了。”

    略一沉吟就直接從山洞裏鑽出來的陸拾遺一麵自言自語著,一麵繼續踉踉蹌蹌地往山下而去。

    “就算暫時與那傻小子失散了也沒關係,反正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字。既然他那樣慎重其事的想要向我坦白他的出身,那麽就證明他這一世的身份也可能很不簡單——”聲音略略一頓的陸拾遺蹲下身拾起地上一根看著足有她胳膊那麽粗的枯枝做起了拐杖。“不過不簡單總比默默無聞的來得好,畢竟找人本來就是個要大海撈針的事情,有點地位和名望的人要比什麽都沒有的人好找得多。”

    她這具身體細白嫩肉的,無疑也是個養尊處優的。要不然也不會隻是下個山就疲累成這幅氣喘籲籲的模樣。

    當然,這裏麵未嚐沒有與蕭承銳空耗了那麽多體力又一直沒有飲水進食的緣故在其中。

    陸拾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的在最後一抹餘暉隨時都可能消失的情況下,下了山。

    這時候的她不止身體疲憊乏力的厲害,手心和腳底板上還磨出了一個又一個擠破又生出,生出又擠破的水泡。

    還沒等她站穩,就看到一個女人在幾個丫鬟婆子的簇擁下,提著裙擺眼睛睜得老大的朝著她這邊疾走過來。

    在她的不遠處還三五成群的散落著不少提著羊角風燈一派找人架勢的男仆。

    陸拾遺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對方已經一巴掌朝著她臉上猛扇過來。

    陸拾遺瞳孔驟然緊縮,下意識地將臉麵往後一仰。

    “你還知道躲?你還有臉躲!”那美貌婦人險些沒因為陸拾遺的這一舉動而氣歪鼻子,“你知不知道家裏人找了你多久?!說!到底是哪個天殺的野男人對你起了壞心思,要把你拐走?!”

    陸拾遺一麵在心裏琢磨這女人的身份,一麵含糊地說:“沒有什麽野男人……我是被人突然弄昏了的。”

    “突然弄昏了的?你以為我會信嗎?”美貌婦人冷笑著,“我怎麽會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

    ——我怎麽會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

    女兒?

    陸拾遺罕有的被這個自稱給驚住了。

    怎麽可能是女兒?

    在最近幾個世界都幸運的碰上了一位慈母的陸拾遺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相信這世上還會有這樣挖空心思想要往自己女兒身上潑髒水的母親。

    心裏驟然一冷的陸拾遺藏住了自己眼底的鋒芒,捂住麵頰失聲痛哭,“娘這是想用唾沫星子汙死自己的親女兒嗎?什麽叫野男人?什麽叫不知廉恥?這是一個做娘的在女兒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時說出來的話嗎?”

    美貌婦人沒想到陸拾遺居然敢頂嘴,她眯起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才要說話,眼角餘光就在不經意間掃到了一個大步流星往這邊走來的頎長身影,神色一變,就嗚咽著迎了上去,“老爺,您可總算是來了,咱們女兒……咱們女兒……”她邊說邊哭,“你快瞧瞧她……瞧瞧她都成了什麽樣子了!”

    那蓄了一把長須,麵容刻板眼神淩厲的中年男人扶了扶美貌婦人的肩膀,就陰沉著一張鐵青的麵孔朝陸拾遺看來,直接開門見山地問:“清白是否有失?”

    “這還用說嘛老爺!你看她身上的衣服……”聽丈夫這麽一問的美貌婦人更是悲從中來,哭得越發的淒慘大聲了。“都髒亂成什麽樣子了!”

    “朱氏!閉嘴!”被稱作老爺的中年男人低喝一聲,“你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的女兒被人怎麽了嗎?哭得這麽大聲?!”

    “妾身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是妾身忍不住啊……”美貌婦人不停地拿手絹抹眼淚,“老爺……妾身……妾身隻要想到拾娘的遭遇,這整顆心就真的是要氣死了要嘔死了要痛死了!”

    “你就是要哭也迴去再哭,”見妻子傷心成這樣,中年男人心裏也很不好過,他板著一張臉對一直站在旁邊發傻的丫鬟婆子嗬斥道:“還傻站在這裏做什麽,還不趕緊把夫人扶到馬車上去歇息!”

    “老爺……妾身不走,妾身還要陪在拾娘身邊好好的安慰安慰她,”美貌婦人喉嚨哽咽地用力推開要來扶她上馬車的丫鬟婆子,“她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以後還能有什麽好日子過啊,哪戶正經人家還會願意娶這樣一個沒了貞潔的媳婦做當家主母啊!”

    越想越傷心地美貌婦人又傷心欲絕地抹起了眼淚,“還不知道她這樣的情況會不會連累到家裏的姐妹,她妹妹也馬上就要議親了,要是知道她有個這樣名譽掃地的親姐姐……哎喲喲……老爺啊老爺……你說我們家的姑娘以後該怎麽辦啊……”

    “行了!別再有事沒事的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如果不是你要把丫頭們帶出來上香也不會出了這狗屁倒灶的事情!”中年男人被美貌婦人哭得心煩氣躁的直接爆了粗口,“你們都是死人啊!要你們把夫人帶迴馬車裏去你們耳朵聾了,沒聽到嗎?”

    幾個丫鬟婆子噤如寒蟬地幾乎是用拖的把美貌婦人給拖走了。

    “拾娘,別對父親說謊,告訴父親,你的清白還在否?”中年男人臉色鐵青地繼續瞪視著陸拾遺,那眼神和看挖他祖墳的仇人也沒什麽分別了。

    已經從中年男人剛才那一係列的言行舉止中覺察出他是個什麽脾性的陸拾遺眼眶裏登時就掉了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兒出來,剛剛在破廟裏的時候,她已經借由傻小子的瞳孔見過自己這副軀體的容貌,雖然不及上一世的傾國傾城,豔麗無雙,但也是嬌嬌俏俏的惹人——特別是惹那些大男子主義的男性——心疼和憐愛的。

    “難道在娘冤枉我後,爹爹您也要冤枉我嗎?”陸拾遺淚眼汪汪地看著中年男人,眸子裏滿滿的都是委屈和悲憤。

    “拾娘,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知道父親的脾氣並不好。”中年男人的眼神閃爍了下,但麵上卻依然瞧不出什麽動容之色,還是用一種冷酷到近乎刻薄的話語問陸拾遺清白是否有失。

    中年男人的冷酷有些超乎陸拾遺的預料,不過她並沒有因此而亂了陣腳。

    陸拾遺用潔白的貝齒死死咬住下唇,含羞忍辱地把臉扭到一邊,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憤聲道:“沒有!”

    “沒有就好,”中年男人緊繃的臉色有所緩和,神情間也總算多出了些許父親應該有的柔和之色。“把你昨天和你母親妹妹分開後的事情詳細給我說說,我要了解所有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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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沒有記憶而整個人都覺得被動不已的陸拾遺垂了垂眼簾,故意用一種冷漠又絕望的語氣冷嘲熱諷道:“隻要是父親想要知道的,女兒都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隻是,在此之前,不知道父親能不能大發慈悲的給女兒一碗水喝?畢竟,哪怕是死刑犯在秋後問斬前,也能用一餐飽食吧?”

    中年男人眼底閃過一絲惱恨,旋即很快又重新恢複了溫和的神色,“是爹爹考慮不周,忘記你已經有段時間滴水未進了。”他對身後的另一個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卻如同隱形人一樣的仆從隨口吩咐了兩句,又轉過臉來,無聲地用眼神催促陸拾遺先說話。

    而趁著這一空當,心裏已經打出了些許腹稿的陸拾遺抖了抖濃密的長睫毛,麵上帶著幾分心有餘悸地對著自己這位所謂的父親緩緩道來,“我和……娘跟妹妹分開後,就昏迷了過去……等到我醒來,才發現自己和別的幾個不知道名姓的姑娘一起被捆在半山腰上的破廟裏。”

    “等等,被綁的不止你一個?”中年男人緊繃的麵色因為陸拾遺的這番話徹底變得緩和下來。

    “是的。”同樣知道什麽叫做法不責眾的陸拾遺眼神茫然地望了眼中年男人,就仿佛在疑惑他為什麽要這樣問她似的點點頭。

    “那那些姑娘現在在哪裏?怎麽沒和你一起下山?”中年男人像是想到了什麽,眉頭又重新有了攏緊的跡象。

    “我也不知道她們在哪裏,”陸拾遺做足了無辜的表情,“我們被關在那裏沒多久,就突然出現了一夥黑衣人,他們很快就和看守我們的人打了起來,後來,後來有個大膽的姑娘說趁著他們打得厲害,我們趕緊逃跑吧,然後她就讓我們分別咬下其他人頭上看著最鋒利的簪子幫她磨捆著她手腕的繩子,我們磨了很久,”陸拾遺把滿是水泡的手給中年男人看,以作證明。“才成功的幫她鬆了綁——緊接著她也幫我們鬆了,再後來我們就四散去逃命了——”

    說到這裏,陸拾遺的臉上也適時的流露出幾絲羞慚和窘迫。

    “我因為跑不快,又見到處都是喊打喊殺的聲音,心裏實在是怕得慌也相信爹爹……”她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地偷瞄了中年男人一眼,“也相信爹爹一定會來救我,所以沒走多遠就找了個山洞躲了進去,一躲就躲到了現在……”

    “那個山洞在哪裏?”中年男人佯作無意的隨口問了句,眼神卻目不轉睛地觀察著陸拾遺麵上的每一個表情。

    陸拾遺不假思索地答:“就在距離半山腰不遠的兩棵大梓樹後麵,我這拿來做拐杖的樹枝也是從那裏撿的呢。”

    中年男人的眼神在陸拾遺手裏還拄著的樹枝上掃了眼,對後麵兩個男仆略微點了點頭。

    那兩個男仆就一前一後地往陸拾遺剛才的來時路小跑而起了。

    陸拾遺知道,他們這是去查證她的說法是否屬實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陸拾遺心情越發變得有些糟糕。

    這個原主到底過的是什麽苦逼日子?母親不像母親、父親不像父親的?

    在等待那兩個男仆迴來的時候,陸拾遺總算喝上了水吃上了點心。

    雖然那點心已經涼透了。

    但已經餓得牛都能夠吃下兩頭的陸拾遺已經顧不得講究了,直接饑不擇食的吃了個精光。

    不過這麽多年的穿越附體生涯,早就讓她把優雅的言行舉止烙刻進了骨子裏乃至於靈魂裏。

    因此,哪怕她吃得再怎麽狼吞虎咽,那股屬於名門閨秀的優雅儀態還是沒有絲毫損毀。

    一直冷眼旁觀的中年男人也正是因為她的舉動還算是入得了眼,才沒有直接讓人把她夾在筷子上的點心給打下來。

    那兩個男仆的速度比起陸拾遺可快多了。

    陸拾遺剛稍微墊飽了肚子,緩解了喉部的幹渴和不適,兩人就以閃電般的速度重新迴來中年男人麵前複命了。

    那兩人也不知道是個什麽身份,說話的聲音和蚊子似的,哪怕陸拾遺豎起耳朵仔細去聽,也隻聽到模糊兩句“確實有打鬥痕跡,也找到了大小姐所說的那個山洞”之類的話。

    從兩個下屬那裏得到準確答複的中年男人這迴是徹底鬆了口氣。

    他不再用那種兇神惡煞的隻要陸拾遺一句話說錯就會把她生吞活剝了的眼神瞪她,而是難得耐心地放緩了語氣,“是護衛們保護不周,讓你受委屈了,等我們迴去後為父為重重的責罰他們的。你也擔驚受怕了這麽久,趕緊去馬車上休息一下吧。”

    如果你在剛過來的時候就讓我上馬車休息,說不定我還會相信你對我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確實有那麽兩分父女之情,現在嘛……嗬嗬……

    直接在心裏送了中年男人兩個嗬嗬的陸拾遺直接在臉上做出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惱恨模樣,拄著自己就地取材的拐杖僵站在原地,半點挪窩的跡象都沒有。

    誤以為陸拾遺是在跟他賭氣卻不知她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上哪輛馬車的中年男人長歎了口氣,“拾娘,你也別怪爹爹不近人情,誰讓你是待選秀女,容不得半點差池呢?”

    待……待選秀女?!

    上輩子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幹死了一個皇帝搞廢了一個太子才把自己從那深宮裏摘出來的陸拾遺隻覺得眼前一黑,幹脆就這麽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暈倒過去了!

    反正,這便宜老爹也說了她是待選秀女,相信他是沒膽子眼睜睜的看到她摔到地上去的。

    畢竟,待選秀女不論在哪個古代世界都有著一個十分特別的頭銜要一直戴到她被指定了自己未來的出身以前。

    ——那就是皇帝的女人。

    ※

    從昏迷中自信滿滿醒過來的陸拾遺覺得這一劫應該已經過去了。

    事實上卻並非如此。

    她不但沒有如她在昏迷前所猜測的那樣安安穩穩毫無波瀾的跟著這對瞧著一點都不友好的父母迴到狼窩裏去。

    相反,還被鎖在一間看著就空蕩蕩的除了一張硬板床外什麽也沒有的空屋子裏。

    這可大大的出乎了陸拾遺的意料之外。

    就在陸拾遺心裏猜測著到底是哪個環節裏出了紕漏時,外麵就傳來了一道情緒激動的咆哮男聲。

    “這樣敗壞我陸家名譽的姑娘還帶迴家裏來做什麽?你在剛找到她的時候就已經直接掐死她!”

    “七叔公,我也是被這賤丫頭虛言誑騙了。我怎麽知道她不過是出了一趟門就變成現在這副大逆不道的樣子——連對著自己的親生父親竟然也敢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謊!”

    “也隻有你這個做父親的才會不死心的在明知道她與別人私奔的情況下,還對她抱有一絲奢想——隻可惜,她到底還是讓你失望了。”那暴跳如雷的七叔公似乎被中年男人沉痛的語氣影響了。

    他歎了口氣,終於不再像剛開始一樣,說話都帶著火星子似的嗆人。

    “那個幫她檢查身體的婆子控製起來了沒有?可不能放出去隨便亂說敗壞我陸家女兒的名聲。”

    聽到這裏時,陸拾遺才恍然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落到這樣一個待遇了。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

    這次是她掉以輕心了。

    陸拾遺在心裏默默反省到。

    沒想到這便宜父親心思居然這麽深,在盤問了她那麽久無果後,居然還能出其不意的使出這麽一招釜底抽薪。

    “關於這一點,七叔公您就直接把心放迴肚子裏去吧,那幫拾娘檢查身體的,是打小把我服侍到大的奶娘,無兒無女的就指著我給她養老——口風也向來緊得很,她是絕不可能把我們府裏的事情往外說的。”

    “這就好!”那被稱作七叔公的老男聲又從外麵傳了進來。

    他先是對中年男人挑的檢查人選表示滿意,然後又用帶著幾分輕描淡寫的平靜語氣繼續問道:“對於你這個壞了名聲的閨女你現在心裏可有沒有個什麽好的章程?”

    “迴七叔公的話,現在侄孫心裏一團亂麻,哪裏還能拿得出什麽有用的章程呢?”中年男人苦笑一聲,“自然是由著七叔公您做主了。”

    “你呀,就是心太軟!既然你如此看重我,那麽,我就給你出個主意吧——”七叔公的語氣越發的顯得不溫不火了。“這樣的閨女就算是留著對家裏也是個禍害,如果你當真舍得的話,那麽……就直接讓她病逝吧。”

    “病逝?”陸拾遺聽到中年男人的嗓門止不住的微微有些往上拔高。

    “怎麽?剛不還央著我做主嗎?這才多久,就舍不得了?”七叔公沒好氣地冷哼兩聲。

    “不,七叔公,您老誤會了,侄孫怎麽會舍不得呢。侄孫隻是憂心選秀的事情,你也知道大選之期馬上就要到了……拾娘的名字又在上頭……侄孫這不是擔心……”

    “如果你稀裏糊塗的真把這麽一隻不貞的破鞋送上去你才真需要好好的擔心一下咱們整個家族的命運和前途!”七叔公毫不客氣的說:“現如今,這事兒不是簡單的很嘛,直接讓你小女兒頂替了不就成了——真要計算起來,她比起你這不要臉的長女不也才小了七個多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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