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日,便是蘇珍珠打定了心思要留在笙園之中,這張姨娘亦是不肯的。張武剛在紹興府之中做知府辦宴席。

    這張姨娘必定是要去給幼弟長長顏麵的。

    畢竟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平民百姓不管是尚府夫人也好還是尚書姨娘也罷,都覺著是無比的貴人了。

    且言這蘇珍珠還是正經的尚書府之中的小姐,若是去了府衙過年,那真是給張知府長麵子了。

    張姨娘便找了兩個粗重的婆子也不顧蘇珍珠梨花帶雨的麵孔便把她給架走了。

    笙園之中。

    蘇小小慣了除夕之日的一個人的冷清倒不覺得有什麽。晴丹可不是,她習慣了過年之時要熱鬧紅火的。

    她轉悠了一圈瞧著這佘府之中大門口的大紅燈籠像是每日掛著的,不似過年過節之時才掛上去的新燈籠。

    別說分院之門,便是連大門上頭也是一副春聯都無,更別提什麽帖門神來,這若是旁人見了這冷清的笙園,還不得以為這笙園之中無人住著。

    “小小姑娘,這過年還是要有些過年的意思,不如你我聯手替這笙園打扮打扮?”晴丹走進蘇小小的房門之內問著。

    蘇小小笑道:“也好,還有這年夜飯也必不可少,不知晴丹姐姐這雙玉手可會燒菜?”

    “長安城之中的名菜總會幾樣的,早就聽聞淮揚菜天下一絕,小小姑娘自秦淮而來不知可不可以露幾手?”晴丹也笑著問道。

    “自是會的,隻不過這般晚了,不知道這外頭街上可還有買菜郎?”蘇小小問著。

    “小小姑娘怕是第一次來笙園吧?這笙園之中的肉啊菜啊,每日都有莊子裏的管事的送上來的,若是吃的完便好,吃不完便給了那些窮苦人家。”晴丹言著。

    蘇小小覺著晴丹與佘笙之間的交情比她想象之中還要深好些,便問著:“晴丹姐姐是否知曉這佘姐姐本來的身份?”

    “本來的身份?她不就是佘笙嗎?”晴丹裝傻言著。

    即便她不顧及與佘笙之間的交情,可這顧延亦是對她千叮嚀萬囑咐不可再與別人說蘇年錦的身份。

    “瞧我說的,我在北邊院落之中瞧見有個結滿著金黃小果的金桔樹,我去摘下下來可做桔紅糕吃,已經嘴饞了好久呢!”蘇小小言著。

    晴丹卻道:“也好。”

    膳房之中的香味隨風潛入門窗縫隙之中,讓在睡夢之中的人

    兒也聞著香味,醒轉了過來。

    佘笙這些年內冬日裏因著身子不好,她胃口總是沒有多少的。加上平日裏喝人參雞湯,靈芝龜湯已經飽了七八分了,至於平日裏的飯菜她吃來是少之又少的。

    可今日裏她卻對菜香感了興趣。

    輕眨了眸子,她輕輕地起身,方才發現顧延又睡在她身邊。

    她脖子酸疼得很,見得自己的玉枕被顧延奪了去,她方才都是枕在他的臂膀之上的。

    眸中懷著恨意,可一點能報複他的辦法都無,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趕也趕了,總不能真去告他,民告官反而會惹得一身騷,她都向景彰告了狀,連這景彰都無法治他,她還能有什麽法子?

    若是魏知府還在還好些,她大不了還能秘密處置了顧延,魏知府怕惹事定會尋個由頭找個替罪羊審了。可這會兒是張武在,借她十個膽子都不敢處置了顧延。

    顧延手中的重量無了,麻意遍布著全身,慵懶地言道:“白日裏頭睡覺就是舒服。”

    更為舒服的是能與佳人一道入睡。

    佘笙也不理他,揉著脖子往著外頭而去。

    平日裏算賬坐久了,鍾大夫走上她這頸椎骨不好,要睡高枕才可,現在倒好,全被顧延給毀了去。

    出了院門,這菜香味是直撲鼻而來的,她不由得推快了些輪椅。

    這天色應有些黯淡下去,隔壁王員外府上已在唱著戲文,不時地傳來叫好之聲,這天上頭紅的綠的煙火璀璨地緊。

    佘王兩府門口皆擠滿著小娃兒,城中從沈老爺家傳出來的規矩,但凡是大戶人家,年三十之夜便是要給小娃兒壓歲的銀錁子,不論多少。

    小娃兒拿了銀子便都會唱著童謠之中的吉利話。

    顧延瞧著外頭的熱鬧場麵言道:“以往年三十都在宮中,假意恭維實在是無趣的很。今年能來江南倒是有些別樣之感,光是這些煙花都要比宮中來的好看些。”

    佘笙繼續著不理會他,入了膳房,她便看到八仙桌之上放著琳琅滿目之菜。

    淮揚菜有之,長安菜有之,葷的有之,素的亦有,紅紅綠綠的光是顏色香味便讓人食指大動,想要大快朵頤起來。

    蘇小小摘下圍裙道:“剛要來喊你了,你倒出來了,瞧瞧這些菜色如何?”

    “光你我還有晴丹三人,如此多好吃得也吃不完,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去?”佘笙望著她端出來

    的這盤還冒著熱氣的桔紅糕,便伸手去拿了一顆吃著。

    軟糯的口感入口還帶著金桔的酸甜之感,讓她不由地胃口大開。

    “怎得不讓顧相爺與九皇子一道吃?”蘇小小道著。

    “九皇子與顧相爺規矩多,男女七歲不同席,他們又都是貴人,哪能與我們一桌吃?”佘笙可不願好不容易有了些胃口,卻被九皇子與顧延消了去。

    “你呀,何時在意過這麽規矩了?莊子裏今日裏還拿了壇新釀的黃酒,可真香,隻可惜我懷有身孕品嚐不得。”晴丹雙手端著一碗白嫩滑彈的魚圓湯放在了正中間。

    顧延跟著她後頭道:“晴丹說的不錯,你又何時有過規矩了?”

    “今日裏大過年的,坊主又何必尋這個不爽之處來?你這府上你當家做主,哪裏來的那麽多的規規矩矩的?而且你身邊的兩個丫鬟和佘錦都不在,你這規矩立與不立不都一樣?難不成你還真要服侍了他們兩位用了飯再吃他們剩下的?”蘇小小也勸著。

    “小小姑娘說的有理,坊主便看在我晴丹的麵子上應了這迴的不規矩吧。”

    佘笙聽晴丹這麽說,也不好再推了,便道:“那若是他們兩位不嫌棄,便一道用吧。”

    本身在笙園之中也是沒有這糟粕規矩的。

    佘笙坐在主位之上,這左右兩旁是景抬與顧延,蘇小小與晴丹一道做在長凳之上。

    外邊奴仆掌了燈,煙花爆竹之聲越發地多了起來。

    晴丹見廳內無聊的緊,便道:“坊主,今日既有如此好酒美菜,咱們便來行酒令如何?作詩作詞如何?若是哪人做不出來的便喝酒,如何?”

    “你可有著孩子呢,且我用著藥,酒是發物也喝不得。”佘笙出言提醒。

    顧延說著:“若你輸了,我替你喝,若是晴丹輸了蘇小小替她喝。”

    蘇小小忙道:“我才不玩呢,四年前佘錦要去蘭亭之中玩,那些官家文人子女嫌她是商戶不讓她進去,佘錦尋來佘坊主,坊主陪著佘錦進去隻半個時辰便讓那些江南才子都對佩服的緊,連著佘錦的才女名聲也傳了出去,她的文采我可比不上。”

    “不如這般,三妹與晴丹姑娘皆可以用曲子中之句代詩,我們三人言詩如何?”景抬向來也是個逍遙愛玩的,吃酒也覺得要有些玩頭才好,更何況還是在這麽一個大好的日子裏。

    晴丹訝異著:“方才九皇子喚小小姑娘三妹?”

    佘笙淡淡地開口著:“晴丹,你有所不知,這蘇小小原先是蘇相爺家排行第三的千金蘇年錦。”

    晴丹聽著佘笙這話不解,麵上倒是保著禮節道:“原來是蘇三小姐,晴丹原先失敬了,晴丹兄長做過三小姐幾年先生,不知三小姐可還記得?”

    “記得記得。”蘇小小答著,卻也忙岔開話題子道,“方才九皇子說的也好,既然此地之黃酒揚名大印,那我們便以酒為詩如何?”

    “好,本王先來。烏船羅漢行,清潭杜康釀。”景抬言道,“下一句便由佘坊主來接可好?”

    他正好也瞧瞧她可真有蘇小小說的這般厲害?一屆商戶若是有這文采倒是更讓人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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