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笙正色清冷言道:“我既應了師太要照顧你,自然要好好地照顧了。”

    後兩個照顧之字佘笙要的極重。

    顧延倒是不在意這話,總算她對自個兒不是避如猛虎了。

    “顧相爺,前麵有個亭子,帶東家過去歇息一會兒吧,瞧您這滿頭薄汗得別累著了。”五娘心疼地說著,這左相爺是哪裏都好,家世長相學問皆是一流的,隻可惜這身子好似比自己東家隻好來一點罷了。

    佘笙也說著:“去亭子那兒歇息一會兒。”

    這亭子名為鳳仙亭,佘笙想著鳳仙二字極為熟悉,好似前些年這名字時常有聽起過。

    “三年了,沒有想到袁陳氏在都捐了一個亭子,如此信佛心善之人,這佛祖也未保佑她。”五娘對著刻著鳳仙二字的石碑好一陣祭拜。

    佘笙想起來了,在三年前倒下的製香坊的坊主之母不正是名為鳳仙嗎?

    這鳳仙丹蔻幾年前可是風靡這江南的女兒家們。

    那偌大的產業一遭散盡,若是袁家在,這江南首富的名聲還輪不到她佘笙來做。

    “五娘,小梨,你們先行下山,我有些話要與顧相爺說。”佘笙淡淡地說著。

    顧延聽著一喜,這話要調了奴仆才能說的,莫不是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意要向著自個兒吐露愛意了?這裏山清水秀的倒是一個好地方。

    五娘和小梨卻知道得緊,佘笙這幅模樣定是有什麽大事要講,也不再多言,往山下而去。

    望著五娘和小梨走遠了,顧延忙道:“你有何話要與我講?”

    佘笙從亭中的石凳子上下來,猛地跪在了顧延麵前道:“佘笙便是佘笙,日後還請相爺不要再說一些胡話,蘇年錦已經死絕了,若是活著那佘笙便會死。”

    顧延被她這一跪給怔住了,她好似從未對自己行過禮,這一行禮便是如此大禮,他受不住。

    將她扶起來讓她坐下後,言道:“你大可放心,我未曾與他人講過,至於梅夫人出嫁時候我已經七八歲了,自小我便粘著這個姑姑,姑姑亦是聰慧之人,她便是知道你的身份也不會傳揚出去,當今之上除了晴丹,我,姑姑三人之外,其餘我便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你的身份。”

    “顧延,我可是連佘錦都未曾告訴過她我的身份,隻希望這梅夫人是最後一個知曉的。”佘笙眼中充斥著惶恐。

    蘇年錦未死,蘇家還不知道會如何待她,

    本就是爹爹不喜,親娘厭惡,弟妹嫌棄之人,他們當她死了便就死了,若是活著那張氏以為她是災星,又豈會讓她活得那麽安樂。

    許是知母莫若女吧!

    顧延伸手搭在她的肩上。

    佘笙皺了眉頭,“放開。”

    顧延卻不放,拍了怕她的肩膀道:“你不必擔憂,你有我。”

    這話佘笙是第一次聽到,心間好似有什麽東西裂開了一樣,你有我,這三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倒是有著十足的分量。

    隻可惜,這份心思的悸動在一瞬間就被佘笙給掐斷了,有他,他又有何用呢?

    從被蘇家趕出那一刻,佘笙心中就知道,若要活得舒心,是不能靠他人的,隻能靠著她自個兒。

    當朝左相要顧慮得太多,他又是皇室中人,他豈又能率性而活?真跟了他倒是給自己添了麻煩。

    夕陽之下,顧延背著佘笙在山間小徑上往下走著,他自個兒看著這美景就覺得別有一番情調,真想著若是能這麽背她走一生也好。

    “殘霞夕照西湖好,花塢蘋汀,十頃波平,野岸無人舟自橫。西南月上浮雲散,美人涼清。雙影相生,水麵風來笑麵應。”

    顧延心情大好地想起先人歐陽永叔之詞來。

    佘笙不喜言道:“你改醉翁先生的詩詞作甚?西南月上浮雲散,軒檻涼生。蓮芰香清。水麵風來酒麵醒。這才有西湖的意境,改成這麽不倫不類的,白瞎了天下士子尊你為榜樣了。”

    顧延笑著,“這沒有軒欄,隻有美人,這個時節也無蓮花清香,你瞧著這你我影子疊在一處不正是雙影相生嗎?美人在背,還有這風一吹來不正是笑麵相應嗎?”

    “人家醉翁先生好好一詞你竟能改成如此小格局,倒覺得你可以去瞧瞧那陸放翁之詞,等迴了紹興便領你去沈園瞧罷。”佘笙言著,她最不喜的就是一些情愛傷情悲情之詩,佘錦一直說她是不懂此間情調,佘笙倒覺得還是些戰場殺敵之詩讀來讓人精神振奮。

    顧延逗著她道:“你這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那便不去了。”佘笙生氣道,“顧相爺,我對你的心思已經說的一清二楚,你若再多過糾纏就毫無意思了,你若是覺得江南姑娘不好,那我便修書一封讓晴丹給你找些長安中好的姑娘?”

    “佘笙,我對你的心思也一清二楚,你即便現下不願意接受,也不要再將我這顆真心當做不值一錢地隨

    意踐踏了,我顧延沒有那麽輕賤。”

    顧延在她麵前都是隱下了在朝堂內的那番霸氣與身為皇室中人的貴氣,隻怕因這樣會將她隔得更遠,而此次他真是被她逼急了

    才與她重逢多久?她說了多少次讓自個兒去找青樓裏姑娘之話了?

    他顧延真要姑娘,何必去青樓。

    “佘笙向來是這麽說話的,顧相爺也不是第一次見佘笙了,我便是如此自私自利不會去考慮他人之人,顧相爺也別將佘笙想得太好,你不輕賤,輕賤的是我。”佘笙見著到了山腳下了,說話語氣重了一些,他若是將自己放下,她就算是爬也能爬了。

    “東家說什麽胡話呢?您又怎會輕賤了去,快些上馬車吧!”五娘作勢要從顧延那邊接佘笙。

    顧延卻將她放下,待她站穩後,緊緊地攔住她的腰,對著那紅唇將自己的唇瓣印了上去,第一次觸著她的唇瓣,甚是冰涼,但甜甜的糯糯的堪比禦膳房內的水晶玲瓏糕,細品還有一絲淡淡茶的苦意。

    佘笙瞪大了眼珠子,愣在了當下,等迴過神來後,揚手就是給了顧延重重一個巴掌。

    顧延不躲,挨下了這個巴掌,看著她的神情,心中有些慌意傳來,叫自己這般忍不住,這下子是真的惹惱她了吧!

    佘笙的眼角中含著恨意,淚珠在打著轉她強撐著未曾留下來,“小梨備紙筆,去杭州府衙那兒。”

    “小姐,去府衙哪裏作甚?“小梨忙問著。

    “告狀!”

    “告什麽狀?”五娘何時見過佘笙這般隱忍著怒氣與淚意,方才顧相爺好像是做的太過了點。

    “告顧延調戲良家女子,告他私通女子之罪!”佘笙指著顧延,聲聲中充溢這控訴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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