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長寧每說一句,盧縣丞的眼皮就會重重一跳,到最後都已經坐不住了。

    別說讓任長寧告禦狀,就是告到縣裏,他的烏紗帽都會不穩了。

    “宋長寧,你給本官站住!你的狀子本官受理了!”

    盧縣丞心裏存著一點僥幸,希望任長寧手裏沒有足夠的證據,那麽張紅燕就會被無罪釋放,一如張王氏狀告任長寧的結果一樣。

    可,一切真會如盧縣丞想象的這樣美好嗎?

    “多謝大人肯為民女做主!”任長寧麵上不顯,心裏卻是鬆了口氣,剛才她不過是在威脅盧縣丞。

    這場賭注,她唯一的籌碼就是聽聞掌管大鍾鎮的西北大將軍剛正不阿,若知道盧縣丞偏私執法、衙門中盡是裙帶關係,必然會對他嚴懲不貸。

    事實證明,盧縣丞對西北大將軍果然忌憚非常。

    這場賭注,她已經占了上風。

    張紅燕被帶到公堂上的時候,仍舊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知道張王氏今天會狀告任長寧,可怎麽都想不到任長寧竟會狀告自己。

    張紅燕被帶到公堂上的時候,圍著一條圍巾,臉上帶著一張麵紗,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塗著厚厚的脂粉,可饒是如此都可以看出她身上長著許多綠豆大小的紅疹子。

    看到女兒這樣,張捕頭心疼不已,那目光如刀子般嗖嗖地向著任長寧飛去。

    張紅燕更是惡狠狠地盯著任長寧,真想撲過去將她撕成碎片。

    那天她在河陽湖見過任長寧後,身上就莫名其妙地起了一種疹子。

    那疹子又痛又癢的十分難受不說,還會傳染到全身,就連鎮上醫術最好的楊大夫都束手無策,隻說可能是花粉性過敏引起的。

    張紅燕認定是任長寧搗的鬼,往年她也經常去河陽湖玩,可根本就沒有起過這種疹子!

    任長寧卻迴了張紅燕一個明媚無比的笑容,這一天,她等了太久了。

    被告帶到,案子開始審理。

    待到師爺宣讀任長寧的狀子時,張紅燕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不敢相信地望著任長寧。

    她知道,她竟然知道,自己對她做的每一件事她竟然都知道?

    那為何自己每次見到她的時候,一點都看不出她對自己的仇恨呢?

    如果任長寧知道這些事,她明明有那麽多次報仇的機會,可她為何總是

    毫無反應?

    任長寧隻想說,一擊必殺前最理智的選擇是隱忍。

    那張狀子上清清楚楚地寫明了任長寧狀告張紅燕的罪狀。

    一、欺詐致人死傷罪,張紅燕包藏禍心,欺詐宋長寧去秀衣布莊偷布,暗地裏又找郭毛蛋等人趁機毒打她,致宋長寧重傷昏迷三日,幾乎喪命。

    二、誣陷罪、侵害他人財物罪與故意傷人罪,張紅燕指使郭毛蛋等人汙蔑宋長寧的飯菜有毒,並暴力打砸其攤位又毆打宋長寧,使得她的名譽嚴重受損、財物和人身皆是受到了侵害。

    三、蓄謀傷人罪,張紅燕指使郭毛蛋等人跟蹤宋長寧,意圖綁走她丟入河裏溺死。

    幾條罪狀,每一條任長寧都能拿出充足的證據。

    其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如何能證明參與每一條犯罪的郭毛蛋是受張紅燕的指使?

    一是郭毛蛋本人已經供認。

    二是任長寧拿出了張紅燕和郭毛蛋接頭時穿的那件藍袍子,秀衣布莊的老板可以證明這件藍袍子出自他們布莊,買走的人正是張紅燕,並將剩下的布頭和藍袍子的布料進行比較,事實證明的確是出自同一匹布。

    而且這種布料整個大鍾鎮隻有秀衣布莊有,而且隻有唯一的一匹,成品也隻有張紅燕那件藍袍子。

    三是有目擊證人可以證明張紅燕曾穿著這件藍袍子從家裏走出來,還有目擊證人看到藍袍人和郭毛蛋見過麵,更有多個目擊證人曾看到藍袍人在案發當時曾在秀衣布莊周圍出現過。

    至此,人證物證俱全,可盧縣丞還是不肯判張紅燕的罪。

    這個結果,任長寧早有預料。

    以盧縣丞和張紅燕一家的關係,自然是不肯為自己做主的。

    但是公堂之上,眾目睽睽之下,她倒要看看盧縣丞要如何包庇張紅燕?

    公堂上驟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盧縣丞臉色陰沉如水,張捕頭也是臉黑如鐵,張紅燕更是猶如驚弓之鳥,在看到那件藍袍子時已是麵若死灰。

    惟有任長寧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似乎眼前發生的一切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良久的僵持後,一道冷冷的聲音打破了這種死寂。

    “盧大人,這塊牌匾似乎歪了,上麵是寫著明鏡高懸四個字嗎?”

    不看其人,任長寧就聽出這聲音的主人是唐君鴻。

    一迴頭,就見唐君鴻已

    然走到了公堂內,正歪著腦袋在看公堂正中那塊牌匾。

    盧縣丞本是一臉怒色,看到唐君鴻時忽然就變了張笑臉:“唐公子,你怎麽來了?”

    說話的時候,還不由看了一眼頭頂的牌匾,心裏疑惑這牌匾明明並沒有歪,可唐君鴻為何會這樣說呢。

    任長寧詫異不已,自她見到盧縣丞後,這位大人的官威就大得很,難得他竟會對人露出如此諂媚的神情。

    唐君鴻冷冷地道:“我一直在外麵看盧大人審案,實在看不懂就進來了,盧大人你不會怪我擾亂公堂吧?”

    盧縣丞連忙滿臉堆笑地道:“不會,不會,我怎麽會怪唐公子呢。唐公子,請問你對這案子可是有什麽疑惑,隻要你說出來,我一定會為你解惑。”

    任長寧在心裏狠狠地鄙視了盧縣丞一番,之前她不過是說了一句話,盧縣丞就說她喧嘩公堂,可唐君鴻這都闖到公堂裏了,他卻說沒事。

    這就是傳聞中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嗎?

    不過,任長寧也很疑惑,唐君鴻來衙門做什麽?

    “我的確很困惑,宋長寧提供的證據十分充足,可盧大人你為何遲遲不肯定嫌犯的罪?”唐君鴻將目光落在了張紅燕身上一番打量,如同想到了什麽驚訝地道:“盧大人,難道這位是你新收的小妾,所以你才這麽包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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