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康劍飛以往的電影,《賭聖》的首映禮顯得有些寒酸,不但少了許多一線明星,而且到場的媒體記者也有所減少。


    《星島日報》、《紅綠日報》、《香港時報》、《超然日報》、《真報》等右派報紙全都視康劍飛為仇寇,報眉上印有“中華民國”的右派報紙,除了《工商日報》已經關門歇業外,也就《華僑日報》派記者來參加了《賭聖》首映禮。


    《華僑日報》雖然被劃歸為右派報紙行列,但其實這份報紙的報道嚴守中立,甚至偶爾還會報道對大陸有利的消息。


    倒是《星島日報》的顏色藍得發紫,此時台灣還處於戒嚴狀態,台灣本地人都因為報禁而無法辦報,《星島日報》這家香港報紙卻可以賣到台灣去。


    其實《星島日報》的立場也並不堅定,幾十年來曾數次左右搖擺,反正是哪邊對它有利就傾向於哪邊。《星島日報》作為香港唯一能賣進台灣的報紙,在康劍飛被台當局正式封殺後,自然不可能再報道跟康劍飛有關的消息,以免會失去了台灣這一大市場。


    不過少了幾家報紙合作也無所謂,香港現在銷量最大的三家報紙,分別為《東方日報》、《明報》和《成報》。其中《成報》在70年代初曾是香港報紙銷量冠軍,後來逐漸被《東方日報》和《明報》超過,但其每期的銷量仍舊超過10萬份。


    在太平戲院大門外,《東方日報》、《明報》和《成報》的記者位列最前,隨後還有《天天日報》、《新報》、《快報》等大眾報紙的記者。這些報紙都是以銷量為重,他們才不管你是左是右,隻要能夠增加銷量的新聞就會報道。


    此外,《大公報》、《文匯報》等左派報紙,自然也都派了得力記者前來采訪。


    “阿星來了!”


    “他跟毛瞬筠一起來的,兩人肯定是在拍拖。”


    “星仔,這次夢工廠被封殺,對你有沒有影響?”


    “達哥……”


    周星池、毛瞬筠、吳夢達三人關係最好。這次參加首映禮也是結伴而來。三人中吳夢達最為健談,所以基本是他在迴答記者問題,周星池和毛瞬筠都比較少開口。


    《賭聖》在宣傳上是打的《賭神》續集的招牌,所以周閏發、黃秋笙、李媄鳳亦是今晚的重要嘉賓。


    當東方娛樂公司的眾多明星陸續到場後,突然記者群裏一陣騷動,卻是許家盛、廖一源、傅其、石慧、夏夢等人一起出現。


    其中許家盛是新華社香港分社的社長,廖一源是銀都機構的董事長,傅其、石慧負責銀都機構製片、演員等工作,夏夢則是左派電影公司青鳥的老板。


    許家盛和廖一源或許認識的人不多,但傅其、石慧和夏夢都曾是紅極一時的大明星。稍微上點年紀的人都印象深刻。不僅如此。傅其、石慧夫婦還在wg期間以死抗爭。當年鬧出天大的新聞。


    這幾個人一出現,康劍飛紅色電影人的身份瞬間展露無遺,引起眾多記者的議論紛紛。


    跟著傅其、石慧、夏夢等人一起來的,還有許多左派電影明星。康劍飛簽下之後又外借給銀都機構的李練傑。這迴也是再次路麵,他來年將正式迴歸夢工廠。


    為了給康劍飛的新片捧場,東方娛樂公司的一二線明星幾乎悉數到場,雖然雖然簽約藝人跑了不少,但仍舊是星光熠熠。


    周閏發、張國容、梅豔芳、關芝琳、林清霞、鍾楚虹、李練傑、溫碧暇、李媄鳳、葉倩玟……一眼望去全是熟悉的麵孔,也就趙雅之和李賽鳳還呆在內地拍戲沒來。


    至於那個因《皇家師姐2》一炮而紅的甄梓丹,則在一個月前與東方娛樂公司解約。甄梓丹這兩年在夢工廠混得不上不下,紅了半年左右就再度冷卻下來,因為夢工廠少有拍硬橋硬馬的功夫片。並沒有甄梓丹太多的發揮空間。


    甄梓丹當初與東方娛樂公司簽的同樣是十年賣身契,隻靠他自己是付不起違約金的,替他付錢的是台灣的群龍影業公司。


    群龍影業主要製作古龍武俠片,由於這幾年台灣電影衰落,所以群龍影業將目光投到電影工業日益繁榮的香港。這家公司的幕後老板是個不差錢的台灣富豪。去年決定進軍香港之後,便直接簽下鄭邵秋、沈殿霞夫婦,隨即又通過袁和平簽下在台灣名氣不小的甄梓丹。


    至於袁和平跟甄梓丹也頗有淵源,袁和平的親姐姐是甄梓丹母親的徒弟,扯起關係來甄梓丹算是袁和平的小師弟。而甄梓丹的父親是《星島日報》駐波士頓的編輯,以《星島日報》與台當局的親密關係,甄梓丹離開夢工廠簽進台灣的電影公司十分正常。


    台灣的群龍影業進軍香港,其實也是港片繁榮的一個體現,吸引著越來越多的境外(南洋、台灣為主)資本湧入港片市場。之後的十年內,香港影壇將變得繁榮而又極度混亂,台灣和南洋的投資人胡亂砸錢,將香港影星的片酬炒得虛高,甚至到了男主角的片酬占到電影成本二分之一的地步,導演為了錢隻能一通胡拍糊弄觀眾。


    再加上香港的社團也大肆湧入,搶拷貝、綁架演員之類的惡心事件頻發,香港影壇簡直被搞得烏煙瘴氣。


    相比而言,1985年前的香港影壇還是比較純潔的,不過馬上就要進入群魔亂舞的時代了。


    首映互動結束後,康劍飛專門跑去坐在許家盛和廖一源的中間,不時地和兩人說笑聊天。今天他的女人來了八個,康劍飛膽子再肥也不敢呆在一堆醋壇子中間,總算是深刻體會到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招惹自己公司的女星實在是要不得啊,畢竟大家都是要經常一起出現的。


    與許、廖二人聊了幾句,康劍飛突然問隔座的夏夢道:“楊女士的青鳥公司怎麽停產了?”


    夏夢笑道:“我早就不是青鳥公司的老板了。”


    “是嗎?那我真是孤陋寡聞了。”康劍飛愣了一下說道。


    夏夢在去年初就把青鳥電影公司賣掉,隻不過沒有將此事公開,以至於青鳥去年拍的那部《似水流年》還打著夏夢的牌子。


    康劍飛閉嘴不再多言,他隻是對《似水流年》的導演嚴浩感興趣。嚴浩是康劍飛來香港的頭一年出道的,其處女作《咖哩啡》被認為是第一部嚴格意義上的香港新/浪潮電影,未來嚴浩將會四度捧起香港金像獎的獎杯。


    電影正式開始放映。


    九龍車站,剛從大陸到香港的阿星,拿著五分錢天朝的硬幣往自動販賣機裏塞。


    “大陸仔,你在幹什麽?用人民幣買汽水,你傻啦!”火車站的警察跑過來將阿星的硬幣扔掉。


    阿星笑道:“我沒港幣嘛,同誌,我也不想的。”


    警察說:“沒人是你同誌,看到我穿製服沒,叫我警官。”


    之後阿星求警察借錢給他買汽水,警察捉弄阿星讓他求“機哥”(自動販賣機),於是阿星真的跑去求販賣機。


    “嘭!”


    汽水從機器裏落下來,警察一臉呆滯地看著阿星將汽水拿走。


    “哈哈哈……”影院裏的觀眾非常給康劍飛麵子,影片剛開始就爆發出一陣輕笑聲。


    不少記者甚至在想,《情聖》和《賭聖》開頭都是拿大陸仔到香港來調侃,恐怕是康劍飛當初的親身經曆吧。


    關於康劍飛的離奇傳聞,從此又多了一種……


    《他來自江湖》這部電視劇,讓香港觀眾真正接觸無厘頭喜劇;而《情聖》的熱映則表示無厘頭終於被香港人所接受。


    眼下的《賭聖》在形式上更加的打破常規,影片放映也就幾分鍾,戲院裏就傳來一陣長達十多秒鍾的爆笑——周星池飾演的阿星為了找到三叔,拿著吳夢達的照片報警說那是強/奸犯,然後在吳夢達自摸十三幺的時候,突然衝進來幾個警察將其製服。


    “哈哈,阿星真是太賤了!”


    “吳夢達怎麽每次都那麽衰?”


    “我靠,能看穿牌的特異功能。”


    “……”


    現場的觀影反應極為熱烈,許多人是衝著《賭神》續集的名頭來的,現在才發現《賭神》跟《賭聖》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格。


    周閏發看到這裏也笑起來,對鍾楚虹說道:“康先生真會惡搞,賭片居然也能拍成這樣。”


    鍾楚虹看著坐得遠遠的康劍飛,無奈地說道:“誰知道他一天到晚腦子裏想什麽?”


    幾個左派電影人對《賭聖》沒多少好感,但《電影雙周刊》的舒其和陳伯森卻眼前一亮,後者說道:“周星池的無厘頭風格更加成熟了。”


    舒其點頭道:“康先生連續兩部電影的男主角都是他,周星池想不紅都難,看來他要成為第二個周閏發了。”


    “可惜現在夢工廠被封殺,周星池再紅也在外麵接不到片約。”陳伯森搖頭歎息道。


    “哈哈哈……”


    影院裏突然又是一陣哄笑,一些在二十年後看起來有些無聊的橋段,此時卻能笑得觀眾肚子疼。


    ——


    悲劇,這個月全勤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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