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喜嘉自辦公室走出,行走間,揚了下頭,將垂落下來的一綹頭發甩了上去。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大踏步離去。

    在他身後,兩位女文員發呆的注視著,其中一位對另一位講:“怎麽辦呢?”另一個更是傻得可愛:“就是,總這麽帥,讓人家怎麽辦好?”旁邊的男同事激靈靈抖了幾抖,連氣帶笑罵著兩個作秀的丫頭:“你們有完沒完,每次戰總出來你們就表演這出,還讓人活不活呀?”“你活不活關我們什麽事?我們喜歡的是戰總!那才叫真正的男人!”“是嗬,有錢長得還超帥,正值男人三十的黃金年齡,真真是讓人沒辦法不去喜歡哪!”一屋人看著兩個八卦女,連連搖頭。

    吳廣財小跑兩步,跟上戰喜嘉,討好地:“戰總,公司女職工對您著迷得很,好像您可以‘予取予求’嗬!”“胡扯什麽?”戰喜嘉瞪了他一眼,想著平日裏總能見著女人崇拜的眼神,心下頗為受用。“男人長得帥也真麻煩嗬”他得意的想。

    近年,戰喜嘉新開展一項業務,即影視藝術創作。他扭頭看著吳廣財,問道:“那個人要投資拍攝《霧都俠女》?”“就是,我們電話通了好幾遍了,他們還將公司證明傳真過呢。是w城一家大廣告公司,他們聯係上香港一家投資商,準備投資呢!”

    《霧都俠女》是戰喜嘉年初即準備投入拍攝一部電視連續劇。劇情他十分看好,隻苦於投資巨萬,一直未開機。眼下有人主動來找,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美事。戰喜嘉欣喜無限。他急不可待,盼望能早日與對方敲定此事。

    吳廣財將車開至與對方相約地點,戰喜嘉下車一看,有些愣神。車正好停在一家酒吧門口。戰喜嘉在門外徘徊著,他有些怕推開這扇門。

    “戰總,你怎麽了?”吳廣財停好車,走到戰喜嘉跟前,見他滿臉的彷徨,奇怪的問。

    “對方是男的女的?”戰喜嘉問道,“男的。”吳廣財簡單迴答。戰喜嘉心下一鬆,伸手推開酒吧房門。

    一健碩的男人迎麵走來,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邊走邊道:“唉呀,戰總,歡迎光臨小店!”對方一副主人作派,戰喜嘉心下躊躇,忍不住問道:“這家酒吧是您開的?”“對嗬,不過是‘老店新主人’罷了!”陸野攤開雙手,坦率答道。

    “戰總,這位就是w城廣告公司副總陸野先生。”吳廣財在旁點頭哈腰道。

    戰喜嘉聞言,趕緊伸出右手,自我介紹道:“戰喜嘉,請多關照。”“客氣了,戰老板是y城能人嗬!兄弟我以後在你的地麵混,萬事還望有個照應。”陸野兩手握住戰喜嘉右手,左右搖晃著。

    陸野的熱情讓戰喜嘉有點不自在,他慢慢抽迴手,向對方擠個笑臉,方問道:“陸總是怎麽知道我們公司這項業務的?”“嗬嗬,這可是商業機密呀,我們不談了吧!”陸野高深莫測的笑著,戰喜嘉瞅了他一眼,沒有吭聲。這幾年他多與多界商家打交道,習慣了他們這種裝腔作勢的作派,心下也不以為意,率直講道:“談談你們的條件吧。”

    “你先看看這個。”陸野將一張紙平推到戰喜嘉麵前。戰喜嘉拿起一看,是一張合同。

    他仔細看過一遍後,複又檢查一遍。良久,才抬起頭,看向陸野:“香港zz公司很有誠意麽,怎麽,你是他們的全權代表?”“是的,zz公司把代理權全權委托給了我們,這是公證過的委托書。”接過陸野遞來的公證書,戰喜嘉很是猶疑。倒不是合作條件過於苛吝,而是事情順利得出乎意料。

    似乎看出他的疑慮,陸野笑著說道:“《霧》整個拍攝進程及相應計劃,zz公司策劃部已有明細計劃,他們希望能盡快開機,鑒於作者已與你們簽定授權協議,那麽具體的事情就由你們操辦,公司除拔款及確定男女主角外,其餘概不過問。惟一的條件就是按時完工,否則你們必須承擔全部經濟後果!”

    手握這張薄薄的合同,戰喜嘉手心沁汗。久在商場行走,他如何不知這張紙的份量。也許這將是集團公司的一個界點,數千萬元的收益,他腦子沒壞,自然願意承攬合作。保證拍攝進度,那對他是一小菜一碟。

    陸野看他想了這麽久,有些不高興了:“戰總,我們是很有誠意的,你若有其他考慮,可以盡早通知我們,這張合同還是先放在我這吧。”吳廣財急得直冒汗,在後麵直拽戰喜嘉後襟,心想:“上趕著的大買賣,你還在猶豫個啥子!”戰喜嘉晃晃腦袋,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自公文包內拿出炭素筆,在合同上用力劃寫出自己的名字,蓋下公章後,他看著陸野輕鬆的笑了。

    後者早自酒櫃拿出紅酒,兩個空杯各倒一口,遞戰喜嘉一杯,撞擊了下道:“我不會讓你失望,這次合作你一定會印象深刻!”

    “陸老板果然不同凡響!”戰喜嘉聞言大喜,仰頭自盡了杯中酒,陸野看著他春風得意的樣子,淺淺笑了下,把酒杯複又放下,杯中酒他點滴未動,戰喜嘉不以為意,拿著合同揮手告辭。

    出門後,戰喜嘉迴頭麵向吳廣財:“馬上去查查陸野所在的廣告公司。”吳廣財正在琢磨能拿多少業務提成,戰喜嘉冷不丁講這麽一句,嚇了他一跳,抬頭看著戰喜嘉:“戰總,這次合作有什麽問題麽?”“沒有,公司證明我們昨天查過了,是真的。香港那邊不也講了願與咱們合作,全權交給陸野代理。隻是這個陸野,怎麽講,嗯,他讓我不安。”戰喜嘉沉思著說。“不安?”吳廣財困惑了,但他從老板臉上找不出答案,隻看到一副漠然的呆板表情。

    終於到了下班時間,石春抬起腕表,欣喜的笑了,他暗笑自己沉不住氣,像個二十歲剛出頭的毛頭小夥。

    他理了理案上的文件,剛站起身來,丁秘書走了進來:“石副市長,我們走吧。”“去哪裏?”石春發呆。“見台商呀!昨天就定好的!”丁秘穩穩立在那兒,紋絲未動。心裏暗道:“又在裝蒜,又想開溜。”

    “小丁,”石春軟聲告饒:“我今天確實有很重要的事情!”丁秘二十多歲的樣子,剛出校門,為人作事一絲不苟。聽石春這麽一講,小丁半步不讓:“什麽事兒,讓嫂夫人一起來唄。”小丁是個新畢業的大學生,材料寫得很有見地,這是石春欣賞他的原因。

    石春碰了個軟釘子,卻並不氣惱小丁,他想起今晚的確與台商約好見麵,事關y市投資大局,想開溜的石春自然顯得底氣不足。不過,這畢竟是五年後的“初宴”,它的份量在石春那裏,厚重到無可替代。

    “我真的要走了,這場合你幫我應承著,或者幹脆推掉吧。”石春說完,把包一夾,逃也似的大步離開辦公室。丁秘書望著他的背影,目瞪口呆,好一會才明白所處狀況,頭大得直在胸中哀鳴:“搞什麽呀,那可是大投資商呀!好多城市挖空心思在搶,你卻!”丁秘幹氣恨得對空中怒叫。

    今晚領導行為反常,以前隻要他擺出工作大義,石春縱有千個理由,也會棄掉不顧,那原是位幹練的人嗬!丁秘邊從市長辦公室退出邊搖頭。想了想,丁秘給趙市長打了電話,老幹部最後一任了,凡事講求低調,一般時候,秘書們不會不識趣的打攪他。解決了眼前的難題後,丁秘頭大的想:“可親可敬石大人現在在哪用餐呢?”

    石春這會在一家狗肉火鍋店內,坐立不安。

    這是家名附其實的小店,石春打量了下,心想可有年頭沒上這樣的地方。“看來王倢混得不怎麽樣呢。”石春擔心的想,一下午光忙著處理文件,這會肚子還真餓了。

    小店生意冷清得很,正是傍晚黃金時段,卻隻石春一位客人。櫃台有個小姑娘,看著石春如坐針氈的模樣,捂著嘴直樂。石春幹脆步入單間,把門簾放下,枯坐等候。過了一會兒,一位服務員進來添茶,石春看了下表,已經七點,王倢連個人影都沒有!石春心裏不高興了,暗想哪有這樣給人過生日的,分明沒誠意嘛!

    一個小茶杯遞了過來,石春看也未看,揚脖倒入肚中。才咽下,人已愣怔,剛剛那茶?他詫異的看著服務員,問道:“我怎麽喝著像極品‘大紅袍’嗬?”

    “客人你誤會了,這隻是我們這裏的粗茶而已。”小服務員笑吟吟答道。石春不信,自己抓過茶壺又倒杯,這迴他將茶水輕含舌間,待滿齒浸香時方緩緩下咽。

    石春笑了,他神清氣爽的站起身,大喝出聲:“王倢你個丫頭片子,玩什麽玄機?!”沒有迴答,石春掀簾走出,這才看到外麵的一幕:

    諾大的堂廳,燈不知何時被關滅,隻在中間擺一小桌,上麵簡單的放著一個生日蛋糕。讓石春震撼的是朦朧燭影中端坐笑望著他的人兒。

    石春感到胸有些疼,準確來講,是他的心在疼。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王倢,依然清麗,隻是笑容微有不同,那裏有成熟女人的魅力。

    石春忍了忍胸中激潮,坐下來。拿起桌上的餐巾,早有服務員趨步上前,為他整理。石春看了眼王倢,後者一如既往笑看著他,親近自然得仿佛兩人昨天曾在一起暢所欲言。

    “很有本領哪,找不到你。”石春切了塊蛋糕,放在王倢碟內。

    “找什麽,我這不來了麽!” 王倢笑答。

    “生日快樂,你最愛吃狗肉,不是有誌要‘吃遍天下狼心狗肺’麽。你可別小看這家門臉,它的主人是狗肉火鍋的‘鼻祖’呢!” 王倢邊說邊示意服務員撤下蛋糕,擺上火鍋。

    聞著香氣,石春食指大動,他福至心祇,心裏開花之餘問道:“看來今晚你把這裏全包了?”“當然,我請客,你掏錢。” 王倢促狹的對石春眨眼。

    石春心領神會,一臉苦相:“你有混那麽慘麽?居然讓國家公務員掏錢?”連吞幾口狗肉後,石春意猶未盡,他拿起餐巾紙擦抹下嘴巴,向王倢攤開右手。

    “幹嘛?” 王倢一臉糊塗。

    “少裝蒜,生日禮物!”石春有些打賴。

    王倢笑了,她情知自己在石春心中的份量,而他在她的心裏又何嚐不是不可替代的。那是一種難以言明的機緣。

    石春讓王倢看得有些發毛,收起右手,悻悻地:“果然沒有,粗心的丫頭!”

    “閉上眼睛!” 王倢命令。

    “又搞什麽?”石春不依,對麵的王倢眼睛一立,他立馬乖乖合上雙眼。

    王倢輕輕站起身,緩步走到石春跟前。石春閉著眼微笑的等著,他想不出王倢會送他什麽,但無論什麽,隻要出自王倢之手,那一定都是最合自己心意的。

    突然,石春感覺麵頰一涼,似有雙唇觸碰。他的心“咚”的一記重錘,頭腦暈昏。石春不敢張開眼,有那麽一瞬,他以為自己感覺出了錯。

    “謝謝你,大哥哥!” 王倢的聲音有些哽咽。當年若無石春相助,她早已命歸黃泉。

    石春站起身,正麵對著王倢。他的眼睛滿是傷痛,王倢抬頭看著他,心裏猛的一震,一種感覺新奇突兀,王倢有些不敢相信,她仔細看著石春的眼睛,內心滑過一聲幽長的歎息,淚水迅速迷蒙雙眼!王倢低頭迴到座位,一時間不知道做什麽才好。

    石春默不出聲,他的手有些抖,隻好胡亂扒拉著碟中的肉絲。

    “喝酒吧” 王倢笑著提議,良久,她低聲講:“什麽都不必說,也不要負累。有的東西,放在心裏更加安全。你若再心事重重,一門心思瞎想,我不理你了!”

    “唉,別!”石春一聽這話就緊張。這鬼丫頭,主意正著呢,誰知她哪句認真。想到五年沒有她的蹤跡,長夜焦灼的痛苦,石春難免心悸。

    看著石春一臉的沉重,王倢輕抒口氣,將手放在他的手背上:“開心點,有我在呢!”

    “當年發生了什麽?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麽?”石春反手握住王倢的手,盯著她的眼睛問道。

    冷意在王倢眼中泛起,它一點點擴大,至整張臉,整個人。

    “為什麽你會在那個時間打電話給我?” 這是一個糾纏王倢五年的問題,王倢曾一度將它歸結為“心有靈犀”,沒多久即認為純屬扯蛋。

    “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石春有些固執。

    王倢輕哼一聲,該來的該發生的,有一樁可以避免麽。

    “我們不要再談這個了,好嗎?” 王倢整理好心緒,笑看石春。

    石春歎了口氣,王倢的執拗數年後有過之而無不及。情知自己再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石春索性放開,隻安心享受眼前的一刻,畢竟開心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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