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王倢樂嗬嗬來到班上,迎麵碰見李愛林,丫頭心無城府的對他笑了笑,道聲“早上好”,對她的主動示好,李愛林似沒聽見沒看見,麵無表情徑自進了自己辦公室。李愛林明顯的敵意,王倢沒心沒肺絲毫不往心裏去。她笑嘻嘻打開辦公室,今天她是第一個上班。全辦公室如今隻她一位女士,但說來慚愧,打水擦地這樣的活計,王倢參加工作兩年多了,竟很少幹過。今天王倢心情空前的好,她破天荒拿起苕帚,滿屋打掃一遍後,又逐杯倒滿熱水。

    宋成是喜歡喝茶的人,前兩天將一個小塑料袋,神秘兮兮塞到書架中間,小董偷偷拿出聞聞,對眾人豎起大拇指:“正莊‘毛尖’嗬!”宋成每天小心捏出幾葉,在杯中泡開,心滿意足一口口微呷。宋成隻暗歎他的茶“不經喝”,沒幾日已見袋底,卻不知,他的這點好茶,他不在時眾人早嚐了個遍兒,個個杯中濃釅,還在小董的指導下,講究的倒掉頭一杯。

    王倢為宋成沏好茶水,袋中茶葉葉片已屈指可數,這小秘密以宋成的糊塗勁兒,沒人指點是斷不會想通的。

    就在王倢忙著打掃衛生的時候,於成軍忽然推開辦公室房門,見狀嘴一下笑歪了:“喲嗬,大小姐轉性了?掃地倒水,表現這麽積極,老實交待,做錯了什麽事兒?有什麽不良目的?”於成軍嘴裏顛三倒四,王倢誇張的舞動手中苕帚,直向他腳邊橫掃過去。“哎_哎_”於成軍連聲怪叫,惹不起他躲得起,幹脆跳到沙發上,伸手拿過杯子,喝起水來。

    兩人正鬧著,翟玉平進來了。見他,於成軍與王倢都很詫異,近期他為微波工程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終日奔波在各鎮區。 兩人很快在翟玉平臉上發現點小小變化,硬憋著笑,誰也不敢出聲。都一本正經向翟玉平點頭示意。翟玉平看到兩人麵上的僵硬表情,脫口罵道:“兩小兔崽子,想笑就笑吧,反正這兩天我也習慣了!”

    於成軍嗬嗬哈哈一會,拍著翟玉平肩道:“翟台,怎麽剛拆線就往出跑,你不怕留下後遺症嗬?”翟玉平一臉苦相,兩手一攤道:“工地太忙了,我歇得了麽。這兩天嘴角疼,搞不好發炎了!”

    王倢看著翟玉平嘴角的傷,想到這幾日的傳言。

    翟玉平在各鎮區鋪設微波線路,其間爬山過嶺,十分辛苦。他是y市老人,識人甚廣,朋友各鎮遍布,架線迴來,與老友把酒尋歡,倒也苦中得樂。前一陣兒,有友請他吃狗肉,現宰新扒,肉湯熬得那叫一個香,十米開外,人人垂涎。翟玉平自是喝得酩酊大醉。醉就醉了,但他偏要坐車,說要迴工程地兒看看。一屋醉漢,誰能勸得住,隻得讓一個尚有些清醒的人當把司機,送他一迴。結果,車開著開著,也不知怎的,翟玉平從車窗直飛了出去。事後司機迴憶道,他隻看見一位武林高手從他身邊直衝向外,其餘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翟玉平經此一難,神奇的全身上下僅隻幾處刮傷,他介意的是嘴邊豁口。大家看他時,職工周建國沒憋住,這小子平時自認有些小才,順口溜隨想隨說:堂堂台長翟玉平,一頓狗肉誤前程。自打飛出車窗外,見了兔子就動情!

    全屋本來肅穆,周建國來這一出,在場者盡皆開顏。翟玉平躺在病床上,不能開口,手中抓起一個枕頭扔向周建國。硬憋住笑的麵容,讓大家抖了一地雞皮疙瘩,那真是說多幽怨有多幽怨。

    說了兩句話後,翟玉平笑吟吟對著王倢點頭:“小王嗬,到我辦公室來一下。”翟玉平會有什麽事兒找自己,王倢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相跟著進了翟玉平辦公室。一進門,翟玉平迴身告訴她:“把門關上!”“什麽事兒這麽緊張嗬?” 王倢有些坐不住了,隱隱的她感覺到什麽,又有些不能相信:“至於嗎?”她想。

    “小王,你別介意嗬,我是不想擴大影響。”翟玉平開口一句話,讓王倢影影綽綽的想法成了現實。她坐正了,嘴角禁不住吊起一絲嘲諷:“嗯,我聽著呢。”

    翟玉平看著王倢無所謂的樣子,心裏暗道:“這妮子是真被保護得太好了,工作二年還不知仕途險惡!”翟玉平是在昨晚臨時讓王明恆調迴台裏的,剛聽說為這麽點事,翟玉平一肚子的火,但王明恆三言兩語,翟玉平體會他的難處,也就接納了。

    李愛林對台裏講的理由是“王倢出言不敬,有汙辱成份。”現在,翟玉平受台裏委托,調查此事。時間緊,翟玉平公事公辦:“知道我找你什麽事麽?”他問向王倢,“嗯,昨天我和李台長發生了點不愉快。” 王倢迴答,心裏有些難受,多大的事兒,李愛林心胸如此狹小,實在出她意料。

    想到昨晚父親對她的體罰,王倢的氣也上來了。“嗯,你們當時怎麽講的?”翟玉平一本正經做著筆錄,王倢心裏很不耐,但不敢怠慢,一五一十講了個清楚。翟玉平仔仔細細搜尋著王倢吐出的每一個字眼,未了不放心的道:“就這些了?” 王倢看了他一眼,說道:“啊,對呀。”“沒別的了?”這會,王倢真正煩得滿腦子漿糊了:“翟台長,就這些了。沒什麽事我走了,九點還個會議采訪呢!”

    “你別急,那個采訪我讓別人去了,你先這事交待清楚再走。”翟玉平說完,王倢悶極了,忍不住說道:“還需要我說什麽?”翟玉平挺了一會,幹脆直言:“你對李副台長有沒有講過‘滾’字?”

    王倢聞言驚詫莫名,至此,她才明白昨晚父親為什麽會氣成那樣,三番五次要她說個清楚。父親最終沒對她言明,想必是考慮到李愛林的顏麵,沒想到這小子對這樁事兒是“全麵出擊”的。王倢終難免知道了他對這樁衝突的另樣描述。

    “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王倢換了個坐姿,冷笑道。翟玉平咳了一聲,似乎難以啟齒:“嗯,這個,那什麽,本來同事間有衝突組織不會過問。但這次對方反映你言語有汙辱成份,考慮到你現在是入黨積極分子,正處考察階段,就不能不當迴事了。”

    王倢不耐的看著翟玉平結結巴巴的樣子,心道你裝什麽善良,這樁小事作大,怎會不合你心願?想到翟玉平有可能藉借此作文,王倢有些戒備,她清了清嗓子,道:“請講具體點。”

    翟玉平作難了兩三秒,琢磨這樣迂迴,也許最終調查不出結果,幹脆明講:“李愛林副台長講,他同你講工作,你讓他‘滾出去’!”講後抬頭看見王倢張口結舌的樣子,一下沒繃住,扭頭悄悄樂了起來。

    翟玉平是個心機很深的人,這件事他怎麽想怎麽覺得滑稽。先不說事情真相,單就事情本身而言,他都替李愛林臉紅。這麽點小事鬧到組織上來,口口聲聲讓組織為他主持公道,翟玉平真懷疑他腦袋是否進水,難怪王明恆撒手不管,倒不是他存心偏袒王倢,因為大家都覺得寒磣—多大事嗬,若不是因他身為副台長,作此情狀,估計首先得挨批評。

    李愛林不依不饒,反映問題時語言激烈,王明恆無奈隻好交於翟玉平受理。翟玉平一心想著盡快將事情落實,早點迴工地。

    “這不是事實。” 王倢很快從驚訝中醒過味來,看著翟玉平幸災樂禍的樣子,簡單的說。

    “嗯,我知道了,你迴去將事情經過寫個材料交上來。”翟玉平趕緊結束這場不倫不類的“調查”,再也不想就這樁事情糾纏下去,一是時間緊,工地裏一大堆事,他得抓緊時間迴去辦理;再一個他怕自己“笑場”。

    王倢走出翟玉平辦公室,路過李愛林辦公室時,房門不像以往大敞,緊閉著。王倢又是好笑又是頭大,暗道:“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至此,王倢承認,這件事已讓她煩心,她沒想到一時的任性會引發沒必要的糾紛。難免沮喪,有一點失敗感。她不知此時隔門危坐的李愛要此時作何感想,但這個人,她再也不想交淡一語。

    辦公室空蕩蕩的,同事們都出去采訪了。王倢枯坐著,竟不知自己該幹些什麽。這種無措是過去沒有過的。王倢望著放在桌上的雙手,它們纖細白晰,長長的手指正無意識的彈敲著桌麵。王倢腦袋空空的,真有些“出世”之感。正當她發傻的時候,李愛林推開門。

    王倢一看是他,立刻將臉別向一邊,無人的空間剛剛培養出她一點委屈的情緒,這會的王倢是“滿眼神傷”“眩然欲泣”,這副情狀生生讓對頭收入眼底,王倢心裏的難受甭提了。

    李愛林知道這會屋裏僅王倢一人,他裝找人的樣子,看著王倢落漠的樣子,心裏很是受用。他故意問道:“宋成不在麽?” 王倢本不想作答,又覺得那樣太小家子氣,隻好說道:“采訪去了。”“哦,”見王倢出言,李愛林索性晃了進來!

    王倢看著他,李愛林一臉無辜:“小王,怎麽了,什麽事讓你傷心了?” 王倢有如生吞隻蒼蠅,報紙翻得嘩嘩的,一聲不答。

    李愛林玩上貓戲老鼠的遊戲,居然道:“看你這樣子,好像是對我這位副台長有意見嗬!沒關係,有什麽看法,咱們可以交流交流嘛!”李愛林的冠免堂皇,王倢聽入耳裏,感受的卻是他的無賴。她沒出聲,起身向外走去,李愛林聲音在身後高高揚起:“我等著你的檢查嗬,早交早利索!” 王倢的腳步定住了,她迴過頭,李愛林似笑不笑的看著她,王倢開口道:“我不會寫的,你不覺得這樣太過無聊嗎?”“由不得你嗬,不寫,信不信我會玩得更大?” 李愛林走近王倢,丟下一句話後,開門走了出去。

    王倢氣得呆愣原地。她到底年輕,李愛林一副吃定她的樣子,王倢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躲過這關。想不出辦法,她隻好抽出本業務書,埋頭看了起來。

    “沒心沒肺的混蛋!”桌麵“砰”的一聲,王倢抬頭一看,趙飛祥滿麵怒容。她詫異的站起,未待開言,已是怔住。

    趙飛祥身後跟著一群人,衣著襤褸,麵容憔悴。

    “怎麽迴事。”出於職業敏感,王倢知道這裏麵定有文章。

    見她出言,打頭的壯年男子竟麵向她“撲通”跪了下去!王倢驚得跳起來,趕緊跑上前,雙手將其硬拽起來:“叔,你有話好好說成麽?”

    “閨女,幫幫我們吧,我們是藍天大廈的民工,大樓完工已兩個月了,包工頭一分錢不發給我們,我們等到現在,已經等不下去了嗬!”壯年男子說完,屋裏一片唏噓。

    王倢血直湧麵龐,她望向趙飛祥,對方點點頭說:“我在那裏拍幾個鏡頭,這些人見我拿著攝像機,都圍上來,我去他們住的地方看了,唉,若不是親眼目睹,我都不能相信。”趙飛祥低頭抹了把淚。王倢從沒見過趙飛祥如此情動,她相信事情的真實和嚴重性。望著一群人熱切目光,王倢覺得力氣與激情重迴胸膛。她誠懇的對民工們說:“你們先迴去吧,這件事我們馬上調查,趙大哥已知你們住處,請你們放心,二天內我們會到住處去找你們的。”

    事情的源由很快弄清了,事出市房建公司三分隊,但對方講,工錢早在完工當日付清包工頭謝成明,王倢看了單據,明白確鑿。事情很明顯,包工頭謝成明獨吞工人的血汗錢,但這其中有個麻煩,房建公司是與謝成明簽的合同,工人們與謝成明沒有合同約束。農民趙年久憨直的說:“謝老大年年上我們村裏招工,大家都信任他,也沒聽說誰還和他簽合同嗬!”

    工人們沒有證據,求告無門,隻好找到媒體。王倢與趙飛祥相對枯坐,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什麽好法來幫助他們。小董看著二人愁眉苦臉的樣子,問清源由後笑道:“這可真是爹和娘睡覺,孩子恨爹不怨娘!”

    王倢眼前一亮,叫道:“有了!”見趙飛祥與小董齊齊看她,笑著說:“讓孩子爹告娘!唉,不對!”她吐吐舌頭,更正道:“是讓房建公司狀告謝成明。”“為什麽呀?”二人齊問。“損壞名譽呀,你們想嗬,房建公司明明早發了工錢,可那個謝成明就是不吐口,工人抓到他,他就講‘還沒發下來’。這不是損壞公司名譽是什麽?” 王倢講完,趙飛祥與小董齊齊向她伸出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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