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跟徐大用談過之後,晚上又和劉勝、陳青鬆兩人聊了許久。


    “我覺得目前最大的問題不是買船和武器,油料才是。”劉勝一針見血的點破了趙新一直不願正視的問題。


    以發電機為例,趙新前前後後買了6台1兆瓦的柴油靜音發電機;這些發電機每小時的燃油消耗是30升,每天的柴油消耗就在兩千升以上。


    除此以外,最耗油的就是雷神號。遠洋船舶的油耗是隨著船速的提高以幾何倍數提升。這些被消耗的燃油裏,除了重油還有輕油。雷神號隻要出海執行任務,為了趕時間,常常將速度提升到20節甚至更高,這樣就造成一天的燃油消耗都在三四十噸左右。


    這要是在現代當然很簡單,每次入港就可以進行加油。可古代怎麽辦?未來的交通工具用起來是很爽,可附帶的大量能源消耗讓趙新等人實在頭疼。


    隨著新工具越來越多,燃油已經成為了一個極其迫切的問題。除非趙新想迴到古代社會靠天吃飯的狀態,拋棄大量現代工具,否則他必須要重視能源問題。


    三人商量了兩個多小時,最後的話題就變成了北海鎮需要擴張,是西進還是北上。西進的話,就得和滿清開打,而且打完了還得守得住;而北上的話,就是要占領苦葉島。除此以外,沒有別的途徑去解決油料的問題。


    一直爭論到了半夜,三人最後達成一致,北上占領苦葉島。相較於滿清的龐大地域,一個島嶼還是可以守住的。而且也不是要占領全島,隻是對島東北的產油地區勢在必得。


    那麽按照這個計劃,趙新就沒必要著急買船,勘探和石油開采設備就成了第一要務;然後就是煉油設備。趙新也顧不上講什麽環保了,大型煉油設備玩不轉,那就來點兒落後產能吧!


    提到土法煉油的事,陳青鬆突然道:“張波以前在老家就幹過這事,我聽他提起過。”


    趙新一聽,大喜過望,立刻出門去了張波的宿舍,把他從床上給拽了過來,讓他說說土法煉油怎麽迴事。


    暈暈乎乎還沒睡醒的張波一聽是這個,就大致說了一下。土法煉油的原理很簡單,就是把原油加熱,讓加工過的油通過管道進入容器。首先排出來的是氣體,等氣體揮發後,最先得到汽油,之後就是出來柴油,那麽最後的油渣子就是重油。


    至於設備,那就更簡單了。張波在紙上一邊畫著一邊解釋道:“以前在山東老家時,村裏的煉油作坊都是先蓋一個廢油收集池或者是一個原料油罐,再通過一台油泵與燃燒土窯連接。經過煆燒的廢油通過窯頂的鐵管,經過一個大水箱冷卻,然後進入沉澱過濾罐,再通過油泵將過濾完的油抽進儲油罐。


    這玩意搞起來很簡單,不過一旦操作不當就會發生爆炸,而且汙染嚴重。以前那些煉油作坊將最後的油渣子直接找地方就倒了,對土壤破壞極大,而且被粉塵、廢水汙染過的地方就是寸草不生。”


    陳青鬆問道:“照你這個圖來算的話,一天能出多少油?”


    張波撓撓腦袋迴憶道:“一天七到八噸吧。不過最好的是用原油袋子,出油率能到55%左右。如果再過一道‘洗油’的話,那柴油的質量就跟加油站的沒區別了。當時村子搞的柴油,過往運輸司機都買,加油站也有買的。”


    所謂的“洗油”,就是通過就是通過酸的作用,使廢油中的大部分雜質分離沉澱下來;然後再通過“堿中和“將酸洗後除去酸渣的油進行中和;最後通過“水洗“。把油裏的酸、堿等水溶性雜質洗掉;再過濾一次就可以了。


    “行!這事就這麽定了。”趙新仔細將張波說的重新過了一遍,於是拍板決定,整個苦葉島石油產業由張波負責。等油井位置確定了,先開工搞上十幾、二十套的煉油作坊,全力生產石油。


    於是一天後,迴到另一時空的趙新直接北上苦葉島,花了將近一周的時間,在東北部的石油開采中心城市買通了一個油田經理,拿到了各個油井的詳細位置和深度數據。他還在當地購買了三套抽油機以及相應的鑽探設備。這些設備趙新都不會帶走,而是在當地租了一間庫房存放。


    不管是哪一個時空,苦葉島的冬季天氣都一樣的惡劣,來自海洋的強烈颶風會帶來狂風暴雨。所以即便是趙新做好了所有準備,也要能到明年開春才能展開行動。


    之後,他飛往了歐洲,準備和安德魯見麵,並敲定一批裝備。


    兩人剛一見麵,安德魯便笑著和趙新握手擁抱。趙新在近一年的時間裏,已經從安德魯這裏采購了大批的軍火物資。而安德魯也從趙新這裏賺取了不少的傭金,他已經離開丹尼爾,準備自己單幹了。


    這次來迎接趙新的已經不是安德魯一個人了,而是有著四輛豪華越野車、十個手下的小車隊了。趙新看著這陣勢搖頭苦笑,這也太招搖了。


    晚餐的時候,安德魯和趙新聊了一會生意後,話題一轉說道:“親愛的趙,我有個朋友想見見你。”


    趙新麵無表情的看著對方,心裏卻咯噔了一下。他喝了口水,淡淡的問道:“哦。是誰?”


    當安德魯輕聲念出了一個名字,並告訴趙新對方的身份後,趙新的瞳孔陡然放大......


    幾天之後。


    “你是說,你被fsb盯上了?”


    趙新一迴來,馬上就去軍營找到劉勝,兩人在劉勝的房間裏開始嘀咕上了。


    趙新沒說話,隻是點點頭。最近幾個月和安德魯的交易都是用的黃金,這麽大批的黃金突然出現在市場上,一定會被有心人注意到。每次想到這事,趙新都恨不得將安德魯爆錘一頓,按在地上摩擦,這孫子做事太張揚了!


    “我去!我之前的擔心果然應驗了。”劉勝無奈的唏噓一聲,想了想接著問道:“他們見你想幹嘛?”


    “說是想在軍火生意裏分一杯羹。”


    “你同意了?”


    “大哥,你說我敢不同意嗎?”


    趙新想起自己在安德魯引薦下見到的那個人。五十多歲,和藹可親,還帶著一幅眼鏡,看上去就像個大學教授。


    “趙先生,我和安德魯的叔叔是老朋友。跟安德魯也認識很多年了。”當對方說出這話時,趙新發現安德魯那滿是笑容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先生,我能為你做些什麽呢?”趙新試探著提出了問題。


    “我聽安德魯的叔叔說,你們之間有一些商業上的合作。我們不關心您把貨物提供給誰。而我想告訴你的是,同樣的商品,我能提供的品種更加豐富和多樣。”


    趙新注意到對方說了一句“我們不關心......”。靠!他覺得對方肯定是查過自己了。


    對方看趙新保持沉默,輕輕笑著又說道:“趙先生,您想要什麽貨物呢?”


    趙新擺弄著餐桌上的銀勺子,心裏一橫,裝作漫不經心的說了自己的要求......


    劉勝聽到這裏,急切的問道:“他同意了?”


    “同意了,不過嫌我買的太少。”


    “你跟他要什麽了?”


    “三萬隻sks,7.62子彈兩千萬發,一條子彈生產線。20門d30,一萬發122高爆穿甲彈。”


    劉勝來了句國罵,隨即道:“這特麽還叫少?!”


    “兄弟,對於這種大鱷來說,這點真不叫多。看看吧,以後多來幾次,看看能不能買條軍艦迴來。”


    “買軍艦?買了軍艦你就真上人家黑名單了!別說fsb了,家你都迴不去了!”


    “看來我真是輕易不能迴去了。”趙新有些慶幸,自己這次幸虧把石油相關設備給買了。現在大洋彼岸不能去了,北方這個國家以後也不能輕易露麵,以後自己大部分時間隻能在十八世紀混了。


    “唉~~看來以後你隻能從大清朝迴家了。”劉勝頗有些同情的拍了拍趙新的肩膀。他自己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趙新父母還在另外一個時空呢......


    二十天後,雷神號再次出發。


    趙新這次隻帶了勝海舟的連隊,他覺得自己去“urupu”島又不是打打殺殺,動手的事讓圖卡負責就行了。


    因為天氣轉冷,勝山傳三他們在蝦夷地的煤礦開采已經暫時停工;大部分人都撤迴了仙台藩,留在這裏的隻是幾個看守貨棧的夥計。


    趙新這次給沙川族又帶來了一批過冬的糧食和高度酒。圖卡則拿出了上好的熊皮和鹿皮作為感謝。


    停留期間,趙新向圖卡詢問了和北海商號的合作情況。圖卡說一切都還不錯,北海商號從不克扣阿伊努人的報酬;從沙川到泉州鎮一帶,很多阿伊努人都幫著修路和挖煤。


    兩人約定,明年開春以後,趙新會派兵幫著圖卡一統整個蝦夷地,徹底驅逐鬆前藩,讓圖卡成為蝦夷地的第一任國王。


    “國王?”圖卡對這個詞還不太明白。不過當趙新解釋國王就是整個蝦夷地的大酋長時,圖卡變得大喜過望。


    之後趙新又提到自己這次來的目的,圖卡沒二話,他很快就安排了五十個手下跟趙新一起北上。為首的家夥的阿伊努語名字十分拗口,翻譯過來就是“海狗”。


    海狗認識趙新,這家夥之前和圖卡一起受到過鬆前藩的酷刑,趙新曾出手醫治過他。這廝一看見趙新,大嘴一咧,上來就要擁抱。


    “我去!這廝得多少天沒洗澡了。”


    趙新離著兩米遠就聞到海狗身上的一股怪味兒。他強忍著和對方擁抱了一下,決定迴船上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而且要連洗三遍。


    三天後,雷神號抵達了蝦夷地東北方的urupu島。不過首先映入趙新眼簾的,就是海岸上的那座頂著一個十字架的木製教堂。


    趙新目瞪口呆的望著島上的教堂,這才明白,沙俄人已經來了!


    當大西洋沿岸的西歐諸國派出船隊,不遠萬裏開赴東亞,尋找香料、絲綢、茶葉乃至源源不斷的財富時,後起之秀的沙俄帝國也開始蠢蠢欲動。


    對於同時代的大多數哥薩克而言,他們前往太平洋的路途似乎更加簡單直接。他們隻要在自己的國土上一路向東,翻越烏拉爾山,跨過貝加爾湖,穿過西伯利亞綿延的森林,放眼望去到處是唾手可得的森林和平原。


    1696年,大阪城穀町內一個名叫傳兵衛的人,在乘船前往江戶的途中遭遇風暴,結果就漂流到了堪察加半島。三年後,來到堪察加半島探險的哥薩克人發現了他。


    又過了兩年,傳兵衛被帶迴莫斯科覲見了彼得大帝。彼得大帝命人教其俄語,並在1705年聖彼得堡開設語言學習所,開始培養語言人才;傳兵衛成為了沙俄了解島國的起點。


    1711年,沙俄人開始正式探險千島群島。而所謂的“千島群島”其實一共有五十六座島嶼。到了1733年,發現白令海峽的丹麥探險家白令又一次組織探險隊,搜集有關島國的情報。


    1719年,彼得大帝諭令“探險隊員”們仔細勘查千島群島,找到通往島國的航道。


    1721年,由地質學家葉夫列莫夫率領的探險隊勘查了包括舍子古丹島在內的14座島嶼,並將群島北部劃入沙俄領土。


    1738年,海軍中校斯潘貝格率領的船隊又一路向南直至色丹島,他們勘查了千島群島的29座島嶼,並分別用俄語為其命名。


    1739年,沙俄船隊接連在島國東岸各地岸靠岸,並與當地百姓進行交易,這就是島國曆史上的“元文黑船騷動”。雖然幕府是鎖國的體製,但是八代將軍德川吉宗卻采取了比較寬容的政策。之後幕府通過荷蘭人才了解到,這個叫沙俄的帝國就在自己西北不遠距離。


    此後,沙皇俄國不斷擴張著其在堪察加和千島群島的影響力。


    1760年之後,沙俄船隊造訪千島群島的頻次明顯增加了。他們在島上樹立十字架,搭建移民定居點,還誘騙當地的阿伊努人受洗,歸化。許多阿伊努人就這樣稀裏糊塗地入了籍,被迫承受苛重的“毛皮稅”。


    1771年,得撫島與擇捉島上的阿伊努人為了反抗俄人的壓迫發起暴動,有21名俄國稅吏在這起衝突中被殺。


    1779年,出於穩固統治的需要,葉卡捷琳娜二世發布詔令,宣布千島群島上凡未經聖彼得堡許可的實物稅一律廢除。


    urupu島上,兩名東正教神父被驚慌失措的阿伊努人從教堂中叫了出來,看著不遠處停泊在大海上的藍白兩色巨舟,滿臉震驚。


    神父馬卡留斯用兩隻手在胸前畫著十字(東正教改革前的姿勢,改革後是上下右左。)口中祈禱道:“主耶穌基督,上帝之子,憐憫我等罪人吧!”


    與此同時,雷神號的鳴笛聲驚起了一片片海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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