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統帥不但不需要天才或任何特殊品質......他應該是克製的,堅決地相信他所做的是很重要的,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是一個勇敢的統帥。老天不許他有人性,不許他愛什麽人、同情什麽人,想到什麽是對的,什麽是不對的。(戰爭與和平)


    趙新沒那麽哲學。


    因為戰爭本來就是喪失人性的最野蠻的行為,去想什麽哲學問題有個鬼用。


    他根本不在乎王遠方糾結與否。他命令劉勝開火,咆哮著讓王遠方向町坊大門瞄準,都隻想教訓一下那些不知死活的藩主武士們,別擋著自己救災民。在他的背後是上千乃至更多的掙紮在死亡線上的流民,他隻想帶著這些人活下去。


    趙新在步話機裏通知劉勝他們立即返航,轉身拉著王遠方和幾個水手,一起將船上兩門d30的炮口對準了鬆島町的海港。


    迴到雷神號上的劉勝,耳朵裏依舊是嗡嗡作響。他也不管別人聽沒聽見,自己扯著大嗓門,招唿著鄧飛和趙亮將船舷上的八挺m2hb準備好,取下罩著的槍衣,從船艙內搬出一箱箱的子彈。


    “下一步怎麽辦?”甲板上,劉勝大嗓門的問著身旁的趙新。


    “我去!大哥,你下迴能不能戴上耳罩再開槍啊?我真怕你以後變成聾子。”被劉勝嚇了一跳的趙新一邊用手指掏著耳朵一邊說道。


    “嘿嘿,我這耳朵裏現在還嗡嗡的響。”


    兩人忙著給機槍上子彈,那邊王遠方三人忙完後也湊了過來。


    “趙總,你說......咱們是不是太過了?”王遠方試探著問道。一旁的鄧飛和趙亮也猶豫著點了下頭。


    趙新先給機槍上完了子彈,然後才淡淡的說道:“王哥,你們都想多了。虧你們還是當過兵的。”


    王遠方三人看著趙新沒有說話,隻是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充滿了疑問和一絲憤怒。


    趙新抬手一指對麵的大陸:“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饑民在餓死,你們知道那些武士老爺管這些人叫什麽?“非人”,那意思就是不是人,他們連狗都不如!”


    趙新說著,又指向甲板下層貨倉裏的流民,指向甲板上站著的島國水手和利吉幾人:“他們,他們,全都是非人。


    你們心腸好,我知道,否則也不會留下來幫我和劉勝。可這些人呢?我們不遠千裏帶他們去北海種地求生,那些武士在幹什麽?都成這樣了,還在繼續壓榨他們。


    你們如果可憐那些死傷的武士,誰來可憐這些人?!兩百萬啊!”


    勝海舟、利吉、虎吉、魯壽山、以及那三十名島國水手在趙新的咆哮下噤若寒蟬,偶爾聽懂了一些的勝海舟滿臉露出激動的神色;魯壽山則一言不發的站到了趙新的身後。


    如果說一開始的趙新還是想施舍一下災民,救助一下他們,然後迴去心安理得的享受現代的豪奢生活,順便yy一下爭霸天下的話,現在的他已經和這個時代錨定的太深了,這一點連他自己都還沒察覺到。


    昨天海灘上的流民的慘狀深深的刺激了趙新。他現在根本不在乎那些用古董換來的財富,花完了怕什麽,大不了通過海貿再掙就是了;蒐楞吉島上的砂金還等著自己去挖呢。


    “趙新,你別說了,我懂了。”王遠方兩眼通紅,直視著趙新。


    “是啊。我們也是知道你趙總不是壞人,這才下定決心幫你的。”鄧飛拍了拍王遠方的肩膀,對趙新說道。


    “就是,事發突然,大家一下就措手不及而已。差不多行了。”劉勝拍了拍趙新的後背,幫忙勸解著。


    “趙總,你說下一步我們怎麽辦吧。”趙亮問道。


    “勝海舟。”趙新看向勝海舟三人。“你們晚上登岸,去町裏找片山勘兵衛打聽一下消息。問問他,怎麽一下子突然冒出這麽多武士?”


    “哈哈!”勝海舟三人俯身行禮。


    “是不是準備登陸?”劉勝的聲音終於沒那麽大了。


    “登個屁的陸啊!就咱們幾個人,上去要是遇到埋伏,等著被亂箭射成刺蝟吧。”趙新搖搖頭,繼續說道:“今天看來是什麽都幹不成了。加強警戒,大家晚上一定要小心!”


    ......


    哭鬧成一片的鬆島町,到了深夜時分,終於沉寂了下來。


    原本在入夜時分應該照亮町內各處的燈火,沒有一絲的動靜,依然是漆黑一片。隻有在各家院中的屋門被輕輕推開的時候,才能從裏麵隱隱的透出一絲光亮。


    町奉行中午的時候已經帶著人跑了,早上雷神號那一炮造成的結果讓他魂飛魄散。手下人當時壯著膽子連著抽了他幾個大嘴巴,這才讓他漸漸迴過神來。


    清醒後的町奉行讓幾個手下將押在牢房裏的片山勘兵衛帶上,隨後七八個人一起牽著馬從官廳後門悄悄上了小路。


    二百多武士和自己手下的同心、藩士全沒了,就剩他一個光杆奉行了。這還怎麽耍?


    他隻能趕緊去青葉城報告。


    劉勝和王遠方將勝海舟三人送上岸後,等了大約兩個小時,就聽見遠處沙灘上幾個人腳步匆匆的朝自己這邊過來了。


    “誰!”劉勝將手槍保險打開,左手中的戰術手電指向來人;王遠方也將手中的突擊步槍端了起來。


    “劉大人,我是勝海舟。”勝海舟操著蹩腳的普通話,用手遮擋著照向自己的手電光。


    劉勝將手電照向勝海舟身後,看到利吉和虎吉各自抱著一個小女孩,身後還有一個女人,最後麵是個年輕的島國人。


    王遠方連忙問道:“出什麽事了?”


    “片山勘兵衛被抓走了!這是他的老婆和兩個女兒,後麵那個是片山的手下,叫與一郎。”勝海舟急忙對劉勝解釋道。


    “一會再說,先上船。”


    “人太多了,一趟坐不下。你們先走,我和虎吉、與一郎留下。”


    勝海舟說完,便和虎吉、與一郎一起合力將小艇推到海裏。


    “行。等我迴來接你們。”劉勝說完便啟動了馬達,衝鋒艇很快就消失在夜色裏。


    利吉迴來的消息驚動了趙新,他趕到甲板上時,隻見利吉拉著一個女人,身後的劉勝和王遠方各自抱著一個孩子走上了甲板。


    他問清楚情況後,趕緊帶著他們去了船艙裏的餐廳。劉勝則轉身迴去接勝海舟他們。


    “什麽?你說片山勘兵衛被抓了?!”雷神號上的餐廳裏,趙新問著麵前的利吉。


    “是的。主公。聽與一郎,哦,就是片山的手下說,昨天傍晚那會兒幫完咱們之後,迴家的路上被抓的。”


    “那今天早上那群武士是怎麽迴事?”


    利吉愁眉苦臉著說道:“這事我也隻是聽了個大概,等一會讓勝大人和與一郎來說吧。”


    趙新想了想,轉頭微笑著對片山勘兵衛的妻子和兩個女兒問道:“你們餓不餓?”


    多鶴吃驚的看著趙新,她沒想到麵前的這個大個子居然說的一口流利的島國話。她從上船開始,就被這條巨舟嚇著了,這也太大了,簡直不敢想象!


    她所在的這間屋子也極其寬敞,雖然擺放著很多桌椅,可她根本不敢坐下,隻是摟著兩個女兒蹲在了地上。


    趙新看她們母女三人都不敢說話,便讓一個水手去拿點吃的和飲水來。


    過了半個多小時,滿頭大汗的勝海舟帶著一個年輕人跑進了餐廳。


    聽了趙新的疑問,勝海舟連忙拉過身後的與一郎給趙新解釋。


    與一郎盤腿坐在地上,接過魯壽山遞來的一杯水,俯身行禮後說道:“這位大人,昨天片山大人帶著我們在海灘上跟您分開後,我們便打算一起迴到町內的家中,小的我因為鬧肚子去方便了一下,就落在了後麵......”


    與一郎的口齒十分伶俐,劈裏啪啦說了四十多分鍾後,趙新這才明白了怎麽迴事。


    白天埋伏在海灘上的那些武士,是昨夜裏從仙台城趕來的。與一郎隻是隔著牆頭偷看了一會,沒有數清具體人數,不過大概是兩百多人的樣子。


    這些武士加上本町內的同心、藩士,一同參與了今天早上的埋伏。除了在海灘上被劉勝消滅了一小半以外,其他人都被趙新那一炮給炸成了斷體殘肢。


    要不是下午有人去官廳,發現町奉行都跑了,與一郎躲在家裏根本不敢露頭。


    等夜裏都安靜下來,與一郎這才跑到片山家裏報信,將片山大人被町奉行給押走的消息告訴了多鶴。多鶴聽了就要連夜去仙台城,與一郎正勸著,勝海舟他們來了。


    趙新聽到這裏,不禁張大嘴巴,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王遠方和劉勝。


    自己這瞎貓碰死耗子碰的也太準了吧,小三百人全給消滅了!


    王遠方和劉勝根本不知道與一郎和趙新說的是什麽,耐著性子坐等趙新給自己翻譯。結果他倆看到趙新一臉懵逼的看向自己,更糊塗了。


    “我說什麽來的?!讓你登陸你不同意啊。”劉勝聽完趙新的翻譯,拍著桌子叫嚷道。


    “流民都給趕跑了,片山也給抓了。你登陸上去找誰啊?”


    “那你說怎麽辦?”劉勝不高興的說道。


    “等我想想。”趙新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啊敲的敲了半天,他又起身來迴走了幾圈。


    “我去!趙總,趙大爺,你想好了沒有啊?”劉勝不耐煩的催促著。


    趙新停住腳步,看著正在小心翼翼吃東西的多鶴母女三人,一拍大腿:“有了!明天一早,我們北上石卷港,逼仙台藩放人。”


    劉勝不屑的說道:“仙台藩是你家親戚?咱們殺了他們這麽多武士,你說放人他們就放?”


    趙新冷冷一笑:“不放?那我們就炮擊石卷港,別說流民了,連特麽鮑魚我都給他搶光!”


    王遠方迷惑的看著劉勝,這關鮑魚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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