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海一眼睜開,發現自己正躺在裏屋的木床上。而此時,外麵一輪明月灑下的白光正透過紙窗,照在她淡薄的身體上。


    “沒想到這具身體虧虛到了這種程度,竟然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這應該是吳三娘把我抱到床上來的。”李春海搖了搖頭,清醒了一下腦袋,便覺得一陣口渴,於是她連忙從床上爬了下來,走到門口,卻聽見正屋裏傳來了窸窸窣窣的男女對話聲。


    “三娘,我知道你是好心願意收留她,但咱家的情況你也清楚,再養一個孩子實在是負擔不起啊!”李春海一個中年男子小聲對吳三娘說道。


    “可是春海那孩子著實太可憐了。”吳三娘此刻已將自己的孩子哄睡在懷中,因而說話聲音不大,情緒卻十分激動,“你是沒有瞧見她今天剛來時的可憐模樣。如今她的家人都被洪水衝走,無依無靠流落江邊,我們又怎能見死不救呀?”


    “唉~”那中年男子也是歎了一口氣,“春海這丫頭命苦啊,可是你也要為小石頭考慮一下。家裏這一鬥米兩個人分,最後肯定會出事的。”


    “那你說怎麽辦?”吳三娘瞧了瞧自己懷中的孩子,“”


    “唉,這次上遊水災鬧的太兇了,城中到處是鬻兒賣女的,不然在城裏幫春海找個大戶人家做丫鬟,到也能是養活自己的。”


    李春海聽完那男子與吳三娘的對話,估計這男子應該就是吳三娘的丈夫,也從對話中得知自己留下來的可能不大。


    李春海雖然有著現代人的頭腦和知識水平,但以她現在幼小的身軀,加上一貧二白的身世,除了給人做丫鬟又能做的了什麽呢?


    於是就在那中年男子與吳三娘就李春海的去處陷入沉思的時候,李春海推開木門便走了出來。


    吳三娘見李春海走了出來,連忙將抱著孩子站了起來,說道:“春海,你醒了?是不是餓了,三娘這就給你下碗麵去。”


    “三娘,我不餓。”李春海說完,便看了看那男子。吳三娘見狀,便介紹道:“這是我的外子,張阿明。”


    李春海禮貌的對張阿明點了點頭,說了聲“你好”,卻發現這個張阿明雖然全身黝黑,一副農民打扮,一雙眼睛卻在自己身上轉來轉去,不知道在打算著什麽。


    “你就是李春海?”張阿明打量完李春海,便說道,“雖然你還是個孩子,身子也淡薄了一些,但這相貌確實不錯,比城裏的那些姑娘還要好上一些。”


    張阿明這話一出口,便讓李春海起了警覺,她再看那張阿明的表情,已經露出一副商人估物的模樣,顯然在心裏對自己有什麽詭計。李春海可不是那無知的少女,雖然她平時顯得粗枝大葉,卻十分具有心機,否則也不會考上a市的重大xx大學了。她心想自己若是提出要進城當丫鬟,這張阿明必然會提出帶自己一起,說不定進了城就被此人賣進了窯子。


    可吳三娘並沒有察覺自己丈夫話中的問題,反倒笑著對李春海說道,“春梅確實長的可人,估計受災前肯定也是好人家的小姐。”


    李春梅連忙搖了搖頭,連忙圓謊道:“三娘,你說錯了,我家也就是住在江邊的農戶,要不住的距離江水太近,也不會被這場突然而至的洪水弄的家破人亡了。”她說道這裏這些,便假裝著抽泣起來。


    吳三娘心軟,連忙拿出一張幹淨的手帕遞給李春海,說道“好孩子,別哭了,你以後就把這裏當成你的家吧。”


    李春海嗚咽了幾聲,便說道:“三娘,我非常謝謝你。但我剛才已經聽到了你們夫婦的話,我也知道你們夫婦生活困難。既然如此,我還是去城裏看看能不能當個丫鬟,也好養活自己。”


    “這…”吳三娘聽到這些,便有些說不上話來。倒是那張阿明連忙接話道:“春海,不是我們夫妻不想待你,你也看到了我們家破落如此,實在是養不活多一個人。既然你願意去城裏當丫鬟,那俺明天就帶人進城,找幾個大戶人家試試看吧。”


    李春海一聽這張阿明的話,正如自己所預料的那種,於是不動聲色對張阿明點了點頭,嘴裏說道:“那就麻煩張大叔了,”心裏卻有了一番謀劃。


    吳三娘見自己丈夫和李春海都這麽說了,也隻得同意了李春海去當丫鬟的想法。當夜,心善的吳三娘讓自己丈夫打了地鋪,而自己則帶著孩子與李春海在一張床上擠了一宿。


    第二天清晨,吳三娘又早早便起來,為自己的丈夫和李春海煮了一鍋稀飯當早飯。等到李春海醒來,她更是拿出自己的銀釵,偷偷交到李春海手中,小聲說道:“春海,你把這銀釵帶上,打扮的漂亮一點,也容易被那些大戶人家看上。”


    李春海其實早有打算,便將銀釵塞還到吳三娘手中,“三娘,你不要為我擔心,我自有辦法。這釵你還是留著吧。”


    吳三娘拗不過李春海,隻得收迴了釵子,再看李春海如此乖巧懂事,不由的對她的憐愛之情又上了幾分。此時那張阿明醒來,吳三娘便推著他說道:“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春海,如果她出了什麽事,我非那你是問。”


    “你且放心吧。”張阿明眼睛一轉,說道:“我一定會把春海送到一戶好人家的。”


    隨後三人吃完早飯,張阿明便帶著李春海出了門。吳三娘送他們到了路口,才戀戀不舍與李春海揮手道別。


    李春海往前走了一截,迴頭見吳三娘還站在原地,眼巴巴的望著自己,心裏不由地感動至極,心說如果將來自己發達了,一定會好好照顧這位善良的大娘。


    張阿明帶著李春海走了兩個多時辰,整整穿過了兩個村子。這一路過來,李春海看到許多流連失所的人,正在沿街乞討。聽張阿明說,這些人都是上遊的受災群眾,家園被洪水摧毀後隻得到下遊來依靠乞討為生。聽到這些,李春海也是一身寒顫,心想自己幸好碰到了吳三娘,否則她現在也會跟這些人一樣,隻能靠乞討生活了。


    好不容易兩人來到了襄陽的城樓門,李春海見這城樓門高大氣派,城門口卻聚滿了衣衫襤褸的人群,與城門的氣派形成了鮮明反差。李春海知道這些人也是上遊的災民,隻是奇怪他們為什麽會聚集在這裏。那張阿明似乎看出了李春海的疑問,便說道:“之前已有好幾千災民湧入城裏。如今城中已經是人滿為患,襄陽知府怕城中災民過多引發瘟疫,才禁止讓他們入內。但知府仁慈,每天都在城外施粥,所以這些災民才會聚集於此。”


    “這襄陽城知府倒是個好人啊。”李春海聽完這話就不免這樣想到。這時候張阿明一把拉住李春海的右側胳膊,拉著她快速走到了城門口,然後向守衛的士兵掏出了一塊石頭做成的牌子,上麵刻著一個“商”字。那士兵掃了一眼張啊生手中的牌子,便放了他們進了城。


    進城後,張阿明卻沒有依舊緊緊抓住李春海的右邊胳膊,拉著她便往集市方向走去。李春海見狀,左手使勁一拳打在張阿明的手肘上。張阿明一吃疼,便鬆開了李春海的胳膊。李春海乘機往後一跳,退到了距離張阿明有五六米的位置。


    “春海,你這是幹什麽?”張阿明一臉驚訝的看著李春海。


    “嗬嗬,”李春海淺淺一笑,說道:“張大叔,你這麽急急忙忙的,該不會是想把我賣進窯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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