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涯本以為可以勸阻他們,人群裏卻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不要聽他蠱惑,仙人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靈脈取出之後立馬就能化為己用。”


    第四百八十三章貪嗔癡欲


    “狗屁仙人!會罔顧萬千生靈的人,你們竟然這樣恭謹以待。”玄涯雖是神龍,但是卻並不是二雲大陸的神或仙一族。


    他所遵從的天,乃是無上天道,天地之間三千世界,二雲大陸也不過這三千世界的一隅而已,玄涯對他們並沒有任何敬意。


    天道點化他守護昆侖仙山靈脈,讓這人間界有靈氣得存,讓這世界的生靈能享受天道澤被,可是這些貪得無厭的人,竟然想著要將這靈脈據為已有,隻為能讓自己飛升。


    雖然是受人蠱惑,可是如果不是他們心中欲念作祟,又怎麽會被人三言兩語便蠱惑了去。


    那日夜裏天池邊一場大戰,誰都沒能討得好,乾元宮中的人敗退迴到山門之中,玄涯也受了傷。玄涯在乾元宮戰敗之後已經放了狂言,若是還想覬覦靈脈得以飛升的,自己絕不饒恕,若是不想因此折身,能認清如今乾元宮的麵目的,便速速離去。


    因此那幾日裏,乾元宮不斷有弟子叛逃,大多是看不慣乾元宮如此做派的,當然,也不乏被玄涯嚇住,怕丟了性命的,最終留下的七百餘口,冥頑不靈,不知悔改。。


    竟然趁玄涯養傷之際,夜上山巔,偷偷開鑿山脈,欲取其中精魄。玄涯實在不明白,飛升與長生,如何會對這些人有這樣大的力,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玄涯一怒之下將上山開鑿的那一小支所謂精英隊伍盡數除去,屍體拋迴乾元宮以示警戒,卻不曾想已經被熏心的道士不僅沒有被嚇住,還糾結餘下的弟子,展開了第二次討伐。


    哪怕過去了那麽久,玄涯仍然能記得那日夜裏,衝天火光之下,他那一顆由憤怒到慢慢冷下去的心,這昆侖仙山佇立此間數萬年,玄涯也在這天池裏守護了數萬年,自然見證了山巔之下,仙山之上,一輪一輪更迭的無數道修門派,長的能在此間存在千年,短的也有幾十上百年,可是卻從未見過如此的人心。


    汙濁的煉妖油傾倒進天池裏,衝天火光徹底燒盡了玄涯的理智,當那一條巨龍從天池裏破水而出發出淒厲龍嘯的時候,那些圍繞在天池周圍的道士不知多少被掀翻摔下山去,屍骨無存。


    一聲接一聲的哀嚎響徹山穀,血腥氣味充斥在空氣之中。


    混亂的結束之後,烏泱泱圍繞在天池邊的數百之眾,最後不過剩了幾個長老,與他們的入室弟子,寥寥十數人,勉力相互拖拽著,逃迴了宮中。


    玄涯也受了些傷,自然也無力再追,那個一直隱於幕後的人,終於出現。


    那男子一襲白衣,卻不敢以真容示人,玄涯覺得當真可笑,這樣一個明顯是魔的人,卻被那些修煉數十年的道士認作是仙人。


    這男子便是挑撥乾元宮的人來與玄涯相鬥,在兩敗俱傷之後,再來坐收漁利,傷重的玄涯被這男子打敗,卻沒有被男子殺死,而是被種下禁咒,離不得這天池百步。


    仙山靈脈就此遭截斷,雖然靈脈在被取出之後快速消散,男子還是吸取了一些,功力大增,揚長而去。


    殘存下的乾元宮眾人不思悔改,找玄涯複仇,天真的以為玄涯受了重傷,再奈何不得他們,既然得不到仙山靈脈,那麽得到龍骨與龍血亦是好的,打不了拋棄昆侖另覓靈山,東山再起終有日。


    卻不知玄涯雖然出不得這天池百步,但身為一山之靈,這昆侖仙山上下一切,盡皆在玄涯掌下,能讓道人在山上建道觀道場,不過是天道仁心,以前的道門都與玄涯相安無事,自然不會有人知道玄涯對於昆侖仙山,有多強悍的法力。


    將其餘生靈送出昆侖之後,冰冷的龍息帶著死亡的味道,將整座山連同那座盛極一時的乾元宮與僥幸活下來的十數人,盡數冰封在山中,飛雪連天洋洋灑灑落了數月,整座山都與玄涯化為同色。


    那些乾元宮的人,屍骨無存,魂魄亦被燥怒的玄涯打的魂飛魄散。


    這樣不知足的人,自不配有下世。


    玄涯此戰後沉睡十年,昆侖仙山失了靈脈,又被神獸冰封全境的消息早已散遍四方,曾經的仙山,便也成了一座無人問津的廢山,再無生靈來此。


    也就鮮少有人會知道,這一汪澄碧無波的天池裏,一條曾守護著這座仙山的白龍,仍然困守此方。


    “失了這昆侖仙山的靈脈,此方人間的修真界也頹靡了許多,畢竟再無一座靈山,能有曾經的昆侖那般靈氣充沛了。”


    昆侖仙山的靈氣充沛到不止是昆侖山上靈澤萬方,便是仙山靈脈一路蔓延而去的東方,也皆受裨益。


    所以仙山靈氣一朝散去,玄涯雖囚困於這一方天地,但是清楚的知道,昆侖靈脈一去,人間界的靈氣起碼要減半,修真界的人,自然也沒有以前那樣順遂。


    這一點阿塔這一路行來也有明顯感知,曾經他還在人間時,修真莫說多了,起碼也占半數之眾,而如今卻已寥寥無幾,之前那一日他與阿槿前去了幾個以前比較大的門派或是靈山,皆已沒了以前繁盛之狀,初時還曾疑惑,如今卻找到了原因。


    不過阿槿不知道這些,一路過來阿塔也沒有多言,所以玄涯這一番話下來,除了關心修真界,更是抓到了另一個重點。


    挑唆乾元宮並最終導致事情發展到如今態勢的,那個白衣人。


    “前輩,你可知道那白衣人是誰?為何要來奪取仙山靈脈嗎?”


    玄涯搖了搖頭,自靈脈被奪之後那人再未出現過,他也就不曾得知了,便是他後來出現在人間某處,可是玄涯被他困在此地,又哪能再見過他。思及此處,玄涯不免自嘲一笑。“之前從未見過,那人也未露真容,所以我隻能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辨認他是魔,卻不知道他究竟是誰,連他的容貌,也描不出來。”


    說道這人,玄涯眼底除了恨意,還有數不盡的輕蔑,“他來奪取靈脈自然是為了提升修為,當初與他一戰,我能看得出來,這人修為一般,修煉邪術讓自己遭遇了反噬,若不是耍那樣的陰謀詭計唆使乾元宮中的人與我車輪戰傷了我,他焉能勝過我?”


    不過到底是讓他把靈脈奪走了。


    本應該是整個人間界所有生靈共享的靈脈,被那人生吞活剝,隻吸收了一點,其餘的,既不能重返靈山,也不會造福世間,消散在大千世界。


    天道的饋贈,又怎能容許有人如此覬覦。


    看著身旁的人良久不曾言語,玄涯的目光投到眼前的湖泊裏,湖泊的岸邊已經結了一層冰霜,再過不久,自己隻怕也沒有氣力支撐這沉寂的隻剩他一個生靈的天池了。寂寥孤獨,仿佛這天地之間隻餘了自己一個人的日子,也便要到頭了。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對乾元宮的道士,太殘忍了些。”


    太陽終於收起了最後一絲餘暉,夜幕悄然籠罩在雪山之巔,稀疏的幾顆星子一眨一眨,投落在湖心,這景致,倒像極了那個混亂的充滿血腥氣的夜晚。


    “並不。”


    沒有太久的沉默,年歲最小的阿槿緩緩開口,他仍舊抱著那柄劍,凰渃已經從劍中出來坐到了玄涯旁邊,看得出來,他當真愛惜這柄劍的。


    玄涯輕輕一笑,本以為這樣的人,應該仁善心軟。


    “如你所說,他們貪得無厭,該有此報。”阿槿臉上的神色認真無比,定然看著玄涯,“你一次又一次的放過他們,可是他們卻不知悔改,你給了他們最後的警告,也給了那些沒有被利欲熏心的人離開的機會,餘下的被你誅殺的人,都是過度不知收斂的人,你在封山之前還能將其餘生靈送出,便能看出你心有柔善。清理了他們,也算是為這世間掃除了一批汙穢。”


    這一番話擲地有聲,倒是讓玄涯有些驚奇,這樣小小的身子竟然有這樣的見解,實是難得。


    阿塔倒是不稀奇,他熟知阿槿秉性,與阿槿想法也是差不多。那樣的渣滓,留在世間也不過禍害而已。


    捏了捏阿槿認真的臉頰,笑著接過話頭,“你已經克製著自己給了他們重新來過的機會,可是他們卻在靈脈被竊奪之後反過來想要你的性命,豈不是死不足惜。”


    這兩個魔界少年,倒是頗合他的心意。


    凰渃幽幽環視著如今冰雪封埋的天池景色,心中有些難過,她是在此地生出靈智的,也多仰仗了昆侖靈脈的靈氣,自然對這裏也頗有感情,不想上次一別之後,再重逢竟讓會是這般光景。“隻是可惜了靈脈,還有這座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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