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嗎?”


    “黃夢茹,做人要憑良心!自從交往以來,你哪次要衣服要包要化妝品我沒給你買?可你不能仗著我對你好,就把人當凱子地耍!”


    “我怎麽耍你了?”


    “為了今天的晚飯,我不知提前多少天就預定了,還特意買了你想要的包做禮物。你呢?第一時間就往那些專櫃衣店包店跑,還說什麽不給你買口紅就不吃飯了。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一招,你玩不膩嗎?我跟你說,黃夢茹,我受夠了!今天這飯,你愛吃不吃,不吃拉倒!老子不伺候了!”


    “薑明,你給我站住!”


    “讓開!”


    “你給我站住!站住!!!”


    ……


    章禦微蹙起眉,情知自己不經意間聽到了不該聽的內容,這讓他覺得有些尷尬。他於是別過頭,繼續朝樓內走去。可偏偏就在這時,那對情侶中的男子怒氣衝衝地快步朝章禦所在的方向走來,女子則一邊叫嚷著一邊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踉踉蹌蹌地跟在男子身後,時不時還伸出手扯男朋友一下。


    這一拉一扯之間,意外理所當然地發生了——


    女子的腳一崴,身體朝旁邊那麽一歪。好巧不巧的,章禦剛好就在旁邊。正常人遇到這種事,多少都是要伸手扶下的,章禦是個百分百的正常人,所以他也的確這麽做了。


    “小心。”


    章禦伸出手扶住女子,在發覺對方已經站穩後,他第一時間抽手後退。他屬於對距離感有要求的那類人,不習慣與不熟悉的人湊得太近。


    “謝謝。”女子一邊如此說著一邊抬起頭來,看清楚章禦的臉後,她整個人愣住了。猶豫了下後,她問,“請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章禦聽了這話也是一愣,隨即他認真地打量了一番女子的臉,然後發現無法從記憶中找到這張過於“濃墨重彩”的臉,於是他搖了搖頭:“抱歉,應該沒有。”


    “可我真的覺得你很眼熟。”這叫“黃夢茹”的女人一邊說這話,一邊偷偷地打量著章禦的穿著——絕大部分衣服雖然都隻是平價品,但他脖上的那條圍巾可是貨真價實的高檔貨。而且……


    她看著眼前這相貌清俊身形頎長的青年,隻覺得他一舉一動看來都頗具優雅氣質,還有種說不上來的書卷氣,看起來倒像是個整日在家舞文弄墨的公子哥。要說他沒點來頭,誰也不會信。她不由就想起之前同事接待的某位客人也是這樣,明明穿的邋邋遢遢,卻居然毫不猶豫地全款買下了一座豪宅。這是怎麽了?難道這年頭的有錢人都喜歡這個調調?


    而且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黃夢茹側頭看了眼,發現那個已經差不多榨不出油水的薑明已經走的影都不剩了,就越發想和眼前的人聊下去。


    然而章禦卻沒有這樣的念頭,他再次後退了半步,禮貌地說:“抱歉,我還和人有約。”


    說完他轉身就想走,黃夢茹的眼珠子轉了轉,突然發出了“嘶”的一聲,然後歪歪斜斜地蹲下身捂住腿:“我腳好像扭了。”她可清楚地很,這種紳士味道十足的男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下“受傷的女性”不管,八成要送她去醫院什麽的。到時候她借口說沒帶錢求他先墊付下錢,然後再順理成章地讓他留下聯係方式好還錢,一來二去不就熟了麽?至於剛才薑明說過的那些話,嘖,那都是他的片麵之詞,她盡可以說那是血口噴人。


    男人嘛,一旦傻起來,那真的是比小孩子都好騙。


    尤其是這種看來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少爺”。


    所以說好心人特別容易被“道德綁架”,章禦一方麵特別擔心紀涵是不是已經在等自己了,另一方麵也的確無法就這麽放著疑似受傷的人不管,這與他麵前的人是不是黃夢茹完全沒關係。


    “你還有約是吧?”黃夢茹覷著眼前青年的神色,佯裝大方地說道,“沒關係,不用管我,這點扭傷我自己去醫院就好。”她一邊說著還一邊裝模作樣地踉踉蹌蹌走了兩步,一邊走還一邊發出“嘶嘶”聲,似乎真的疼得厲害。


    “好的。”章禦點頭。


    黃夢茹頓時傻眼了:“……”什麽鬼?哥,你怎麽不按套路來?!這種時候你難道不該發揚紳士風度主動提出送我去醫院嗎?


    不得不說,黃夢茹這次可真的是看走眼了。


    章禦哪裏是“不食人間煙火”,分明是飽嚐人世艱辛。自從爺爺去世、跟父母一起居住後,他就是一路艱難掙紮著生活的。他不是沒良心的人,雖然自從被趕出家門後就沒再於那群比陌生人還冷漠的“家人”聯係,心裏卻也沒有太多的怨,至少,他們給了他一口飯吃,沒直接把他丟到孤兒院或是活活餓死。還有就是,至少沒讓他讀完初中就輟學,至少讓他上了高中,雖然他高中的學雜費沒讓他們出一分錢,完全是依靠學校給的獎學金。


    他也很慶幸爺爺早有先見之明,提前做好了一些安排,否則他恐怕根本就沒有大學的機會。爺爺留下的錢隻夠他付大學四年的學費,所以他從入學伊始就要靠打工來賺取自己的生活費。這日子在許多人看來很苦,但他自己反倒不覺得,因為早已習慣了。而且說實話,進入大學後對他來說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可以不必住在家中了,而因為需要打工,他連節假日都隻需要偶爾迴去。


    畢竟,和沒有親情的親人呆在一起,真的是一種折磨。


    其實,他原本也不需要過得這麽苦。爺爺除去金錢外,還給他留下了一套房,那套他兒時居住過的房子。猶記得爺爺去世後,父母因為爺爺在生前“把房子送給了朋友”而大發雷霆,甚至揚言要打官司。他也是直到成年後才知道,爺爺的那位友人替自己背了很多年的鍋。原來從一開始,爺爺就想要把這些東西留給自己,隻是那時還是個孩子的他顯然不具備保存財產的能力。


    如若把房子賣了,他的生活無疑會寬裕許多。但他不舍得,也不願意。那是他曾生活過的地方,也是爺爺奶奶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是有著最寶貴記憶的地方。


    他曾經想過,將來某一天,當他老了累了,就迴去那裏居住,直到終老。他可以像爺爺一樣養養花看看書,如果有後代就帶著後代一起住,沒有就領養一個或者幹脆養個更省心的寵物。而現在,這個願望不知不覺間發生了改變,他依舊想迴去,卻想帶著她一起,把過去的那些事細細地說給她聽。


    如若章禦知道黃夢茹的想法,八成會說“你想太多”,他可真不是什麽壕。雖然最終目標是能“包|養”得起心愛的女人,但至少目前,他還隻是個略有儲蓄的普通人。至於什麽書卷氣什麽優雅氣質,章禦自己倒沒什麽自覺,如若非要給給它們安插個來源,那大概是源於爺爺奶奶的“隔代遺傳”吧。


    記憶中爺爺原本就是極有書卷氣的一個人,那遺留下來的數張相片中,他穿著那時最時興的中山裝,鼻梁上架著一副圓框眼鏡,整個看起來的確是一派書生氣質。而在兩人的結婚照中,站在他身邊的奶奶雖隻是身穿最普通的裙裝,卻依舊顯得顧盼神飛,優雅非常。據爺爺說,奶奶的“家庭成分”不是很好,在家道因某些不好言說的理由中落前,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嫁給隻是普通家庭出生的爺爺的。隻能說,這就是緣分了。


    章禦從小跟在爺爺身邊耳濡目染,與之有幾分相像也是正常的。他還記得爺爺總是說他像奶奶,究竟怎麽個像法他自己也不清楚,不過既然能讓老人高興,他也是很樂意與奶奶相像的。


    言歸正傳,總而言之,章禦雖然為人溫和心存善意,卻也絕對不是什麽閱曆為零特別容易被忽悠的“傻寶寶”,眼前這名叫“黃夢茹”的女子心裏打的是什麽算盤,他就算猜不出十分也能猜出個七八分。章禦對此表示敬謝不敏,以及他真的沒時間耽誤在這種事上,隻一門心思地想:萬一她已經到了呢?萬一她等急了呢?萬一她肚子餓得厲害呢?


    所以,就有了黃夢茹自己打了自己臉的這一幕。


    眼瞧著眼前青年即將轉身離開,她心裏急了,這麽好的機會不抓住,這得多可惜啊!於是她二話不說地發出了“啊”的一聲,然後整個人朝章禦身上歪去——姑娘今天就算是摔,也要摔在你身上!然後抱住你的腿強行當腿部掛件!


    說來也巧,幾分鍾前紀涵剛好也到了。


    所謂真愛,大概就是不管相距多遠都能在人海中第一時間找到你。


    所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章禦,緊接著就看到了正與他攀談的黃夢茹。這一刻,她的耳邊也響起了那熟悉的bgm——我聽見雨滴滴落在青青草地……


    雖然知道看到他與別的女人說話就生氣這種事有點誇張,但她就是嫉妒不行嗎?就是嫉妒就是嫉妒就是嫉妒!!!


    她咬著牙鼓著臉,恨不得立即解開脖子上的圍巾來上一個標準的“套馬”表演,直接套住某人的脖子把他“嗖——”的一下拉迴自己身邊。她不滿地哼哼:哼,那種濃妝豔抹的女人有什麽好的,素顏淡妝才是真絕色!再說了,你要真喜歡濃妝就直說啊,我天天化給你看,要多濃給你多濃,一次拍半瓶粉底都行。


    但隨即她又反應過來自己的情緒似乎有點太誇張了,畢竟章禦以前和其他女人說話時她可沒這麽生氣過。所以說到底……大概是正在跟他說話的那個女人看起來太討厭了?


    想到此,紀涵下意識細細打量了番那女人,發覺果然是越看越討厭越看越招人煩,而且,總覺得似乎有點眼熟,疑似在哪裏見過。


    她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心有點慌,這種情緒驅使她快步朝章禦所在的方向走去。因為走的太急,她的腳步也難免有了幾分踉蹌,匆忙間人倒是沒摔,反倒是手中拎著的提包掉落在了地上,一些隨手塞在外層、諸如口紅之類的雜物滾了出來,她連忙蹲下身去撿。


    紀涵的包掉在地上自然會發出聲響。


    被聲音吸引的章禦自然也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紀涵,又見她正蹲在地上拾撿東西,還以為她剛摔了。臉色大變間,想也不想地朝她跑去。


    那麽問題來了——


    怕真把自己摔傷的黃夢茹正勻速地往章禦身上摔。


    章禦卻在此時突然加速跑開。


    結果會是怎樣呢?


    於是乎,當紀涵無意間抬起頭時,她看到了極為戲劇化的一幕。章禦正滿臉擔憂地朝自己跑來,而在他的身後,某女人正張牙舞爪地對著空氣扒拉,似乎這螃蟹一樣的動作能幫她重新站穩。真的能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所以最終,她“吧唧”一聲臉朝下摔倒在地,結結實實地在街頭攤了個蛋餅,引來圍觀群眾無數。


    紀涵:“……”


    章禦自然不知道自己身後發生了什麽,或者說他也壓根沒心情去管,此時此刻,他想也不想地單膝跪在紀涵麵前,慌亂無比地問:“摔疼了嗎?”如果不是腦子裏還有點理智在,他恨不得立即扒拉開她手肘膝頭的衣服看看有沒有摔紅有沒有破皮,畢竟人摔倒時這兩個位置是最容易受傷的。


    紀涵:“……噗!”雖然這個時候笑似乎有點不太厚道,但剛才的一幕真心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章禦卻被她的反應嚇到了:“……”難道摔傻了?


    紀涵看著章禦驚慌擔憂的神色,眨了眨眼,覺得心裏美滋滋的。不得不說,他將全部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這種事真是讓她覺得挺高興的。然後她就見章禦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到她兩邊太陽穴上,擔憂地問:“頭暈嗎?疼嗎?”


    紀涵抿抿唇,不說話,還打算繼續享受下被關懷的感腳。


    章禦頓時更擔心了:“……”這都摔到不會說話了啊!


    擔心著急上了火的他想也不想地一把將紀涵抱了起來,心裏亂糟糟地原地轉了兩圈,愣是沒想明白應該先打110還是先打120還是先去醫院,智商徹底下了線。


    紀涵先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公主抱懵逼了下,反應過來後隻覺得哭笑不得,這要是真讓他把完好無損的自己送去醫院,絕對會遭受醫生的“王の鄙視”。她連忙抬起手拍了拍章禦,說道:“我沒事。”


    章禦一眨不眨地看著懷中的人,用心評估她到底是真沒事還是純粹不想讓自己擔心,一時之間沒能得出個結論。


    “我真沒事。”紀涵再次重複了遍自己的話語,心想她隻是想撒個嬌而已,怎麽還一不小心就弄出了個大新聞?都有人停下來圍觀了喂!


    章禦見她神色不像作假,這才漸漸放下心來。心神迴籠之後,他終於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都做了些什麽。被他緊抱在懷中的身軀溫暖而柔軟,還散發著淡淡的香味,讓人心旌搖蕩幾近難以自持。


    在她明亮貓眸的注視中,薄紅一點點暈上章禦的臉孔。他想,她可真奇怪,明明站在那時總是霸氣十足氣場足有一米八,抱起來卻又覺得是小小的一團,果然真的很像一隻貓啊,體長不是固定數值。而且軟綿綿暖乎乎,讓人抱著就不想鬆手,隻想一直擼下去。


    然而這樣的“野望”注定是無法達成的,因為他也已經注意到了四周投來的目光。


    章禦羞赧地將紀涵放了下來,又動作笨拙地幫她整理了下衣領衣擺,低聲說:“我們……進去吧?”再這樣被圍觀下去,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能燒起來。


    紀涵看著眼前人此刻的模樣,隻覺得特別想捧腹大笑。未來的全民男神,現在完全是一副“修煉不夠”的模樣嘛。


    “好。”


    她怎麽忍心看他難受呢?不存在的。


    於是兩人愉快地決定去吃晚飯,然後一不小心都都把黃夢茹給忘記了。


    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後者注眼睜睜地看著那對“狗男女”的背影,隻想張口說上一句:mmp!


    ☆、58賣文買餃子的第二天


    黃夢茹心裏很不服氣, 心想都是“假摔”憑啥那個傻少爺(她給章禦取的外號)隻管那女人不管自己?拜托,論起用心程度明顯是她更甚一籌好吧。她可是結結實實地在臉朝下摔了一下, 那女人卻隻是敷衍地摔了個包包, 太沒有誠意了!


    難道就因為對方長得比她漂亮?


    嘖,這個看臉的世界!


    自覺找出了根本理由的黃夢茹沒生氣太久, 畢竟她也曾靠臉碾壓了不少女人贏得了一場場“追逐競賽”。而且, 這年頭沒錢沒氣質沒學識還有點麻煩,沒臉怕什麽?整就好了嘛!她深切地覺得自己的“整容計劃”差不多可以提上日程了, 不過也幸好前兩天沒跟朋友一起去隆鼻,不然像剛才那樣臉朝下摔上一次, 八成要進醫院重整, 那可就虧大了。


    她一邊暗自盤算著整容的事情一邊迴了家, 剛進門就見自家親媽正躺在沙發上敷麵膜,手指甲腳趾甲鮮紅鮮紅,疑似剛塗了指甲油。


    黃夢茹的媽媽聽到推門聲, 訝異無比地坐起身將臉上麵膜撕下來,問道:“你不是和小薑一起去約會了嗎?怎麽就迴來了?”她都做好女兒半夜迴來或者徹夜不歸的準備了。


    黃夢茹撇了撇嘴:“別提那個窮逼了。”


    “怎麽了?”


    “分了。”黃夢茹打開冰箱從裏麵拿出一瓶罐裝啤酒。


    “怎麽又分了?”黃夢茹的媽媽微微皺眉, “天冷,你少喝點冷啤酒。”


    “就這一瓶。沒油水了不分手留著過年嗎?”黃夢茹喝了口啤酒,表情不屑地說道。


    “哦。”


    母女二人討論這事時臉色都頗為鎮定, 可見這種事已經不是一迴兩迴了。


    “你年紀還小,多玩玩也無所謂,不過這次可夠短的啊,你下次挑人可要擦亮眼睛了。”黃夢茹媽媽提醒著說道, 她完全不覺得讓女兒多玩玩有什麽不對,因為她年輕的時候就是玩夠了才結婚的。她年輕時候風氣還比現在嚴多了呢,不照樣有人娶她?由此可見,隻要臉好放得開會撒嬌哄人,總能找到老實人結婚。


    她能如此,女兒肯定也是不一樣,或者還能青出於藍?


    黃夢茹點點頭,心裏又是一陣不爽,今天碰上多好一條魚啊,有錢顏值高看著又好哄,卻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嘖,想想就讓人不痛快!


    “對了,你抽空去派出所改個名字。”黃夢茹媽媽說道,“既然我和老黃那個死鬼離婚了,你就不必跟他姓了,跟我姓吧,就叫明茹。”


    黃夢茹的媽媽姓明,叫明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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