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認識我?”


    “我,我何嚐隻是認識你!你這個……你這個……”老狐狸說著說著就接不上去氣兒。


    我安慰道:“不著急,慢慢說。”


    “大哥哥,我在這邊發現了活著的族人……”


    水靈澤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有些飄渺。


    “噗!”


    老狐狸突然噴出一口鮮血,全都噴到我的臉上。


    “你是兇手……”老狐狸說。


    我是兇手?


    突然間老狐狸竭盡全力發出一聲怒吼,這聲音幾乎要把這個空間撕破。


    “他--是--兇手!”


    老狐狸吼完這句話,身體四分五裂……


    老狐狸拚盡全力說我是兇手,他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一定是想讓水靈澤聽到,讓在封印裏還活著的族人聽到。


    他眼裏從一開始半信半疑的光芒,一下子變為怒目相向,仿佛看到了他的仇人。


    原因就是因為他看到我腰間的那個陰陽人麵的通行證。


    “老族長!老族長……”


    妖通靈性,一隻妖出事發出信號,其餘的紛紛響應。四麵八方突然響起許多唿喚老族長的聲音。


    我一邊驚喜著,白狐族的妖沒有死光,這四麵八方越來越近的聲音就說明了一切。


    另一邊也擔心著,老族長臨死前說的這句話,是針對我的,水靈澤本來就對我存有戒心,這樣一來,我怎麽給他解釋得清楚?


    讓我納悶的是,老族長看見我的那個牌子,為什麽就說我是殺人兇手?


    他的理由就是這個牌子,這個牌子在地府裏是陰陽少主給我們獵命師的通行證。


    陰陽少主到底給了多少這個通行證出去,我無從可知。


    我突然間明白了,闖入這裏殺了青丘峰白狐族的人,一定持有這塊通行證的!


    老狐狸生命垂危,他對闖進來的人印象最深刻的恐怕就是這個牌子。


    持有這個牌子的人,就是陰陽少主的人。


    難道有一個獵命師在我之前,血洗了青丘峰?


    可獵命師隻獵奇命,青丘峰的狀態是滿門抄斬,就連小動物們的心髒都不放過。


    由不得時間來思考,四麵八方如潮水一樣發出了妖的聲音,他們就像從水裏鑽出來的魚兒一樣,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湧到了我的麵前。


    他們以水靈澤為首,水靈澤的身後,站著三個女孩,這三個女孩看起來都十分靈秀,但是身上血跡斑斑。


    我大致數了一下,他們還剩下不到三十個人,這些人個個都有傷,而且都傷的挺重的。


    “水靈澤,你找到他們了?她們是不是你惦記的水秀,鹿青……”


    我的話還沒說完,他身後兩個女孩兒一步搶上來,指著我的鼻子大罵:“就是他!就是他殺了我們的族人!把我們打入封印!”


    “對!鹿青說得對,我也看見了,就是這個男人。是他親手把我扔進來的,我這隻手就是他給我弄斷的!”鹿青身邊的女孩怒斥我,那眼睛裏能噴出火。


    緊接著,三十多個人紛紛指認,那個在青丘峰一路亂殺的人就是我!


    水靈澤如果是一個易燃易爆品,他現在早就爆炸了。


    他的臉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最後竟然成了豬肝色,身上的血氣都往腦袋上湧。“你現在還有什麽可說的?”水靈澤問道,“你編造那些謊言騙我,用我師父的善良做擋箭牌,用我師父的身份來麻痹我,原來你就是滅了我們青丘峰的人!我還一度那麽信任你,叫你一聲大哥哥!老族長說


    的話,我到現在才徹底明白,不要和人類做朋友!”


    水靈澤的眼裏充滿了殺氣,他眼裏曾經的幼稚,全都不見了。


    就像我經曆一件事情突然長大一樣,這個時候的水靈澤仇恨和憤怒占據了他的心,他也在這一刻長大了。


    “水靈澤,你聽我解釋。”我讓自己不要慌亂,我一旦慌亂起來,他們就會認為我是做賊心虛,我說,“我看到你們這裏的慘劇,我也覺得很遺憾很悲痛,我也想幫你們找到仇人,可是這事真不是我幹的!”


    “不是你幹的?”水靈澤嘶吼,“你認為我會信你的,還是信老族長的?”


    “你身上的那塊牌子,我們活著的族人都認識,還有你的樣子,我永遠記得。”那個被叫鹿青的小狐狸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可以拿我的命擔保,你就是那個闖進來殺了白狐族的人。”


    水靈澤喝道:“不要跟他廢話,既然大家都確定他是我們的仇人,如今老族長還未走遠,就讓我們手刃仇人,給老族長報仇!”


    “給老族長報仇!”


    “給青丘峰報仇!”


    “用血祭祀老族長!”


    “報仇!”


    三十多個族人發出來的聲音,都是憤怒無比,這聲音蓋過了一切聲音,他們就像著了魔一樣狠狠地向我撲過來。


    我來不及躲避,我也不用躲避。


    我越是躲避,越是動手,這個罪名就越是說不清。


    我就站在那裏,像一截木頭一樣一動不動,瘋狂的族人們把他們的憤怒全都發泄在我的身上,我感覺到有刀槍刺入我的身體,有鈍器擊打我的身體,還有拳打腳踢……


    那又如何?就算他們把我大卸八塊,我也有三個月的不死之身。


    這是我第一次挨打,挨得如此淡定。


    “打死他!打死他!”


    “為老族長報仇!”


    這些聲音一直在我耳邊迴響著,可我心裏在想,我這是被誰下了套了!


    青丘峰的妖怪們異口同聲的指認我,上至老族長,下到小狐狸。


    憑我對水青丘鹿白水靈澤等人的了解,我知道他們不是心腸壞的角色,是非分明,修煉到一定程度的妖,是沒有多少壞心思的。


    而且青丘峰幸存下來的這些人,他們的憤怒也不是裝出來的。


    他們的證據不但是那個通行牌,還有我這個人。


    那說明進來的那個人,不但有和我一樣的通行牌,還有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樣子!


    可對方的法力一定比我高幾百倍,不然的話,青丘峰的老族長也不會傷成那樣。


    而且最關鍵的是,那個人能不知不覺的進入封印之中,不留一絲痕跡。


    “好!停了!停了!”水靈澤的聲音幾近絕望的發了出來,我感覺到身邊人潮褪去,水靈澤站在我的麵前,這個時候我的身體其實已經承載不起。


    從水靈澤的眼睛裏我看到了我自己的樣子。


    如果可以用行屍走肉來形容,那我現在就是行屍走肉,渾身就沒有一處是好的。


    “你!你為什麽不還手……”水靈澤問,“你說,你是不是因為愧疚你才不還手?”


    “不。”我說,“我是因為清白……”


    “清白?”水秀的聲音脆脆的,“這裏所有人都指認你是兇手,你還有什麽清白?”


    “那你們可以繼續打,我永遠不會還手。”我淡淡的說。


    “你為什麽打不死?”水靈澤又問。


    “我有不死之身,進來的時候就告訴過你。”


    水靈澤完全失了方寸,他跌坐在地上大哭,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一般。


    他一邊哭,一邊叫:“我到底要相信誰,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的族人們?”


    “如果你相信你的族人,你可以打死我,但是你做不到。”我說,“如果你相信我,我會幫你們找到殺人兇手。”


    水靈澤把無助的目光投向他的族人。


    族人們頓時就議論紛紛,各執己見,但是大多數人還是一直認定,我就是那個殺人兇手。


    “咳咳……”


    就在大家爭執不休的時候,一陣虛弱的咳嗽聲傳來,水靈澤忽地站起來叫道:“老二叔,是你嗎?是你的話,你快出來吧,現在,我們就隻剩下你主持公道……”


    在大家翹首以盼中,從剛才那個動物屍體堆裏走出來一個老者。


    這是一個精瘦的老頭,與族人們不同的是,他身上沒有傷。


    但是他身上穿的衣服,是樹皮和樹葉做的,頗有一種原始人的味道。


    “老二叔在閉關修行,他是唯一一個不在青丘峰的長老。”


    “老二叔迴來,我們就有救了!”


    “這是老天爺在幫助我們,讓老二叔迴來了。”


    “狗屁的老天爺,要不是天神把我們青丘峰封印,我們今天也不會落魄到這個地步!”


    水靈澤迎上去,扶著老二叔走過來,我才發現老二叔缺了一隻右手。水靈澤一邊走一邊向老二叔哭訴。


    說實話,我的心裏有些緊張,這個老二叔一出場,他的氣場就顯現出來,他比水青丘強了不止十倍。


    他身上雖然有著原始的風味,但是,那是最接近仙氣的味道。


    他現在應該不叫狐妖,應該叫狐仙。我雖然叫水青丘為青丘大仙,但是他的氣質和法力還在從妖到仙的中間段。


    這樣的老二叔是一個勁敵,我是屬於陰曹地府的黑暗勢力,在他麵前,我可能會變得不堪一擊,不死之身是沒有用的。


    的確,他一靠近我就感到身上撕心裂肺的疼痛,開始洶湧而來,這是剛才沒有的現象。


    老二叔一路走過來,一路在四下認真的看看,他看見自己的族人們,哀哀戚戚的蹲在地上,有的在哭,有的在流血,有的奄奄一息,有的已經死了……


    老二叔的臉色,始終沒有變過。


    但是他那雙眼睛,就像深海裏閃亮的寶石,發出通透的光芒。


    似乎,他把一切都看透了……我緊張萬分的等待他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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