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帆?易帆!”我拍了拍易帆的臉,他的臉部僵硬,那似笑非笑的樣子就那麽保持著,我叫了三聲,易帆沒有像剛才被風子玄叫那樣給出迴應。


    一摸,他的身體都是僵硬的,典型的鬼上身。


    他的一雙手還做出拱手的姿勢,跟我在醫院裏看見的易遠洋的樣子一模一樣。


    這是被他的親爹給上了身,易遠洋進來之後就到了堂屋,堂屋裏安安是死的,且是女性,他就找了進入深睡狀態沒有戒備能力的易帆上身,這是最佳的選擇。


    鬼就是鬼,他進入自己兒子的身體毫不含糊。


    我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易帆被附身,新鬼附身對人體的傷害很大,說不定……


    有一種怨氣很深且沒有去陰間報到的新鬼,會在人間流連,靠某種食物延續生命,且不易被陰差發現,這樣的新鬼會借助虛弱的人體,重新活過來,把活人的靈魂擠走。


    對付鬼附身不是什麽大事,隻是當我把畫著符的手掌貼往易帆的天靈蓋時,後麵傳來了一個虛弱的聲音。


    “住手!”


    轉身一看,是易帆的母親。


    她的左手上掛著一串佛珠,整個人看起來萎靡不振,過堂屋門檻的時候,險些摔倒,晃悠了幾下,才把身體穩住。


    從易遠洋去世到現在,她從一個珠圓玉潤的貴婦人,變成了油盡燈枯的模樣,這兩天的時間裏,她好像掉了五十斤肉。


    難以相信,一個正常的人會在兩天之內瘦下去五十斤,她在念佛,到底經曆了什麽?


    “伯母,你沒事吧?”我關切的問著,但是依舊沒有把我的手從易帆的天靈蓋拿開。


    我從手心裏感覺到了易遠洋的氣息,在易帆的身體裏,他的氣息比活人的氣息還要濃烈,易帆的陽氣反而被易遠洋的陰氣給壓製住了。


    所以說人鬼殊途,生前就算是父子,死後再次麵對,你不過就是一具可以上身的身體而已,往日的情分全都成了過眼雲煙,鬼會記不住,他生前的良知,全都被來自於鬼魂的欲望占據了。


    “把你的手,拿開。”易帆的母親說,她的聲音還是那麽虛弱,但是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式口吻。


    “伯母,這裏是靈堂,安安是你的小輩,你就不要進來了。”我說,“你快迴去休息。”


    “我再說一次,把你的手挪開。”她說道,“你在殺人,你知道不知道?”


    原來她是明白的。易遠洋入侵自己兒子的身體,她不讓我把易遠洋趕走。她說我在殺人,是說我要殺了易遠洋的鬼魂。


    我其實沒有想到要殺他,這個符是讓他從易帆的身體裏出來,把他禁錮起來晚上再送走。


    但是她的反應讓我很吃驚,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是不顧死人顧活人了嗎?


    “伯母,我送你迴去休息。”


    我不想和她有衝突,她這幾天承受著人生之中不可承受之重,人猛然暴瘦下去,可能精神也有些恍惚。


    所以我先支開她,易遠洋進入了易帆身體,是不會那麽輕易離開的,我離開一會兒沒事。


    我鬆開放在易帆頭上的手,走過去扶易帆的母親,觸手之處,我暗自心驚。


    那是一種觸手虛空的感覺。她身上的皮膚全都鬆鬆垮垮,我扶著她的手,感覺就像扶著一根幹枯的骨頭一樣。


    她身上全是骨頭,一張肉皮下空蕩蕩的,就像一個塑料布套著的木棍一樣。


    她身上的肉呢?


    我心裏突然升起了一種預感,她跟易遠洋鬼附身這事有關,易遠洋可能就是她叫迴來的,她身上的肉,是被易遠洋當成食物,吃了。


    她在用自己的血肉養著易遠洋,易遠洋是一個新鬼,死得冤屈,心中怨恨未消,所以死後是戾氣很重的鬼。


    老婦人也一定知道自己丈夫的冤屈,所以她藏在後麵,不是念佛,而是通過極端的巫術,把易遠洋的魂魄招了迴來,以自己的血肉喂養,讓他進入易帆的身體,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這件事情跟揚帆集團的存亡有關,所以老婦人不惜用自己兒子的命來賭一把。


    “我坐外麵,曬曬太陽。”她走到靈堂外就不走了,坐在長椅上,唉聲歎氣的說,“好久沒有迴過老家,以前我們總是在這裏曬太陽的。”


    我沒辦法,她這是要看著靈堂,不允許我再一次去幹涉易遠洋。


    就在這時,易揚和白靈來了。


    兩人風塵仆仆,身後跟了幾個中年男人,看起來是道士,後麵還有一大群醫生。


    “他們在哪兒?”易揚一進來就問。


    “在這兒!”風子玄在側房裏大叫,“快些來!他們有的人已經開始抽搐了。”


    “媽,你怎麽在這兒?”易揚跑過來,麵對著麵前這個婦人,他也驚訝得快要不敢相認,“媽,你這是怎麽了?”


    她抬頭對易揚笑了笑,眼裏不知道是什麽含義,在我看來,有點嚇人。


    “易帆怎麽能在堂屋裏?”白靈說,“睡覺能不能找個好點的地方?你們幾個到底在做什麽?”


    “昨天太匆忙,所以……”我順水推舟,“正好你們來了,我們把他弄到裏屋去睡。”


    “好。”易揚皺眉說,“沒想到我們離開這麽一會兒,你們幾個年輕人就弄成了這樣……”


    白靈和師父對我們三個是有意見的,覺得他們不在的時候,我們這裏一切都亂了套。


    “我……”我本想說,我中了貓詛。


    可是看見師父忙亂的樣子,我又不忍心告訴他,給他添亂。


    “那就讓易帆到我的屋裏去休息吧。”


    我沒想到易帆的媽媽會蹦出這麽一句話來,我真是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把自己埋進去,讓人家揚長而去了。


    “好的。”易揚說,“辛苦你照顧著,媽媽。看你現在都憔悴得不成樣子。”


    “沒啥……隻要你們好,我就好。”


    老婦人起身,易揚和幾個男的把易帆扶著,就在我眼前,我眼睜睜看著易帆僵硬的身體被送進了老婦人的房間裏。


    易揚可能是太忙亂,竟然沒有發現易帆的異常,也沒有懷疑自己的母親,兩天竟然瘦成那樣。


    但是白靈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她停下了。


    “你昨晚做什麽了?”白靈犀利的眼神看著我。


    “沒什麽。”


    “你身上的味道是從哪兒來的?”白靈說,“貓血,惡靈,詛咒,你發生了什麽事?”


    白靈的眼光和嗅覺確實挺毒辣的。我沒準備告訴她,這時候風子玄和蝶衣過來了,風子玄竟然當著我的麵給白靈請假,說要迴老家一趟,去拿東西。


    “你老家還有什麽東西值得去翻騰?”白靈說,“現在正需要人幫忙的時候,你要迴去?”


    “他出事了,被畫皮師剝了皮。我要迴去給他找救治的方法。”風子玄攔都攔不住,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被畫皮師剝了皮還活著?”白靈疑惑的看著我,“我看看。”


    我們進入內堂,白靈執意要看,蝶衣幫我把衣服撩起來,當我的背部展現給他們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師父的驚唿。


    “你這是怎麽了?”白靈和師父同時問道。


    “這明顯就是被畫皮師剝了皮。”風子玄說,“我聽我爺爺說過,最厲害的畫皮師,一刀拉到底,嘶嘶的一聲,剝出來一個完整的人皮,非常漂亮……不好意思,我,我又沒忍住往下說。”


    “哢擦,哢擦……”我聽見白靈在我的背上拍照,我哭笑不得,這麽嚴重的事情,她還有心思拍照嗎?


    “這不是畫皮師的手法。”白靈說,“傷口上沒有刀的氣味,我反而聞到了一股其他的味道。我把這個圖發給我的朋友看一下,讓他看看。”趁著白靈發圖,我看了看那張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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