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西樓還沒有說話,梅久郎就衝了上來,他大聲質問:“你說什麽?你要讓蝶衣留下來?你自身難保,你還要拉著她跟你一起受罪嗎?沒有蝶衣,我跟誰一起唱《霸王別姬》?班主,你不能答應他,他這是


    在搞破壞,你答應了對方要唱《霸王別姬》,要是變卦,對方會怪罪下來……”


    梅久郎簡直是氣急敗壞。我拉著蝶衣走到梅久郎麵前,說實話,盡管如此,梅久郎卻不令人討厭,即使他也算是我的情敵,可是他是一個善良的鬼,沒有在我背後使壞,還跟蝶衣去鬼王墓救我,就連要跟我挑戰,也是跑來麵對麵


    的告訴我。


    “梅久郎,謝謝你。”我鄭重的和他一握手,梅久郎的年齡也不大,死去的時候也是青蔥少年,跟我年齡不相上下,不知道他的遭遇是什麽,如果他活在世上,我相信我會和他成為朋友。


    他無奈的搖搖頭,好似心有不甘,卻看見了我和蝶衣握在一起的手。他把目光落在蝶衣的臉上,輕聲說:“你保重。”遊西樓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我,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的,我不想耽誤時間了,白靈已經在街道上走了好幾個來迴,我不能讓白靈累出個好歹來,同時我感覺到空氣裏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是危險將


    至的味道,於是我說:“遊班主,蝶衣是我媳婦,這你也知道,現在我要給她做主,她不唱戲了,哪兒也不去,就陪著我。希望你成全。”


    我自己都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說出這樣的話來。按照正常思維,這個時候我應該放她離開,有遊西樓,他們遊家班是安全的,跟著我,她也會和我一起來麵對重重困難。


    但是我怕她一走,以後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我更怕她身後的那個梅久郎,因戲成癡,真把自己當成了霸王,把蝶衣當成了他的虞姬。


    我還怕她成了別人手中的棋子。遊西樓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風頭正緊的時候離開師宗之地,離開所謂的避難所,那一定不是唱幾場城隍廟會那麽簡單。


    所以我把她留下來,她在我身邊我才放心。


    我想拚一把,憑著我現在的本事,我相信我能給她安穩。


    我也想證明給她看,我不會再讓她顛沛流離。


    “蝶衣,你的意思……”遊西樓把目光落在藍蝶衣的身上。


    “我留下來陪他。”蝶衣怯怯的說,“生死與共,福禍相依。求班主成全我。”


    遊西樓怔怔的看了看我們,忽地轉身過去,大手一揮,其餘幾個戲子跟著轉身,包括剛才還暴跳的梅久郎。


    七個人大踏步遠去,一句話沒留下。


    我把藍蝶衣輕輕抱著,像抱著失而複得的寶貝,百感交集:“你終於又迴來了,真好,真好……”


    “浩哥,你老了。”蝶衣突然說,“你現在的樣子,至少比我大五歲了。”


    我知道這段時間我滄桑了,加上水青丘附體的原因,整個人看起來過了二十歲的樣子,確實看著比她大一些,而且我的心智也較以前成熟許多,不再是那個莽撞胡膽大的浩子。


    我摸了摸嘴邊冒出來的胡子茬,我竊喜,這樣才是我們兩人正確的樣子。


    “走吧,我們去幫白大師。”我說,“以後我會老,你永遠都是這樣,可不能嫌棄我。”


    “我不嫌棄你,白大師……她會不會嫌棄我……”蝶衣害怕白靈。


    “有我在,不怕。”我緊緊握了握她的手,“你閉上眼睛,我給你一道護身的符咒,可以讓你躲過道法佛法的咒語,這樣你才能在我們身邊,我們才不會誤傷到你。”


    是啊,我們每天都在用到驅鬼的法術,蝶衣跟著我們,如果沒有防護措施,她就首當其衝。


    蝶衣大喜:“浩哥你學會了很厲害的法術?那我大白天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出去?我白天可以給你做飯吃了?”


    “暫時不行,但是能避免你受到誤傷。”


    “你一定可以的。現在已經很好了,我慢慢等。”


    我心裏一軟,她多麽希望有一個正常人的生活,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努力,把她想要的都給她。


    白靈走了過來,沮喪,疲憊。


    “白大師,我能找到店鋪的位置,快過來!”我對白靈招招手。白靈臉色蒼白,嘴角帶著血絲,她的右手微微抬著,她從舌頭和中指上取了太多的鮮血,失血太多,她整個人精疲力竭的,好像隨時能倒下,從陰曹地府迴來到現在,中途經曆好幾次重創,白靈是血肉之


    軀,怎麽能受得了。


    “白大師,不要盲目尋找了。我剛才說,店鋪自動隱蔽起來了。”我說道,“你放心,不會有事的,自動隱蔽之後,我師父和風子玄在裏麵就是安全的。”


    “自動隱蔽?”白靈說,“你是不是科幻片看多了?”


    白靈漸漸失去耐心,她的思維鑽進了死胡同,她認為鬼遮眼和鬼打牆,將我們的時空變換了。


    其實不是這樣的。


    外麵的時空沒有發生改變,從遊西樓帶人來的時候我可以看出來,這裏的空間是正常的,兩邊的房舍都沒有發生變化,僅僅隻是白靈的香火店不見了。


    它就像會隱身術一樣,把自己藏了起來,不但人看不見,鬼也看不見它。


    “白大師,我們一時慌張忙亂把一件事給忘記了。店鋪裏除了我們四個,還有一個人在裏麵……”


    “你說韓笑婷?她是巴不得這裏成為顯眼的地方,好讓她的同夥來救她。”


    “白大師,還有沐清在裏麵……”


    白靈一皺眉:“你覺得沐清跟個死人一樣躺在那裏,還有本事把店鋪隱藏起來?”“我們忽略了沐清,白大師,我覺得事情有兩種可能,第一:沐清的魂魄已經迴到了身體裏,天黑以後我聽到了一聲尖叫,不是風子玄也不是韓笑婷發出來的,我忘了屋裏還有一個沐清。那時候她可能就靈


    肉合一。”我說:“沐清的老爹是弘一大師,我越想越不對勁,他是不會不管沐清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知道沐清在做什麽,她這也是一種修行,如果不是沐清的魂魄迴到身體,就是第二種情況,弘一在暗中保


    護沐清,助她修行,所以把這個地方隱蔽起來,不讓別的東西入侵。”


    “修行?讓自己的肉身死去,靈魂出體,然後……”白靈若有所思。


    “白大師,你有沒有聽過,置之死地……”“置之死地而後生?”白靈說,“我聽過這種修行的方法,就是讓自己的身體支離破碎,等於死去一迴,讓靈魂在體外長時間的遊蕩,在身體沒有腐爛之前,靈魂依靠神秘力量,重新長出一具一模一樣的身體


    ,這樣長出來的身體,避免了修行過程中升級的繁瑣,一旦成功,將不老不死,不生不滅。”


    我點點頭說:“是的。我是在水青丘那裏學到的東西。這個辦法很兇險,等於是冒著生命危險在修行。”白靈說:“我當然也聽說過。這個方法因為冒險,所以真正體驗的人沒有幾個。因為如果在真身腐爛之前,長不出另外一具身體,要麽就迴到這個破落戶身體裏去,從此以後做一個廢人,一無是處,睜眼等


    死。但是大多數人不會選擇迴去,而是選擇讓靈魂進入誅魂塔自殺,永遠消失。這是一種冒險,你覺得沐清會做嗎?”


    我想起陰陽師弘一在地府裏席地而坐的樣子,現在我才明白過來,弘一在地府裏修真身!


    而且他已經修煉得差不多了,因為當我是一個鬼魂在地府裏和他有肢體接觸的時候,感覺他就是一個有血肉的身軀。


    那麽他讓沐清也跟他一樣修真身,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樣一想,我就更加確定,白靈的店鋪是被沐清或者弘一隱藏起來了。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白靈,白靈皺著眉頭冥思苦想,她喃喃自語,她說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過了一會兒,她一拍腦門說道:“照你這個說法,沐清一定是在逍遙世界修行,林浩,我信你的!如果這


    一次大難不死,我們接下來就去找逍遙世界。”


    “這才是我認識的白大師。”我笑道。


    剛才我感覺到的那股危險氣息,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變得淡淡的,白靈難得一笑,指著我身邊的蝶衣問道:“你明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什麽,你還留她在身邊,不是害她?你不會害想依靠她吧?”


    “我保護她。”我說。


    “保護她,就讓她跟遊西樓離開,跟著遊西樓才是安全的。”


    “可是這是我媳婦,為啥要跟著別人?”我笑著說,“白大師,以後請你手下留情,多多照顧……”


    “這話留著給你師父說。”白靈壞笑道,“不過依你師父現在的脾氣,說不定還點個頭,能給你證個婚。”


    “白大師,謝謝你理解。”蝶衣弱弱的說。我們三個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話,一聲尖刺的叫聲傳來,把短暫的安靜又撕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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