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骨灰盒子


    瓦罐放在神壇上被燈光照著,發出一種光芒。


    我覺得在平常的時候,瓦罐是不會發出這種類如銅器的光芒,它很暗淡,灰不溜秋的,放在角落裏都不會被發現。


    更何況我家的那個瓦罐被奶奶放在黑暗處,上麵亂七八糟的堆放雜物,早就已經失去了光澤,上麵包了一層包漿,被歲月弄得蒼老不堪,就像我的奶奶一樣老氣橫秋。


    我怕風子玄闖進來,索性就關了堂屋的門,一個人好認認真真的研究一下這個東西。


    我翻來覆去的看了許久,得出一個結論:這個瓦罐不是我們家的那一個。


    盡管封口滴的蠟,以及上麵蒙著的油紙,還有纏繞著的棉線幾乎都是一樣的。


    但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這光澤。我們家的瓦罐非常老土,像一個毫無生機的老太婆,而這一個瓦罐,就是一個風光照人的少婦。


    它在燈光下閃出的光亮就出賣了它是一個贗品。


    難道白靈就拿這個東西來糊弄我爹媽?說把屬於我們家的東西找到了?


    她這是急著給我爹媽交差,還是別有用意?


    為什麽要把這個東西從奶奶的房間裏搬到堂屋裏,而且用著我不認識的一種香供奉著。


    以後我的父母一定會虔誠的給它香火供奉,把它當成我的命一樣珍視,卻不知道這家夥早已經被偷梁換柱了。


    就像林大誌家,表麵上供奉的是財神菩薩,實際上裏麵住著兩個小鬼兒。


    萬一我家的這個瓦罐裏,也住著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鬼呢?


    我越想越覺得背心發涼。


    我把事情前前後後的捋了捋,我爹媽去村小學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很久了,那時候我媽都沒有見過白靈,還問我她們去哪裏了。


    那就說明在我爹媽去村小之前白靈沒有迴來。


    那她就是在夜裏迴來了?


    她在夜裏迴來,為啥風子玄卻在村小外麵的路上昏迷著,她們難道不應該在一路?


    從風子玄剛才的話裏可以聽出,兩人今天是在一起的。


    我走出堂屋去客房,風子玄沒有關燈,沒有關門,躺在床上兩隻眼睛呆呆的看著樓板,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你是不是害怕了?要過來睡在我房間裏?”風子玄羞我,“那我睡床上,你睡地上,明天你繞著院子爬三圈對所有人說你是小狗。”


    “我問你,你師父是啥時候把瓦罐弄迴來的?”


    她想都沒想就說:“下午啊!”


    “那我爹媽知道不?”


    “你問他們去唄。反正我沒說。”


    “今天下午你們在家的時候,我父母是不是也在家裏?是不是你們四個人一起整理的房間?”


    風子玄緩緩地坐起來,滿臉不爽地盯著我:“你這是在審問犯人嗎?你家裏是不是丟了東西,你要找我要,我告訴你,我就隻是打了你家的一隻碗,你要賠的話我賠你好了!”


    “風子玄,你戾氣咋這麽重呢?你怎麽不講道理呢?我問的話跟你迴答的話有關係嗎?”


    “那你問的什麽呀,你問我們在你家的時候,你父母在不在,分明就是防著我們!”


    “我問的是你師父把瓦罐找到的時間。”


    “你的意思是要掐著一個良辰吉日?你不知道師父找它多艱辛!”風子玄說,“啞巴,你說我戾氣重,你的疑心更重!”


    我和風子玄說話真是一鐵鍬一朵火,我和她注定是不能好好溝通了。


    我就不信她永遠不說,等明天師父迴來了一問,她一定會說的。在易揚麵前,她還不是跟一個小綿羊一樣。


    我氣唿唿的走出客房,走之前還是紳士風度的把門給她關上了。


    迴到我的臥室,我坐在床上生悶氣。


    風子玄拜了白靈為師之後,短短的幾天,這女娃咋就變了呢?


    感覺她胳膊肘已經往外拐了。她忘了是我和易揚收留她的,這會兒攀上高枝,就忘記自己的出處了。


    要是平日裏受傷或者受了委屈,她早就吧啦吧啦的給我嘮叨了。


    明明今天下午的事情她清楚,她就是不說。


    我越想越火大,幹脆往後一倒躺下。


    就是這一倒,我覺得不對勁兒了。


    我的狗窩啥時候這麽整潔的?


    剛才都是一個亂狗窩,現在怎麽疊了一個豆腐幹被子在床上?


    我嚇得一愣,趕緊到處看看,用電筒光照射著,把屋裏找了一圈,連床底下都沒放過,可是這屋裏除了我這個活人,再也沒有找到一個人。


    可能是風子玄剛才趁我不在,來幫我收拾的,我就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因為隱隱有些害怕,我沒有關燈,躺下之後哪兒能睡得著,想起風子玄的師父用假的瓦罐來糊弄我爹媽,我就恨不得馬上查明真相。


    又擔心易揚在外麵的安危,還有我爹娘怎麽還不迴來?難道他們要送張可欣的遺體迴城裏?


    睡不著的夜,顯得非常漫長,我翻過來翻過去,心裏裝著事,眼睛都閉不緊。


    翻著翻著,我覺得屋裏好像多了啥似的。


    今晚不是不冷,可突然間變冷,讓我心裏一驚,憑經驗,有東西混進來了。


    我慢慢的坐起來,跟鬼打交道的次數多了,我現在不虛他們,隻是有些害怕乍一見的那一刻,畢竟鬼,不是那麽好看的東西。


    床前果然站著一個小人,咧著嘴的露出滿口樹根的樣子,還是把我嚇了一跳。


    “柳靈郎,你嚇不嚇人?”我敲了一下他的木頭腦袋,把我的手指敲得生疼,“你老爹已經下葬了,這下把你老爹找到了,你也可以放心啦!”


    一說到他老爹柳木匠,柳靈郎嘴巴一撇就要哭了。


    “那是找到了老爹的身體,還是沒有找到我老爹……”


    “好啦好啦!你哭起來就跟敲木魚一樣。別哭了,我師父說,會幫你找到你老爹的。要不你上來陪我說會兒話?”


    他搖搖腦袋:“我不是來陪你玩的,我有事。”


    “有事你快說,要不天就亮了。”


    “是啊,天亮了,你就見不到她了。”


    “你說藍蝶衣?她現在怎麽樣了?”


    “你還記得你鬼媳婦?你不是背著另一個女娃嗎?到底哪個是你媳婦?”


    “我說你個小屁孩,你懂啥?是不是欠揍……算了,我不欺負你,你說,藍蝶衣怎麽了?”


    “村裏陣法毀了,鬼王跑了,她太可憐了。”柳靈郎鼻子一抽一抽的,像個鼻涕牛牛的小不點,他極力渲染氣氛,說得淒淒慘慘的,“她受傷了,好可憐,好可憐!”


    “現在她在哪兒?”


    “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柳靈郎趕緊抓住機會說這幾句話。


    “你的意思不就是要帶我去看她嗎?小聲點,我隔壁住著管閑事的書記。”


    我示意柳靈郎別驚醒了風子玄。


    “嘿嘿……我把她的夢迷了,她不到天亮走不出來,急死她!”


    “你讓風子玄做噩夢啊?”我說,“你這個小鬼!”


    “你快些!”他跺著腳催促。


    我和柳靈郎逃出我家,我迴頭看了看我的家,在夜裏,我家的輪廓非常分明,房子的輪廓上就像被鑲了一個邊,這個邊在夜晚閃著光,就跟堂屋那瓦罐上的光一樣!


    這難道就是封路迷眼?


    “柳靈郎,我家被封路了,你是咋進去的?”


    同樣是鬼,為啥我爺爺不能進來,柳靈郎卻可以?


    “你傻不拉幾的,我跟你一起進去的啊!”柳靈郎擦了一把鼻子說,“我有你保護著,就能進去。”


    “那你懂不懂封路迷眼?”


    “你別看我人小,我啥都懂,老爹學的東西,都在我這兒呢!”他指著自己的腦袋瓜子說,“老爹有多厲害,我就有多厲害!”


    我忍不住的發笑,柳靈郎吹牛的樣子,真的是很像柳木匠。


    “那你知道我家為啥被封路嗎?”


    “不讓鬼進去。”柳靈郎認真的說,“你看呀,你家的這個封路很奇怪呢!我老爹要是給人家做封路,顏色不是這樣的。你看看你家的房子,像個啥?”


    我站在高高的石頭上,看我家的房子。


    黑漆漆的夜裏,我家的房子閃著金黃色的光,忽閃忽閃的,特別詭異。


    “你看門口呢!”柳靈郎提醒我。


    門口的地方,有三條直豎著的光芒,比房子上的顏色還要鮮亮一些,頂上閃著紅光。


    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一座四麵亮光的房子,房前插著三炷香!


    這是啥?


    這難道不是廟宇?


    廟宇裏咋能住普通人家?


    “看出來了嗎?”柳靈郎碰了碰我的手。


    我渾身一個哆嗦,戰戰兢兢的說:“是……是廟子!”


    “廟子還好,菩薩心腸不會害你們。你還是沒看清,那不是廟子,是骨灰盒。”


    “砰!”


    我心裏的那根繃著的弦斷了!


    渾身的血都往我頭上湧,柳靈郎在旁邊說啥,我是一句也聽不進去了!


    封路迷眼,骨灰盒子……


    我家被誰下了這麽狠毒的黑手?


    以前向師爺要弄死我,現在這是要弄死我一家人啊!


    “喂!我問你話,你咋不說呢?”柳靈郎晃著我的手臂說,“你知不知道這骨灰盒子的作用?”


    我黯然的說:“那當然是裝死人的。”


    “那麽簡單就好了,這口不是普通的骨灰盒子,我老爹告訴過我這個東西,我跟我老爹一樣厲害……”


    又吹上了。


    我迫不及待的說:“柳靈郎,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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