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鼴鼠拜山


    “間諜……遊家班!”我抱頭大叫,“他們來報仇了!”


    我的聲音驚到了附近的鼴鼠,它們尖叫著,好像商量好了一樣飛躍起來。


    我和風子玄都傻眼了,這些鼴鼠聰明之至,前麵的一批讓後麵的踩在自己身體上,後麵的又踩上第二批的身體,就像疊羅漢一樣,越疊越高。


    它們是想越過符紙燃燒的火焰,目的還是要飛到我們的身上來。


    “奇怪,鼴鼠不吃人,這今晚是要吃人肉啊!”我嘀咕著,我們村哪兒來的這麽多鼴鼠?


    “你要是有它們一半聰明,我們就不會被困在這裏了。”風子玄在這麽危險的時候,還不忘嘲諷我。


    我懶得理她,準確的說是輪不上理她,這些該死的鼴鼠已經讓我亂了方寸。符紙的火焰就要熄滅了,鼴鼠們好像知道我們已經快沒有符紙可燒,尖叫聲裏帶著歡樂的味道。


    “你熟悉你們村的道路吧?”風子玄說,“最近的一條十字路在哪兒,記得不!”


    “記得。往迴走差不多八百米,就是一條十字路。我閉著眼睛都能把找到。”


    風子玄說:“那就閉上眼睛帶路,免得被別的東西誤導了方向。我們往那裏跑!”


    我想問易揚去哪兒了,還想說這麽多鼴鼠,我下不去腳。


    風子玄一把抓住我的手,由不得我多想就奔跑起來。


    “眼睛閉上,憑你的記憶走。”風子玄大聲說,“你別怕,這些鼴鼠根本就不是鼴鼠!”


    “那是啥啊?”我被風子玄牽著跑,腳下就好像踩在棉花團子上一樣,鼴鼠吱吱吱的狂叫著,抱著我的腳撕咬,身後的鼴鼠抓住我的後背,尖利的爪子好像要把我的皮從脊椎那裏撕開。


    這的確不是鼴鼠,這他媽的都是鼴鼠精。


    “這是後山的冤魂變的,那口紅棺材被移走,他們就出來了。冤魂不一定就是人的樣子,還可以是別的樣子。”風子玄一邊解釋著一邊飛跑,她罵罵咧咧的揮手,將我們周圍的鼴鼠趕走。


    不知道風子玄手上是拿著啥東西,我聽見“滋滋”的響聲和鼴鼠的尖叫,感覺她在用什麽武器。


    “你們是冤魂,可不是我們把你們殺死的,不要不講理,出來找人沒找準對象。”風子玄說,“我們是去後山辦事的,請你們讓讓路。”


    我想跟這些冤魂怎麽會講道理?他們被困在後山的井裏幾十年,要換成我,一放我出來,滿身怨氣,我見人就咬他一口。


    果不其然,鼴鼠們沒有聽風子玄的勸阻,我感覺十字路口就要到了,鼴鼠們發動了最後一次襲擊。


    鋪天蓋地的鼴鼠從天而降,掉進我的脖子裏,毛茸茸的鑽進衣服,在我的背上腋下用尖利的爪子和嘴巴打洞!


    我終於忍不住尖叫大哭,這種疼痛讓我想起我身上的紅皮子,這疼起來跟紅皮子上身一模一樣。


    我擔心我們之前做的努力都白費了,我又成了一個陰陽童子。


    “你哭個屁,還有多遠啊?”風子玄手上的東西拍打在我的身上,一陣陣疼,可厲害的是,那些糾纏我的鼴鼠都被她拍下去了。


    我又跑了十幾步,鬆了一口氣:“到了!”


    瀕臨崩潰的我睜開眼睛,這裏的確是那個十字路,鼴鼠們沒有追上來。


    它們就停留在去往後山那條路上,沒有過十字交叉口。


    放眼望出去,好像沒啥,都是黑茫茫的,但是仔細一看,到處都是閃爍的藍眼睛。


    地上,樹上,甚至半空中都是疊羅漢疊起來的鼴鼠。


    我們去往後山的路被堵了,它們的目的是不讓我們去後山。


    可今晚是奶奶下葬泉眼的第一夜,越是不讓我們去,上頭越是有貓膩。


    “累死我了。”風子玄弓著身子撐著膝蓋喘氣,等她站直了我才發現,她的手上有一把彎彎的小刀,小小的刀鋒閃著寒光。


    風子玄晃了晃小刀說:“這是我爺爺留給我的剝皮刀。真好使,一刀一個鼴鼠,像砍蘿卜一樣。”


    “剛才,謝謝你。”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一個男的居然哭天搶地,讓一個小女孩一路幫忙。


    不過風子玄真厲害,這麽恐怖的場麵她不但沒哭,還保持著清醒的頭腦,要她在我們村長大,我這個“老大”地位不保。


    “哼!要不是道長要我照顧你,我才不管你呢!”


    “對了!易道長呢?他去哪兒了?”


    風子玄說:“他當然是發現了比鼴鼠更厲害的東西。你在怪他沒帶上你對不對?把你帶上,幫不上忙還擋路。我們現在要自己想辦法,克服困難,不然老是給他添麻煩,他是不會帶我們去鳳舞縣的。”


    我想我才不想去鳳舞縣,我爹馬上就把我媽接迴來,我有爹有娘,我跟著一個道士跑去鳳舞縣幹啥?


    “易道長人真好,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了。”風子玄有些羞澀的說。


    “你別花癡了,易道長長易道長短的,他有沒有說,我們接下來幹啥?”


    “當然是去後山墳地。”


    我哭笑不得:“那我們還跑迴來幹啥?剛才已經在半山腰了!”


    “不跑出來,剛才你已經被嚇死了。”風子玄不屑的說,“要不是你拖累我,我一個人可以上去。”


    “那你現在一個人上去唄!”我沒好氣的說。


    “你……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風子玄指著我,氣得發抖。


    我又疼又累,加上易揚沒有在這裏,我是真沒信心和勇氣,再闖一次鼴鼠陣。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挽起褲腿,腿上是一條條冒著血珠子的抓痕,感覺鼴鼠把我的肉都抓走了一綹一綹的。


    “哈哈哈……”風子玄指著我的腿,無端的大笑起來。


    “你笑啥?”


    “你這樣的皮子,送我我都不要,畫啥都不行,吹起來也漏氣。”


    我白了她一眼,她不愧是祖傳的畫皮師,看人都是看人家能不能用來畫皮。


    “快想想辦法,我們怎麽上山去?別的地方還有路嗎?”風子玄蹲下身,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的一小瓶藥粉,給我撒在傷口上,帶著商量的口氣和我說話。


    “好走的路就這一條,別的小路都是牛羊走的,難說沒有鼴鼠擋道。”我抬頭望了望天,天上的烏雲堆積得更多,天邊好像在打閃,這才正月,難道就要下雷陣雨了?


    “要是有一個飛機,我們就可以空降……”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風子玄把竹籃子一摔,鼻音濃重地說:“跟你搭檔做事,簡直是要氣死人了……”


    “咋了?哭啦?”我無奈的說,“易道長不在,我也想不出辦法。”


    “再想不出辦法,你奶奶的棺材就會被人家挖出來。”


    我一骨碌爬起來,該死的八抬大轎沒破,我隨時都是危險的。


    “你聽……什麽聲音?”風子玄向我走近兩步,緊張不安的說,“聽到了嗎?”


    我警覺地往四周看,樹影沒動,那些潛藏起來的鼴鼠也沒動。


    四周靜悄悄的,就連風子玄“咚咚咚”的心跳聲我都得到。


    風子玄的食指壓在嘴唇上,做出噤聲的標誌。


    約莫過了兩分鍾,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了。


    一聽到那聲音的調子,我就渾身發麻,腦子一片混亂,今晚看來我們是別想去後山了。


    那聲音好像是從壓低的烏雲裏,擠落出來的雨滴,滴在積滿水的地上。


    “滴答……滴答……”


    如有如無,時隱時現。


    “有人唱歌……”風子玄緊張地低聲說,“是不是……”


    “是唱戲。”我故作鎮定地嘲笑風子玄,“唱京劇,你這都聽不出來?”


    “遊家班來了?”風子玄這迴是真怕了,縮在我的身後,可身後是無邊的黑暗,她覺得不安全,又跑到我的前麵來,背對著我。


    那聲音好像是在天邊,又好像是在雲端,唱一句要間斷幾次,唱一句又要間隔一分鍾。


    風子玄越來越緊張,不由自主的後退,最後竟然退到我懷裏來了!


    不知道為啥,我聽到那歌聲,還沒有分辨出到底是男是女,我就想起了藍蝶衣,這是不是她要出現了?


    那風子玄在我懷裏來了,被她看見了,她能掐死我!


    我伸出手來想推開風子玄,可人家剛幫了我,這會兒輪到她害怕,在我這裏躲會兒,我把她推出去,實在是過不去。


    “吱……吱吱……”


    鼴鼠突然集體叫起來,在樹上樹下上躥下跳的,非常活躍。


    疊羅漢的鼴鼠也紛紛跳落到地上,一邊叫著,一邊像部隊集結一樣列隊!


    我和風子玄都看傻眼了,它們這是要對我們來一輪新的攻擊?


    “快走,我們迴村。”我慌張的說。


    “你看!”風子玄指著我們對麵。


    鼴鼠一邊尖叫一邊抬起前腿,將身子站得高高的,前腿捧著,不停的點著頭!


    “它們在拜山!”風子玄說,“你看它們就是在作揖……”


    難以想象,我們麵前的鼴鼠們集結成隊,統一的站直了身體,對著我們左邊的方向,集體作揖。


    我惶恐的朝著鼴鼠作揖的方向看去。


    那個方向通往一片荒山,也是公子墳的方向。


    就在這時,歌聲越來越清晰,也是從那個方向來的。


    讓我失望的是,歌聲是男聲,不是女聲。


    我想完蛋了,要是女的,那就是藍蝶衣,她是我的鬼妻子,就算收拾我抱了風子玄,那也會先救我的命。


    “那是誰……”風子玄顫抖著聲音問我,嚇得將臉藏在我的胸前。


    朦朧的夜色裏,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就像是從天上的烏雲裏掉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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