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卿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按壓著她膝蓋處的穴道,並在其注入自己的真氣打通阻塞的經絡,將她體內的寒氣驅逐出體外,免得日後落下病根。


    見她身體微微輕顫,周朝卿便出聲道:“太子妃娘娘。”


    聽到他的聲音,陳汝心微微抬頭,看向他:“……何事。”


    此時的陳汝心麵色緋紅,汗珠順著臉頰滑入衣領間,眼眸中泛著一層水光,下唇也被她咬出了明顯的痕跡。


    這幅模樣……


    周朝卿微微垂下眸,恭敬迴道:“太子妃娘娘不介意的話,可以出聲,莫要咬傷了自己。”


    “……還需多久?”


    周朝卿再一次按下某個穴位,迴道:“半個時辰。”


    “……唔,輕點。”陳汝心倒抽了一口冷氣,身上的裏衣早已被汗水浸濕。


    周朝卿不緊不慢地說道:“不能輕,否則寒氣不能驅逐出體外,日後便容易留下病根。”


    陳汝心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唇微張,喘著氣,倒是沒有再咬自己的下唇。


    隻是,每次難耐的刺激都讓她下意識地咬唇,可又止住了這個行為,這來來迴迴,陳汝心雙眼迷蒙,心中算著過去的每一秒,隻希望快些結束。


    看著她欲咬唇又忍住的模樣,周朝卿不由加快了手中的動作,清脆的鈴鐺聲響,一晃一晃,他眼眸垂下,不再看她。


    她的小腿白皙如玉,因為此番疏通脈絡而附上了一層水漬,那圓潤淺色的指甲蓋也浮起了可人的桃粉色,腳踝處的金鈴鐺鈴聲清脆悅耳,那根紅色絲線也添了一抹豔色。


    周朝卿暗中平複了自己突然紊亂的氣息,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膝蓋處的穴位疏通上。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周朝卿手上動作停下,“太子妃娘娘,已經可以了。”


    “……”陳汝心枕著自己的手臂,眼眸半睜,“……嗯。”


    周朝卿見她隻是累了,便將她的裙擺擱下理好,拿了足衣和精致小巧的鳳鞋給她穿上。


    “太子妃娘娘,半盞茶後,您需沐浴更衣,免得再染風寒。”


    陳汝心唿吸漸漸平穩了下來,她慢慢抬起頭,道:“那你替我準備吧。”


    “是。”周朝卿起身退下。


    從始至終,陳汝心在他麵前,從未自稱過“本宮”,這一點,周朝卿也隱隱發覺了。


    隻是未往心裏去。


    不多一會兒,外間傳來腳步聲。


    “太子妃娘娘。”


    陳汝心將額上的汗擦去,緩緩道:“何事?”


    月嫆手中拿著一碗參湯走了過來。


    陳汝心隻淡淡掃了一眼,問:“這是?”


    月嫆低下身子,態度柔順:“這些是前些日子皇後娘娘賞賜下來的,太子妃您身子弱,應補補身子。”


    “擱這兒吧。”陳汝心淡淡道。


    月嫆將碗擱下,“太子妃娘娘,這參湯還需趁熱喝,免得失去藥效。”


    “太子殿下傷著了?”陳汝心突然出聲,對那參湯卻不看一眼。


    月嫆聽到讓她的話,微微一愣,俯下身道:“是的,太醫說並無大礙,養幾天便好了。”


    “如此,你將庫房的那些人參鹿茸這些東西給太子殿下送去,本宮不能前去照顧,實在心中有愧,惟願太子殿下早日康複。”


    “奴婢這就去準備。”月嫆福身退下。


    陳汝心視線落在那碗參湯上,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麵上神情有些冷。


    而周朝卿走進來便看到這一幕。


    “太子妃娘娘,可有哪兒不適?”


    陳汝心迴過神,搖了搖頭:“就是出了一身汗,身上有些冷。”


    “奴才已將香湯備好,太子妃娘娘請。”周朝卿伸出自己的手臂,陳汝心將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到了湯沐閣,瓔珞手中捧著幹淨的衣衫。


    這時,周朝卿卻悄聲退下。


    瓔珞替她解開衣衫,陳汝心迴過頭便不見周朝卿,正有些疑惑,便問道:“他呢?”


    “沒有公主您的吩咐,周公公是不能留下的。”瓔珞替她解開發髻,烏黑的長發順直垂下,遮住了光裸的後腰。


    陳汝心轉過身,透過屏風,還能看到恭候在外邊的周朝卿,宦臣看到女子的裸體確實不會有什麽反應,可正是沒有反應會讓他們更加深切地認識到自己非完整之人,乃殘缺之人。


    又有誰不會在意呢?


    更何況是他。


    想到這兒,陳汝心不由微微吐了口氣,不再說讓他進來之類的話。


    甚至,往後陳汝心都會盡量避免讓他近身服侍自己。


    瓔珞小心翼翼地替她清洗頭發,然後將濕發擦拭幹淨水珠,待頭發半幹後,覆在她身上的薄衫脫下。


    入了水,溫熱的水漫過他的肩,瓔珞替她擦拭後背,等身體暖了起來,陳汝心從浴桶中出來。


    瓔珞取了帕子替她擦拭身上的水珠,一旁還有兩個小宮女捧著換洗的衣物。


    一件件換上,先前出了汗後的黏膩感終於沒有了。


    瓔珞替她將長發梳好,挽了個簡單的發髻,然後這才領她離開。


    陳汝心走過那扇屏風,周朝卿恭身而立。


    在陳汝心背影消失,隻剩他一人的時候,這才抬起了頭。


    他微微蹙眉,壓下體內那莫名的躁動。


    待體內那蠢蠢欲動的感覺平息下來,周朝卿這才將她沐浴過後的東西清理整理好。


    走出了湯沐閣,然後對門口那兩個小太監道:“裏邊收拾好了,將門鎖了。”


    “是,周公公。”兩小太監恭恭敬敬俯首道。


    哪怕周朝卿已經不在太子身邊服侍,可長久以來的積威也讓旁人不敢不從,更何況除了那積威,更多的是那與生俱來的居於人上的氣勢。


    迴到泰和殿,便看到陳汝心正側臥在貴妃椅上休憩。


    周朝卿走了進來,退到門口等待命令。


    陳汝心意識昏昏沉沉,不自覺地便睡了過去。


    外頭還是午後,陽光正好。


    很溫暖,耳邊似乎傳來很熱鬧的聲音,就像那一日,她踏入夏國都城的那天。


    陳汝心的意識漸漸脫離,她看到了滿城張燈結彩,喜慶的畫麵。


    下方還有一頂大紅花轎,花轎前是騎在馬上的新郎官。


    那新郎官的模樣……不正是夏侯斐然麽?


    陳汝心身形朝前飄了過去,在一個特定的距離停了下來,她無法靠的太近。


    她夢到了自己和夏侯斐然成親的那一日?


    不待她細想,大紅花轎已經入了宮門。


    陳汝心的意識便一直這樣晃蕩著,一個離他們不遠不近的距離。


    入了皇宮,那一日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隻是在眼前重現了一遍。


    當司儀喊了“入洞房——”後,陳汝心並不想繼續跟著,可一股莫名的力量迫使她跟了過去,像是在她的身上係了一根看不見的絲線。


    不一會兒,來到了喜房。


    夏侯斐然拿著喜秤挑開了蓋頭,隨後映入眼簾的是……原主。


    陳汝心確定那一日,自己的臉上絕對沒有出現嬌羞、躲閃的眼神。


    原來是原本的故事走向嗎?


    這一迴,陳汝心安靜地看著他們。


    水到渠成的洞房花燭,沒有她那一日,被神秘人弄暈的夏侯斐然倒在床榻下整整一夜。


    突然,想起什麽的陳汝心離開了喜房。


    她的意識一直飄著,然後看到了對麵的宮殿上有一個黑色的身影,而他所麵對的方向……正是喜房那扇窗戶前。


    那黑色身影身形挺拔,卻又仿佛整個人融入了黑夜中,無聲無息,讓人難以察覺。


    陳汝心想要去看看那一日出手幫自己的人是誰,可她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離開這個泰和殿。


    他一直站著,看著喜房。


    陳汝心也一直站著,看著他。


    天亮了。


    那個黑色身影也消失了。


    陳汝心悵然所失地望著他離開的方向……


    想起那一日,與夏侯斐然的新婚之夜,她抗拒與其行房,所以那個人出手幫她。


    而昨天夜裏,她所看到的,是原主承認了自己和親公主的身份,也承認了夏侯斐然是自己的夫,所以沒有抗拒。


    那個黑衣人,自然也沒有出手。


    那……黑衣人是誰呢?


    又為何幫暗中保護“泰安公主”?


    陳汝心坐在泰和殿的屋頂上,她無法離開,便一直這麽看著。


    新婚之夜過去後,夏侯斐然與原主新婚燕爾,陳汝心也再沒有看到那個黑衣人的出現。


    隻是隱隱地,她能感覺到“他”就在身邊某個地方,一直不曾離去。


    日升日落,時間如水般在陳汝心麵前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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