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些人之所以來當武夫,那為了加官進爵,有榮華富貴可享,可不是為了當泥腿子的。


    顧晨坐到了他的對麵,語氣是既溫和又知心。


    “將軍,我看出來了,你是個有善心的的人。”


    “將軍生逢亂世,跟隨明主,把生死置之度外,又怎麽會,是不知民生疾苦和大義之人呢?”


    “將軍為了百姓,就連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


    “您扛得起那麽重的長槍,難不成就扛不起幾斤的鋤頭?”


    他把吃不飽飯,才迫不得已而,參軍的老廖。


    說成是,為了百姓和大義,言語中又帶著敬佩和奉承。


    廖永忠忽然就覺得,文人也不是那麽可惡。


    最起碼,麵前這個文人,就比劉伯溫好多少。


    他沒看不起自己,還處處都尊重著自己。


    盡管有些目的,可好歹,能讓他覺得舒心和順眼。


    “你別給我戴高帽子。”可他也不傻,自然知道顧晨的目的:“種地就種地,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迴京以後,你在太子殿下麵前,得多說我的好話。”


    “可好?”


    現在,他最怕的,還是皇帝到時候會殺了他。


    丹書鐵券,他已經用了,可沒有還能保命的東西了。


    隻有太子能救自己,如今顧晨是太子殿下看重的人。


    他要是能幫自己說說話,也能多幾分希望。


    “陛下和殿下,體恤百姓,若是知道將軍為百姓開荒,自然知道將軍的好,那時還用下官去說嗎?”


    顧晨自問沒那個本事,可老朱的心思也勉強能揣摩幾分。


    你怕咱,你有用,那你就能活。


    你沒用,你不怕咱,你狂傲,那你就去死吧。


    陪著百姓開荒,不說七八成,最起碼在老朱心中。


    那印象能好個兩三成,也能多幾分活命的機會。


    “成,俺幹!”


    廖永忠給自己灌了一口水,事到如今也隻能賭一把了。


    想起曾經的事,你說他不埋怨老朱都是假的。


    當年,陛下讓自己去接韓林兒,明明就是他暗示自己弄死他,他隻不過是聽話地弄死了小明王。


    可他卻責怪自己,把黑鍋往自己身上扣。


    自己拚命打仗,可陛下卻想殺了自己。


    他這心裏,苦啊!


    可誰讓人家是皇帝,皇權至上,可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


    也不是你交完兵權就能跑路,就能迴家過好日子的。


    狡兔死,走狗烹。


    為了不留下話柄,皇帝必須得給你安個罪名。


    證明你該死,證明皇權的正確性。


    顧晨看他苦笑,也是牙疼心酸,給老朱打工誰不苦呢?


    自己不也一樣,走又走不了,躺平又需要躺的有技巧。


    累啊!


    也就隻有這時候,他才會羨慕陶淵明的歸園田居。


    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卸去官職,安心做個普通百姓?


    有了目標,廖永忠倒是不拖延,幾日後就帶著人直奔甘泉村忙碌了,顧晨讓他等百姓秋收後一起。


    誰知人家卻道:“百姓們要農忙,咱們這些人又不農忙,咱們多幹點,百姓們也就少幹點。”


    這些人這麽瘦,也不知能幹多少活,別累死了吧。


    要是累死了,傳進京城,他和顧大人說定又得再添上一條罪狀?


    顧晨聞言覺得有理,自己也加入其中的行列。


    至於從沒人告狀的縣衙,留兩個人守著也就是了。


    農忙過後,百姓也加入了進來,至於他們為什麽這麽聽話,那自然是因為自古民不與官鬥。


    而且去開荒能吃飽飯不說,還能吃到葷油。


    男人們去開荒,家裏的孩子,媳婦,老人就能多吃些,不用再把本就不多野菜湯分給他們吃了。


    其實孩子和女子們也有來幫忙,不過她們家裏有老人需要照顧,還有家畜需要喂養。


    並不能和他們男人一樣,整天整天地幹活。


    可隻要肯來幹活的,顧晨也從來沒虧待她們。


    都可以吃飽,不浪費也就是了。


    就這樣漸漸入了冬,土硬了,大家幹不了活了才暫時歇下,縣衙裏頭也燃起了蜂窩煤。


    煤炭是廖永忠的義子,走了幾百裏的路去買迴來的。


    沒辦法,顧晨可不想委屈自己,古代的冬天死冷死冷的,沒有火取暖,那還不如死了呢。


    顧晨為了感謝老廖,便把剛釀好的米酒給拿了出來,招待大家的同時,自己也解解饞。


    “香,就是不烈勒。”


    這些打仗的武將都喜歡喝烈些的酒,這種度數還不如啤酒的糧食酒,他們在京城時不咋喜歡。


    可如今,有,總比沒有好吧。


    “馬上就要過年了。”廖永忠看著外頭的白雪紛揚,歎道:“也不知道,媳婦孩子們怎麽樣了。”


    顧晨和鄭士元都沒說話,他們也有些想家裏人了。


    鄭士利:“……我還沒媳婦兒呢。”


    不知道啥時候能迴去,老婆孩子熱炕頭多好?


    “小鄭想娶媳婦了?”廖永忠笑道:“這還不簡單,等以後迴京了,介紹百八十個給你。”


    自從當上了侯爺,他的紅顏知己可不少。


    “知縣大人,知縣大人,有您的家書……”


    正說著話呢,顧晨忽然聽到聲音,他眼底閃過驚喜,連忙跑了出去,見到平涼府的信使。


    “是從京城來的嗎?”


    這都快半年了,可算是收到家裏來的信了。


    “是。”信使恭敬地遞過信,又接過顧安遞的賞錢後道:“還有些衣物,本早該到了地方。”


    “隻是今年雪大,這才耽誤了,知縣大人,小人告退。”


    他還得趕緊趕路迴去,不然天黑了路可不好走。


    要不是,是給知縣送家書的,他也不樂意一趟。


    好在,知縣大人挺大方,送一趟家書居然額外給了二十文錢。


    蘇婉盈給他送來的是冬衣,針線細密又厚實。


    “送這些幹嘛,大老遠的。”


    顧晨嘴上說著不需要,嘴角卻揚得高高的。


    信上,妻子先說了家裏一直都好,又說閨女已經會爬了,還給附上了閨女的剪紙小樣。


    是個笑眯眯的胖娃娃!


    顧晨眼眶微紅,妻子在家裏,把孩子照顧的很好呢。


    這個年,不僅有家人的來信,隔壁蜀中的陳寶船也寄來了衣物吃食,還讓他莫要憂愁。


    隻要活著,那就是好事。


    患難見真情,雪中送炭,大抵也就是這樣了。


    應天府。


    剛過完年,京城依舊喜慶,家家戶戶都貼上了新對聯和彩紙,顧家的小院子自然不例外。


    可此時的顧家,氣氛卻有些不太好,嚴氏看著滿臉倔強的女兒,無奈道:“你真要去莊浪?”


    “我聽說,那裏的日子可苦了,冬日裏缺炭,夏日裏又缺水,還動不動就缺糧,你從小嬌生慣養的怎麽受得了呢?”


    “就算你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你乖乖地聽話,咱們就在京城裏待著,等賢婿迴來可好?”


    女婿貶官,家裏人雖擔心,但是也沒嫌棄和避之不及。


    畢竟選擇和人成為一家人,那就要有共患難的覺悟。


    可真要讓女兒去受這個罪吧,又有哪個父母不心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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