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聊完從奉天殿出來天都快黑了,顧晨急忙向宮外走去,若是再晚些,那就玩兒不了多久了。


    “見過魯王殿下!”


    誰知沒走幾步就見到骨瘦如柴,仿佛被吸幹了似的魯王朱檀,他雙目無神,滿臉隱隱泛著黑光。


    瞧著,是個將死之人。


    對著顧晨朱檀還算有禮貌,笑著點點頭便去找他爹和大哥了,顧晨則頭也不迴地走了。


    這種作惡多端的王爺,早死早好,他是不會提點一個字的,多提一個字兒都是對百姓生命的不尊重。


    顧晨不知道的是,當天晚上,在燕王府打坐的姚廣孝,便突然騎馬跑去北平,讓去捉人的錦衣衛撲了個空。


    老朱:“……罷了,不過個瘋和尚,老四要留便留罷。”


    年後第一天,多年不曾登門的老朱再次帶著朱標和雄英登門,隻不過蹭完吃的以後還要蹭人。


    老朱邀請顧晨同遊幾日,說是幾日其實沒一月半月迴不來,因為他們要去的目的地是鳳陽。


    顧晨扭頭看了看眼巴巴的孩子,還有雖然麵帶笑容,眼底卻有些失落的媳婦兒,有些愧疚地安撫道。


    “你們乖,等我迴來了,再帶你們出去玩兒啊?”


    這都多少年沒過過好年了,不過顧晨想律法若是不完善,便會有許多百姓蒙冤受難。


    所以,他還是選擇去一趟,他不能保證所有人都能得到公道,但是起碼得讓老百姓不用再被莫名其妙打死。


    如果有罪,也該死得明明白白,是死在朝廷的律法手裏頭,而不是死在那些村霸手裏。


    陪著老朱親眼看一看百姓的日子,他這決心才會下得更大些,做出的決定也會更利於百姓。


    朱雄英見舒寧紅了眼,忍不住出聲為她說話:“顧先生,要不咱們讓舒寧妹妹一塊兒去吧?”


    反正也是私底下尋訪,帶個小妹妹也沒什麽關係吧?


    顧晨:“……不了,女兒家,路上不方便。”


    都是大老爺們兒,趕路也受罪,帶她去受那苦幹啥?


    鳳陽是朱元璋的出生地,他成為皇帝以後也從沒忘記這個老家,想方設法想讓這個地方富裕起來。


    他還想過要建都於鳳陽,可惜遭到了滿朝文武的反對。


    所以他又琢磨著搞中都,中都乃除南京外最豪華的都城,他還免了當地百姓永久徭役和賦稅。


    這看著是好事兒,卻讓許多退休官員來到這裏,當地豪紳也大肆修建府宅,修建築物是要人力的。


    所以他們就征用百姓前去做苦力,地裏的莊稼反而沒有人種。


    這就是:可惜出了個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的原因,老朱好心辦了壞事兒,也是愁人。


    顧晨跟著老朱朱標還有雄英,坐了三天三夜的馬車才到鳳陽,到了鳳陽以後還得再直接下到村莊。


    所以大家夥又爬了幾坐大山,累個半死才到了嚴莊村,之所以叫嚴莊村是因為這個村子裏大部分都姓嚴。


    村莊在鳳陽這兩百多個村裏,財富情況屬於是中等,此時地裏頭大都是被霜雪醃過大白菜和大蘿卜。


    沒法子,冬日隻能種這些,別的莊稼都養不活。


    老朱抬腳便往村子裏走去,還不忘同大家說起他年輕時候的事來。


    “咱曾經當和尚那會兒,化緣時路過這個莊子裏,那會兒大家夥兒都窮,都吃不起飯。”


    “所以都不肯施舍咱,隻有有位大娘分了一半菜葉子湯給咱,看咱可憐,還給咱把衣裳縫了縫。”


    “也不知道她還活著不?”


    “那大娘家還有個小孫子,那時候才不過四歲模樣。”


    “手裏拿著塊兒糖,還問咱佛祖喜不喜歡吃糖?”


    “咱說喜歡,那小子就把糖遞給咱,說要咱將糖供奉在佛祖麵前,祈禱他爹娘早日迴來。”


    “咱問他爹娘去哪兒了,他說他爹爹去參軍去了,他娘被一堆人帶走了,不知道去哪兒了。”


    他那會兒才十七歲,平日裏去化緣人家也有點多。


    你要他一起想出來可能難些,可到了地方他就能想起曾經的事兒。


    好的,不好的,老朱的腦袋裏頭是有個本子的。


    顧晨靜靜地聽著,沒有發表意見,亂世這種悲劇數不勝數,十天半個月不睡覺都說不完。


    人間疾苦朱標見過,可朱雄英卻是沒有見過的。


    他抬頭看著老朱道:“爺爺,若那位大娘或他孫子還在,咱們就接他們去應天享福吧。”


    既然曾經接濟過爺爺,那他們家也應該迴報一二才是。


    “乖。”


    老朱聽著大孫的話很是高興,懂得知恩圖報的好小子,不愧是他大孫,不過如今自己都六十多了。


    大娘是他十七歲時遇見的,四十多年過去人肯定早沒了,不過她家小孫子肯定還在。


    到時候看看能耐,賜些錢鈔糧食啥的也好啊。


    他們是以商人郊遊的形象來的,所以老百姓看到他們也沒啥反應,隻有幾個膽大請他們進家吃茶。


    當然,吃茶是要收費的。


    老朱微笑著搖搖頭,親切地拒絕了村民們的邀請,徑直走向印象中那位老婦的家裏。


    隻可惜這門前已經雜草叢生,似是多年沒人住了。


    “幾位老爺,你們可是來找張大娘?”


    一位四十多歲的青年男子,見他們在老屋跟前徘徊,鼓起勇氣上前搭話,還不忘問道。


    “你們是張大娘的親戚嗎?”


    老朱微微點頭,張口就說是張大娘的遠房親戚。


    因為做生意掙了點兒小錢,所以想接親戚們都去享享福。


    “哎喲,那你咋才找來呢?”那漢子左右看了看,哀傷道:“張大娘如今都已經死了近二十年了。”


    “那墳頭草比人都還高了,墳都不知道在哪兒去咯。”


    老朱已經猜到了結果,很是哀傷,而顧晨卻問道:“這位大哥,那他家的孫子在何處呢?”


    “瞧著這般,她家是沒有人了是嗎?”


    難不成是沒有養住,孩子生病夭折或者是餓死了?


    “走,去我家說。”那漢子大概是覺得這裏說話不方便,所以便帶著大家夥往他自己家裏:“張大娘是個好人,可惜就是命不好。”


    一路上,他不停說著張大娘的善良,年輕時候對他的照顧和慈祥,原來他叫嚴大立,他家和張大娘是鄰居。


    他和張大娘的孫子,也是幼年時候的夥伴一塊兒長大的。


    嚴大立帶著他們到家,又讓媳婦兒用缺了口的瓷碗給大家上了白水,還加了點兒平時舍不得吃的糖。


    “張大娘的夫家姓孫,是外姓,在咱們這兒立足不容易,老是被人欺負,是咱們村兒的受氣包。”


    “當年元廷征兵,咱們村長不願自己兒子受苦,就把張大娘的獨子推出去了,這一去就再也沒有迴來。”


    “三年之後,兒媳婦的娘家人便把女兒強拉迴家。”


    “聽說強迫其另嫁他人,沒兩年也因為生孩子沒了。”


    “張大娘獨自拉扯孫子長大,給孫子娶了媳婦兒安了家,孫媳婦兒卻被村長的兒子欺負,想不開自盡了。”


    “孫耀祖受不了上門評理,卻被村長的兒子帶著打了他一頓,村長兒媳婦也說是他家騷狐狸勾引的他男人。”


    “要公道不行還惹了一身騷,孫耀祖便寫了狀紙要上往告,他性格剛直執拗,就是想要個公道。”


    “可到了縣裏,知縣老爺左推右推,不是說近日事忙,就是近日知縣大人休沐,要不然就說是死無對證,證據不足,壓根就不想管。”


    “如此拉扯幾年,耀祖心裏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於是決定上府城去告,可知府大人卻又說鳳陽縣是歸京城直隸管屬的,不歸他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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