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最後一日上班是個大雪天,外頭冰天雪地、寒風刺骨,顧晨在溫暖的奉天殿陪老朱批奏疏。


    他一邊看這些奏疏,一邊想著一會兒下班就和寶船,還有老郭他們一塊兒去澡堂子搓個澡,再打個牌,聽聽戲啥的,別提多美了。


    “小顧啊。”老朱見他心不在焉,想起前幾日錦衣衛的奏報,便不動聲色地問:“你上個月休沐,去哪兒瀟灑去了?”


    嗯?


    聽老朱突然提起這事兒,顧晨的小心髒忍不住打了個凸,立刻就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迴話。


    “迴陛下,臣帶著臣的侄子,去了城隍廟拜神。”


    見他老實,老朱滿意地點點頭:“你那侄子今年都二十三了吧,是不是還沒討老婆呢?”


    “是還沒娶。”顧晨笑著道:“不過緣分也很是奇妙,上次廟會的時候,他也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正是陸廷陸指揮使的女兒,隻等開春便能上門提親、定下良辰,讓他們成家立業了。”


    老朱再次點頭:“陸家的丫頭,你們家看得上?”


    顧晨忙說明了自己的立場,表明文武都應該是國之肱骨,沒有貴賤之分,又引得老朱連連點點頭。


    他接著道:“何況陸姑娘癡心絕對,有想法有毅力,曾經隔老遠見過小侄,自此便念念不忘,非君不嫁,這也是小侄的福氣。”


    顧晨知道老朱喜歡那種,隻對一個男人忠心不二的女子,所以便撿著他喜歡聽的話說。


    “嗯,確實是福氣。”


    想起自己那會兒年輕時,妹子也是這般看上自己,堅定不二地要嫁給自己,老朱表情忽然就柔和了許多。


    “陸廷這個人沒啥大毛病,前幾日皇後娘娘替他說話,讓他去神機營跟著沐英學槍杆子去了。”


    先肯定陸廷的人品,又說給他換了新的領導。


    這是在給自己說,這門親沒問題,可以結的意思呢。


    顧晨立刻笑道:“能得娘娘說話,陸指揮好福氣。”


    老朱笑了笑低頭看奏疏,顧晨也在心裏長舒了口氣。


    可這口氣還沒有舒完,便聽到老朱又繼續問道。


    “你侄子去見了心上人,你這個當叔的跟著去見了?”


    “沒有啊。”顧晨急忙否認,不過又低聲對老朱道:“不過嘛,臣還是讓小廝跟著去偷聽了。”


    有完沒完,有事兒就不能一次性說完麽?


    老朱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又道:“那你都逛了什麽?廟會上有遇到什麽稀罕事兒嗎?”


    顧晨:“……”


    特娘的,他就知道,那個姚廣孝還死強死強的,什麽他是燕王的人,錦衣衛不會監視啥的。


    簡直就是自視甚高!!!


    安子那會兒一直在盯著大侄子,所以肯定不是他告的密,那是誰呢,誰那麽嘴賤呢?


    他真是信了老朱的邪,怎麽把特務機構整成神的?


    “稀罕事兒沒有。”顧晨想了想,便有些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倒遇到了一個瘋和尚。”


    老朱來了興趣,挑眉道:“哦?瘋和尚?”


    顧晨道:“對,瘋和尚,就是燕王府的那個和尚,莫名其妙找臣說了一通話,問臣想把這天下變成什麽模樣?”


    “臣哪有那個本事啊?”


    “哦,對了,八年前,他還說給臣的大閨女和燕王殿下的長子做媒呢,臣都沒搭理這個瘋和尚。”


    “臣那會兒一個七品小官,哪裏配和燕王殿下當親家不是?”


    顧晨毫不猶豫地把姚廣孝,描述成一個瘋和尚的形象,又把自己的老實表現得淋漓盡致呢。


    “哦,對,他算命也不準,之前瘋瘋癲癲地說呂側妃有皇後之命,結果呂側妃年紀輕輕不就香消玉殞了……?”


    這是在暗示老朱,這瘋和尚的卦算的根本就不準,對他顧晨說的那些話,也都是瘋話而已。


    聽到關於自家如此荒謬的言論,老朱也忍不住皺起了眉毛。


    “確實是個瘋和尚,老四把這瘋和尚帶身邊幹啥?”


    呂氏以後怎麽可能成皇後,頂天了也不過是個貴妃。


    看來要麽是有人想整顧晨,要麽就是那和尚真是個瘋和尚。


    不過他對顧晨的老實還是很滿意的,滿臉和善地道。


    “中午留下來,咱們君臣一塊兒用個午膳吧。”


    若是換了別人,哪裏敢把這些話都給全盤托出,難道就不怕,君王誤會他是個奸臣?


    隻有心裏沒鬼的,才會想也不想就把這種話說出來。


    午膳時,顧晨自己顧不上吃,一個勁兒地給老朱夾肉打飯,有肥膘的肉全用公筷夾老朱碗裏。


    “陛下,您成日批奏疏辛苦了,要多吃些才好。”


    多吃點肥的,最好把你自己給吃成個三高患者。


    和你那三百斤的大胖孫兒一樣,早點胖死就最好。


    別跟個移動監控似的,一天到晚三百六五度監視他成不,搞得他晚上摟媳婦兒都得蓋上被子。


    “有他們伺候呢,你坐著吃你的。”老朱見他如此勤快,心裏很是感動:“你如今可是國之肱骨,不必如此謹小慎微的,咱又不會吃了你。”


    他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對顧晨的態度不太好,或者是過於威嚴,瞧,給人奴才相都嚇出來了。


    “小顧啊,咱們雖然是君臣,可咱是拿你當自己家孩子看的,沒什麽話是不能說的,自然些,啊!”


    這副狗腿的樣子,他看著有那麽點兒不自在。


    就挺奇怪的。


    “什麽話都能說?”


    顧晨雖然不傻,不會和小解一樣相信他嘴裏情同父子的這種鬼話,可他今日就剛好有正事兒要說。


    “能啊!”老朱一手拿大餅卷肥羊,一手端著米湯,左腳踩在凳子上道:“怎麽?你有話就直接說,私底下說,說錯了也不要緊。”


    顧晨這才放下給老朱夾肥羊的公筷,試探性地道。


    “臣鬥膽,想問問陛下對一個國家的律法怎麽看?”


    “律法?這個很重要。”老朱咽下一口大餅包肥羊,溢出滿滿一嘴的油:“律法,乃是朝廷治理天下的重器,是讓天下長治久安東西。”


    “它能讓君王治理天下,能讓官員辦案時有法可依,還能讓百姓有冤苦能有地方訴。”


    老朱是很重視律法這玩意兒的,不然也不會向天下百姓普法,而官員也需要定期考試大明令與大明律。


    成績不合格者,是要受到處罰的。


    顧晨點點頭道:“這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官司,若是一個國家律法不完備或者衙門不按律法判,這對百姓與各界人士又有何影響?”


    “會不會有一日律法變得形同虛設,官衙變成他們自家的衙門,他們想怎麽判就怎麽判?”


    老朱沒有說話,他如今正在極力阻止這樣的情況發生,可他也明白後世如何是人算不如天算的道理,所以他知道顧晨的話是有理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是哪個地方官員不依法辦事了嗎?”


    “你是左都禦史,是吏部尚書,若有人貪贓枉法,或者懶政推諉,你可以直接下令處置。”


    “這是你的權利,咱給你權利,就是讓你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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