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維是個孝順孩子,立刻應下,憑姑母做主就是!雖然說保媒的人多,林氏早就有自己的主意,隔壁馬姑娘識文斷字,隻是家是涼州的,跟隨父母到了這裏父親病逝,寡母帶著她家裏不太寬裕,她母親舍不得她給人家做小,可是嫁人又拿不出好的陪嫁一般人娶正妻還有些嫌棄,姑娘十九了至今耽擱著呢,林維姑母知道侄兒若是娶個大字不識的女人肯定瞧不上,一說這馬姑娘模樣性情都好,隻是家裏沒錢,彩禮要的不多,但是要求明媒正娶,林維一口就應了,“都依姑母,權當衝喜!”


    林家娶親以衝喜之名大操大辦,很快過好了六禮不出半月就把姑娘娶了進來,掀開蓋頭兩口子第一次見麵,這姑娘說話爽利,舉止文雅,林維倒也有些意外之喜。


    姑母早就是油盡燈枯之症,媳婦衣不解帶的伺候,林維煎湯熬藥的照料,加上翠竹幫襯,林氏又活了幾個月是真的到了時候了,望著林維還有些笑意“我看巧巧好像是害喜,這迴是真的含笑九泉了。”


    “姑母放心,巧巧有了,有了!”林維連連哄騙姑母,他們小夫妻極少在一塊兒,媳婦根本就沒懷。


    “翠竹找個好人家,別急著嫁,錢,地契……”姑母手指著她這輩子存錢的錢匣子留給他們,閉上了眼睛。


    姑母的兒子幼年時候夭折了,姑父走的又早,一個老寡婦拉扯翠竹長大一輩子不容易,林維按照孝子的禮儀把姑母和姑父合葬,上報朝廷丁憂守孝三年。


    媳婦馬氏性子平和,兩口子最初客客氣氣的,雖然和睦但是不顯得親密,見媳婦經常發呆,知道她思念家中的寡母,感恩她照料姑母最後的恩情,林維領著媳婦把嶽母接到家裏奉養,感動的媳婦偷偷掉眼淚,家裏無非多雙筷子,林維又懂禮數,對嶽母十分孝順。嶽母拿他小妹翠竹也當女兒一般關照,一家老小又過上了平靜的小日子,母親在身邊連連催著馬氏趕緊生個一兒半女的,這馬氏近來粘上了丈夫,林維也漸漸喜歡上了這個知書達理的媳婦。小倆口越起越晚,漸漸地貪戀上摟在一塊兒說悄悄話,或是陪著丈夫讀書調配藥方。


    房裏的事情多了,這小媳婦的肚子可就起來了,誰知道林維這嶽母也是個沒福氣的,外孫子剛抱在懷裏沒多久,她也一病去了,林維和媳婦商議著,葉落歸根索性把嶽父和嶽母一塊兒送迴涼州老家安葬,馬氏自然高興,這也是母親最後的心願,翠竹從來沒出過門,林維也不放心把妹妹一個人留在家裏,反正嶽父嶽母都是自然死亡的沒什麽忌諱,夫妻倆領著孩子帶著小妹一路護送靈柩迴涼州。


    林維隻是熟悉雲南一代,原以為雲南連年征戰土地荒蕪人口凋零,這停戰之後有了點起色,以為這往西走能見到太平盛世,誰知道還不如雲南呢!這西邊常年匪患,地方軍征繳不利,和西戎打了幾年百姓更是苦不堪言,當年的主帥許侯爺人稱許剃頭,雖然對敵作戰是把好手,可是征兵和攤派徭役也是狠毒,雲南已經基本恢複了,這涼州不過打了三五年依舊還是大戰過後的光景。林維原本是敬佩郡主統領三軍所向披靡,而今更多地感慨她才是一方的父母官該有的樣子。


    他孩子小,媳婦身子弱並不急著趕路,雖然是護送棺木可聽說涼州不太平重金聘請了福遠鏢局的趟子手充做保鏢護送,恐怕自己文弱書生保護不了妻兒和小妹。


    馬氏這一路倒格外興奮,鄰近家鄉不斷和丈夫講解她幼年時候記憶的樣子,給丈夫和小妹講等到家了之後領著他們去湖邊玩兒,那魚格外鮮美。可是沿途和往來客商打探才知道,家鄉匪患越發嚴重,都勸他們路上小心點兒,雖然朝廷派了禁軍大都督,一品軍候嚴澤禮將軍親自剿匪,可是大夥兒都知道嚴將軍沒打過水戰,換句話說,而今打過水戰的統帥除了南境的淩家姐弟,朝廷還真的找不出別人來了,淩王爺遠在雲南,不可能來西境剿匪,淩家那位姑奶奶已經幾年沒有音訊了,有知道的說那女人年紀大了,趁著還生的出,專心在家造人,再也不問世事了,別說西境,南境鬧匪患的時候也是王爺自己剿滅的。


    馬氏知道丈夫在淩家軍服役,連忙問丈夫見過郡主沒?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多大年紀了,丈夫是什麽人?林維看了看妻子,翻開自己的箱子拿出郡主親筆寫的信,雖然有了年月信紙泛黃,可是墨跡依舊清晰,“一個很能打仗的女人,比我大兩歲,當年和你這般高矮,比你瘦些,長得眉清目秀,頭發經常梳成馬尾,嗓音清脆似銀鈴一般,性情也好的很,不似坊間傳言的巡海夜叉一般。”


    “能見這樣的人物一麵這輩子也不白活”馬氏一臉的向往,林維笑出聲來“那有機會見到的話我帶你給郡主請安去。”


    “郡主怎麽會見你?”馬氏知道丈夫曾經是軍醫,不過身份差的太遠了。


    “我們是朋友!”林維得意地晃了晃手裏的書信“郡主親筆,瞧不見人,看看她的字跡吧!”


    “當真?”馬氏也沒想到丈夫竟然敢自稱是郡主的朋友,而這份陳年的書信確實是朋友之間告別的信,落款果然是那郡主的閨名淩雲。


    “你就那麽隨便收著啊,這信得好好存著將來傳給孩子,這可是咱們家的榮譽。”馬氏來了精神把信小心的折好還做了個袋子包裹上,恐怕平時弄壞了。林維見她孩子氣也笑了出來,這媳婦小他近十歲,這兩年也拿她當個妹妹寵著了。看她興高采烈的和翠竹炫耀,林維滿意眼下的光景,安頓了嶽父和嶽母就帶著妻子小妹迴鄉開個醫館,兵部衙門自己掛著虛職不去當差也沒事。妹妹也到了聘嫁的年齡,他心裏打算著別嫁太遠,隻剩下他們兄妹兩個了,最好就在本縣,來迴有個照應,有了委屈哥哥可以替她做主,嫂子可以寬慰她的心,一家子好好過小日子,而今衣食無缺,夫妻和睦,孩子健康可愛,餘下的日子都是好日子了。


    這下葬得陰陽先生放羅盤,看風水,還得挑選良辰吉日,馬氏多年沒迴家鄉親戚同族也要走動,林維也沒什麽著急事,知道自己這迴再離開涼州,妻子想迴來就更沒了年月,索性陪著她把親戚和兒時舊友能見的都見了個遍,家鄉的小吃,當地的土產隻要妻子喜歡的統統買了迴來,能長途運送的,讓鏢局給帶迴家去,不宜保存的讓媳婦近來別做飯了,挨個店鋪吃個痛快再走。


    馬氏雖然嫁人了幾年,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媳婦,拉著小姑子天天逛夠了才算完,見媳婦興致高林維耐心地抱著孩子由著她們姐妹倆閑逛,翠竹和嫂子無話不說,姐倆連首飾衣料都買一樣的迴來,再嘰嘰喳喳湊一塊兒裁衣服,做針線!而今林維的衣衫大多是媳婦做的,隻有手帕依舊用妹妹給繡的,那一枝綠竹是妹妹的心意,滿當當的親情陪伴著哥哥。


    林維讓媳婦問問妹妹的話兒,她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心裏也好有個計較,這次迴雲南也就該給妹妹說親事了,林維甚至想著,等著妹妹嫁人了也有了孩子,這一大家子圍坐在一起,滿地跑著小孩子,這才是老百姓心裏向往的人丁興旺的生活。


    隻可惜林維做夢都沒想到,妹妹的姻緣還就在這涼州,有人揀金銀,有人揀錢包,林家小妹翠竹是個手氣好的,出門沒看黃曆,揀個大活人迴來。當然說活人也不全對,畢竟這人被撿迴來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氣息,看打扮是個當兵的,須發都被火燒沒了,臉有一半兒血肉模糊,三分好像人,七分倒像個鬼。巧巧嚇得捂著臉差點哭了,林維一看妹妹扛著迴來個將死的人,連忙過來幫著弄進屋裏,好在他軍醫出身見多了這些,把這家夥殘破的盔甲除去,先處理傷口,喂上藥。往他脖子那裏摸,果然有身份銘牌,隻是銘牌都是血汙,他用熱水燙幹淨了銘牌對著日頭看,正麵刻著名字的地方有中箭的痕跡,隻能看到個嚴字,翻到背麵一看花紋可了不得,他認得蟒紋,這個軍官至少是軍職裏的一品將軍,朝職至少二品以上。


    作者有話要說:  (備注:被撿迴來的是嚴澤禮,所以後麵的內容在嚴澤禮篇)


    好了,羊去碼嚴澤禮篇去了,還餘下兩篇番外,嚴澤禮篇,聞然篇。如果各位可愛的小天使沒有其他要求的話,咱們更完聞然篇就愉快地完結好不好?然後我們繼續《郡主南喬》話說大夥兒給力點,幫忙收藏一下郡主南喬好不好嘛,挺有趣的一篇文,一個世人眼裏大愛江山和百姓的英雄,一生最大的秘密或許就是在社稷安穩和妻兒安全之間,偷偷的選了後者,一個愚夫愚婦口口相傳的私生活混亂,戰鬥能力爆表的女統帥,她一生的夢想就是從一而終,生同衾,死同穴。一個坊間津津樂道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流才子,才是這世上最悲催的癡情人,愛上了他這輩子,這世上,唯一不應該愛的女人。自己的結義妹妹,好兄弟的妻子。或許他欠了這世上女人太多的債,注定情債都要情來償還。


    ☆、第57章 番外嚴澤禮篇


    接到聖旨嚴澤禮心裏罵著,憑著什麽樣的人, 做了皇帝就不一樣了。自己好歹是他兒時一起長大的, 親如手足,感情上甚至比他親兄弟都要親, 這麽要命的差事竟然坑自己,太不夠意思了。不過涼州匪患已經幾十年了, 越演越烈已經成了當地的頭等大事, 朝廷的洞庭水師,東海水師都抽調不出, 其他的將領根本就沒有打過水戰的,給他配了兩個洞庭水師的參將, 不過參將頂個屁用!想要大將,皇上兩手一攤“你看朕行不?要不朕給你當大將衝鋒陷陣去?”


    嚴澤禮氣的無語, 秦英摟住他肩膀“聖旨不能下, 私交總還有吧?現成閑著個打過水戰的,你準備幾句好話求求她肯定給你麵子,朕就算下旨, 你信不傳旨太監肯定找不到人, 她一躲起來更耽誤事。可靠消息, 人就在荊州。”


    連想都不用想人是誰,嚴澤禮笑著問秦英“這你都能算計?聽說人家前半輩子殺人, 後半輩子造人,一個接一個生起來沒個完,萬一頂著肚子, 這不好吧?”


    “眼線迴報,她家裏小四剛滿月,一年半載應該不會再懷吧!所以你得快點求救!把自己說的慘點兒,多年的情分她不會不管你死活的。”秦英的表情很真誠,嚴澤禮心說你可是夠壞。


    花言巧語是騙不了淩雲的,嚴澤禮望水興歎,話多了還不如不說,索性就寫了四個字:雲兒救我,命人送到荊州淩雲的住處,自己先在前沿督辦戰船。


    為了打好水戰,嚴澤禮不顧多年旱鴨子,先請了名師指導,堅持每天遊泳,他得先做到見水不暈,莫說打仗,在船上晃悠一會兒他都能吐半天,這輩子也是第一次求了祖宗快顯靈,那姑奶奶接到信兒就快來吧。


    他打小就暈水這事親近人是知道的,淩雲還曾經誑他到河邊把他丟進去灌了個飽,淩雲收到求救的紙條一下子愣住了,讓嚴澤禮去打仗沒問題呀,打水匪這不是開玩笑嗎?就算把戰船都連起來不晃,他見到水也得吐,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這仗就是讓她去打去。


    這幾年淩雲沒閑著,當然了主要是小爺身子骨強健,她們已經有了三兒一女,這一個挨著一個的小團子生下來,乜雲飛已經徹底當上了孩子王,雖然他最寵著的是朵朵,那幾個臭小子也是他的心尖兒,一聽說讓她去打仗,朵朵先哭了一鼻子,女孩子家以為這娘這一去就迴不來了,哭的乜雲飛心都亂了“乖女沒事,娘不去,不去啊,誰愛去睡去!”


    “你別騙孩子,必須得去,我們那位嚴大帥從小就暈水,去晚了容易出事!”淩雲抱著女兒安慰“娘就隨便去揍那群壞人,打死他們就迴來。”


    “朵朵不要沒有娘親”朵朵一哭,乜雲飛連忙湊過來抱著“有,咱們有啊,娘親很厲害的,不光會打大哥哥的屁股,還會打壞人!要不咱們都去吧?”乜雲飛不敢想這群孩子要是幾個月瞧不見娘家裏得什麽樣,淩雲從來沒離開過孩子們,孩子們對爹娘的依賴更甚,尤其是最小的兒子福成,或許是孕期補的太多,孩子一落地淩雲就有奶水,她親自喂養的小福成,這孩子而今隻認娘。


    “打仗不是玩的,這幾個小祖宗都帶去可怎麽好?要不你們盡力的在後方住,傷著哪個這輩子不夠後悔的。先給福成找個乳母吧。”本來抱著孩子哺乳,母子之間由這乳汁連在一起,淩雲並不覺得辛苦反而覺得幸福,可是而今也隻能委屈兒子了。


    孩子鬧了幾天也就安份了,在到涼州之前小爺配的迴奶藥已經讓淩雲恢複如常,淩雲府邸的衛隊和府兵匆忙從雲南趕過來護駕,這要去打仗抱著孩子畢竟不像,換上盔甲,打上旗帆,福成幾乎不認識娘了,福生大些了一會兒玩娘的馬鞭子,一會兒擺弄勁弓,又衝著馬鞍邊上掛著的銀槍使勁“你若是拿的動,娘今兒賞你”淩雲逗自己的長子,小家夥憋足了勁還真的給摘了下來,親兵跟著叫好“將門虎子”


    “不愧是我兒子”淩雲從來不吝嗇誇讚自己的孩子,她這幾個活寶也是一個比一個膽子大,進水軍大營的時候淩雲可沒敢領著孩子,讓丈夫帶著孩子們在穩妥的館驛先住著,她領著衛隊進來就覺得不對,隻有嚴澤禮的副將徐沿率眾迎接,而且這小子滿頭纏著繃帶,幾乎是哭喪著臉。


    “嚴澤禮受傷了?”淩雲雖然著急,可是不好帶出來,看似平靜地問他。


    “郡主,大帥不見了。”徐沿帶了哭腔,淩雲就是一皺眉“進屋說”進了中軍帳先到地圖前,扯過徐沿“給我標注出來,在哪兒一代不見的。你們經曆了什麽?”


    嚴澤禮的親兵衛隊對淩雲敬若神明,當地的駐軍和屯田軍也不過是聽過淩雲的名字,並沒有太當迴事,見她用地圖挺熟練的,幾位有點瞧不上的參將才把狂妄的神情收斂些。


    徐沿先介紹淩雲給眾將認識,論階品她在嚴澤禮之上,論功勳放眼全國沒人能比,這群小子勉強自己被個女人統領,心裏各自憋屈。


    淩雲帶來的人不多,也就兩三百,除了衛隊幾十人,餘下的都是當年得用的眼線和身懷絕藝的能人異士,他們由陳皮統領,加上當歸黃芪白術統統的都調到了涼州前沿,這邊吩咐探馬抓緊去出事水域附近農家尋找,同時重金讓漁夫打撈屍首,陳皮為人機警水性又好,讓他領著人把那周圍按照水的流向,還有當天的風向命蛙人尋找蹤跡。


    徐沿和嚴澤禮出生入死多年,嚴帥不在這些日子繃緊了弦盯著軍中,見到淩雲了心裏的擔子放下些,當晚又高燒不退,無奈隻得把丈夫弄進來給他治病。乜雲飛對徐沿有點印象,在雲南的時候見過他,雖然嚴澤禮當年竟然敢對自己媳婦有心思,不過那小子識趣,拿的起放的下這一點乜雲飛還算欣賞。孩子暫時由洛戟,白術和黃芪保護,小爺治完這徐沿就匆匆迴了館驛,恐怕家裏幾個孩子再打了起來。


    淩雲和徐沿詳細詢問了經過,他們領著衛隊開了三艘船去查看水域情形,這片水域七八百裏,溝岔甚多,一路也沒發覺什麽異常,幾乎是突然之間船底被人鑿穿,這群水匪詭計多端,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徐沿義憤填膺淩雲也憋不住笑了“這不是兩軍交戰,還擂鼓呐喊告訴人家我們開打了啊!兵不厭詐,你說你們這虧吃的冤不冤。”


    “船一漏水我們就放小船,誰知道過來個漁船裝了一船火雷,借著風勢那船飛快,一通爆炸我們三艘船全完了,長這麽大沒吃過這樣虧,沒等打呢就被人炸成雷公了!”徐沿氣的拍大腿,淩雲隻得安慰他“他們也不知道你們元帥親自出來,估計當巡邏艦船把你們給炸了,放心澤禮命大著呢,不會不明不白就死在小毛賊手裏。”


    來之前淩雲已經命人打探這群水匪的詳情,這畢竟不是南境,麵對陌生的戰場,不按套路出牌的敵人激起了淩雲的興趣。


    陳皮後半夜才迴來,這小子當著人還算正經,背地裏經常叫淩雲幹娘,按說也是有階品的陳大人了,這小子骨子帶的猥瑣勁兒真讓人頭疼,裝模作樣磕頭“下官陳皮見過郡主!”


    “有下落了嗎?”淩雲自然睡不著,一聽說他迴來了,直接命人傳進中軍帳。


    “迴郡主,爆炸後的殘骸在附近水域找到了不少,出事已經六七天了,附近也沒什麽有價值的痕跡,蛙人連水底都搜了,殘骸都要了過來,咱們的工匠拚接殘骸的時候發現少了一塊非常平整的大塊木板,要是嚴將軍抱著那塊木板被水衝走,或許還活著”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許說元帥失蹤,隻對外說尋找內奸”


    “幹娘放心,兒子明白,我得趕緊迴去了,媳婦管的嚴,況且這大半夜在您房裏停留太久不合適,幹爹釀醋了還不把我當黃瓜拍了。”這小子也不管淩雲氣的瞪眼睛,直接準備溜,淩雲拿起案上的蘋果就砸他腦袋,這小子接過“謝幹娘賞!”一邊啃著蘋果他撤了。


    淩雲雖然四平八穩地操練水軍,打造艦船,心裏跟油烹的一般,嚴澤禮還沒有消息,這耽擱的時間越久,生還的可能性越小,故人越來越少,淩雲心疼的整夜睡不著惦記嚴澤禮的安慰,小爺顧著孩子還要照顧媳婦,天天勸解,日日追著陳皮屁股罵,可是這水域這麽大,就算扒了陳皮的皮他也尋不到人,這小子幾日熬下來小臉越發的黃瘦了,仔細想想陳皮招誰惹誰了,人家老婆孩子本來過的好好的,把人家一家子都折騰涼州來了也有點過意不去。這陳皮是個女兒奴,走到哪裏玲子是必須跟著的,有了媳婦和兒子,那陳皮晚上自然離不開他那嬌滴滴的小娘子。


    大營裏麵憂心忡忡,林維也是天天歎息,妹妹撿迴來這個活寶傷的太重了,這些日子一直都昏迷不醒,看在都是軍人的份上林維小心翼翼伺候著,翠竹是個善良姑娘,日日熬了米湯喂他吃些,雖然嚴澤禮這張臉血肉模糊,翠竹依舊仔細地幫他塗哥哥秘製的燙傷膏,但願別留下太多疤痕,她相信哥哥的醫術一定能救迴他。


    林維的孩子正是認字的時候,他給這傷兵診完了就交給妹妹照料,自己教兒子念書去,媳婦馬氏近來有了身孕不能勞累,他也怕兒子和娘廝鬧再傷了胎氣。


    嚴澤禮渾身都疼,透過紗布縫隙看到床榻邊一個淡綠色衣裙的姑娘正在繡手帕,那姑娘長得似曾相識,細長的眉眼,尖尖的下巴,那神情活脫脫就是走了的蘇清楓,嚴澤禮琢磨著自己這是死了,心說我當年確實思慕過你未婚妻,可是她嫁的不是我啊,咱們兄弟一場你換身女裝來戲弄我,真不是個好鬼!


    “楓哥?”嚴澤禮試探著叫了一聲,他聲帶受損聲音嘶啞,就別提多難聽了,放在半夜估計能把孩子嚇哭。那姑娘放下手裏的針線一臉驚喜“你醒啦?我的天啊你昏睡了十幾天了可算醒了!”連忙湊過來摸他額頭,“嗯,不燒了!你別怕我去尋我哥哥去,他是大夫!”


    “哥,哥,你快來!”那姑娘邊喊邊往外跑,看樣子女孩子也十六七了,不過這活潑勁兒倒像是孩童。嚴澤禮晃晃腦袋,疼的要裂開一般,看來自己沒死,或許是楓哥顯靈讓這個長得像他的姑娘救了自己一命。


    門響起,那姑娘拽著一個男人的胳膊用力地往裏扯“你慢點兒,把我胳膊卸下來了!”那男人抱怨著聲音卻帶著滿滿的寵溺,嚴澤禮一驚之下叫了聲“楓哥”就要坐起,林維瞬間懂了,按著他別動“你不是第一個認錯的,下官林維!將軍貴姓?”


    “鄙人姓嚴”嚴澤禮不敢貿然報自己名字,仔細打量林維,心裏默默地說竟然這般像,這要是站到雲兒眼前,隻怕乜雲飛日子就不好過了。


    “將軍既然能把下官認成是蘇大帥,這個年紀佩戴蟒紋的銘牌,想來將軍就是禁軍大都督嚴大人吧?下官曾在南境淩家軍中軍帳下任職,將軍不必擔憂,都是自家人!”


    “你認得雲兒嗎?淩雲你認得嗎?”嚴澤禮忽然盼到了救星,那姑娘說自己昏睡了多日,雲兒應該已經到了才是。


    “下官曾是郡主帳下的醫生,還算是熟悉。”


    “太好了,煩勞林先生幫忙打聽一下雲兒是否已經到了大營,還有就是如果到了抓緊請她來見我,澤禮重傷在身無法去拜見郡主。”


    “先吃藥,我這就去送信去!”林維這人固執的很,足足盯著他把一碗一碗的藥都灌下去,診脈之後才動身去大營,看著他邁著方步往外走,嚴澤禮心裏著急,心說這酸儒就是麻煩,翠竹看的出嚴澤禮著急“哥你快點兒,騎著馬去!”


    “知道了,讓你嫂子做肉醬,晚上吃炸醬麵,郡主喜歡吃麵條!”林維看天色知道淩雲估計得在家裏吃飯,時隔多年他還記得淩雲喜歡吃麵條,嚴澤禮一看這小子連雲兒愛吃麵都知道,也就放心了,看來真的是熟人,連忙和這姑娘打聽著這幾天都發生什麽事沒?


    “我一大早去買絲線,路過水邊見你趴在那兒,然後撿迴來讓哥哥救你,這些天沒出去過”這姑娘說話爽利,嚴澤禮連忙道謝“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不客氣!你好好活著就是報答,我哥說了治病救人是醫者本分,我也是幫他提高醫術嘛”這姑娘笑起來聲音清脆,看的出平時她是個專門坑哥哥的。


    “你餓不餓?我喂了你好多天米湯,肚子裏沒油水了,要不要給你弄點吃的改善一下。”


    “姑娘有鏡子嗎?”嚴澤禮不敢想自己這尊榮會變成什麽樣兒。


    “你挺住啊”這姑娘把自己的鏡子遞給他,嚴澤禮一看就是一閉眼“幫我再包一層紗布,萬一雲兒真的來了再嚇到她。”


    “你心上人啊?那麽怕!”八卦是女孩子的天性,她竟然嘴角露出神秘的笑意。


    “曾經是,嫁人了就隻能做好朋友了,一輩子有那麽個仗義的朋友也不錯!”


    “你可真大度,我們隔壁的春妮和二柱青梅竹馬,可是春妮的爹把她嫁給彩禮高的別人,二柱可是氣的尋上門大罵呢,現在就是仇人。”


    “不至於的,各人的緣分都是天意,沒有夫妻的緣分還有朋友的緣分,或許將來有一天我娶妻生子有孩子了,沒準還可以做兒女親家呢,我聽說她有四個孩子了,她的孩子肯定錯不了!”


    “您可真逗,聽你語氣媳婦還沒有呢,惦記的早了點兒。”這姑娘伶牙俐齒倒也不怕他,倆人說說笑笑地也不覺得等待有多煎熬,幾乎是剛過一小會兒就聽見外麵馬蹄子聲響,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淩雲帶著那徐沿和陳皮闖了進來,後麵跟著氣喘籲籲的林維,見嚴澤禮倚著枕頭似乎還不能坐起,淩雲一把抱住他“你嚇死人了”


    “好了沒事了,這不沒死嗎?抱下就鬆開吧,給你家那個瞧見還不給我弄半斤巴豆吃啊”嚴澤禮拍了拍淩雲後背安慰她,連連說自己沒事,淩雲剛鬆開他徐沿抱著他就開始嚎“大帥末將可找到您了”


    “鼻涕,鼻涕,鼻涕!你給我洗衣服啊?嚇著人家小姑娘,大老爺們嚎什麽嚎?”


    “沒炸丟什麽零件吧?俺們大帥可還沒娶媳婦呢?”這小子立刻沒了正經,掀了被子仔細看看嚴澤禮少胳膊腿不,又意味深長地往那兒看了一眼似乎放心了,氣的嚴澤禮輪拳打他“當著雲兒也就罷了,這還小姑娘呢,你有正行沒有?”


    “什麽叫當著我也就罷了?我不是女的啊?”淩雲假意挑著眉毛生氣,她也看的出嚴澤禮傷的很重,至少今天都沒辦法帶他迴大營。


    “郡主息怒,嚴將軍意思是您什麽沒見過呀?”陳皮好心勸淩雲,大夥兒哈哈笑的一副我們都明白,淩雲一把扯過林維“澤禮算你運氣好,這是我們淩家軍中軍最好的軍醫林先生,要不是遇到他,估計我這會兒得給你準備香燭了!”


    “郡主過獎了,下官去準備飯,各位慢聊!”林維去大營報信侍衛不認得他不給傳達,好在他有郡主當年給他的玉牌,這才見到了淩雲,一聽說有嚴澤禮的下落,淩雲立刻跳上馬跟他迴來,要不是徐沿和陳皮就在中軍估計追他們都追不上。


    徐沿見到嚴澤禮開始說軍中的事兒,翠竹有點不耐煩“他傷的很重,這位軍爺能讓病人休息會兒不?”


    “是是是,休息會兒!”徐沿知道她是自家大帥的救命恩人,連連作揖比量著給自己嘴貼個封條,不說了。


    “翠竹,我渴了。”嚴澤禮已經知道姑娘的名字,也挺享受她照料自己的。這姑娘端來溫水喂他喝下,又貼心地拿帕子給他擦拭幹淨別濕了傷處,嚴澤禮望著淩雲自嘲的一笑“而今我迎敵隻怕不用打了,往那一站也得嚇跑幾個。”


    “你說說你,一身過人的武藝,滿腹的詩書文章,外加上氣死宋玉的容貌,老天嫉妒你那兩樣拿不走,也隻能在皮相上做做手腳了,沒事不耽誤娶媳婦就行。”淩雲小嘴也是刻薄,嚴澤禮氣的指著她“做女孩的時候好歹還顧忌著體統,而今成了婚了越發刻薄,這話快趕上街上無賴說的了,我都臉紅。你是孩子他娘了,我還小夥子呢!再這麽說我我告訴乜爺去。”


    “來我瞧瞧臉哪兒紅了?”淩雲嬉皮笑臉把紗布給他拆去打算瞧瞧傷,嚴澤禮連連阻攔“別動,髒,看不下眼去。”


    “晾著點好得快,你別怕我已經給我家那個傳信,估計很快就到了,你這傷我敢打包票,我家那個肯定治的好!”淩雲對丈夫的醫術相當的有自信。


    說話間乜雲飛領著朵朵來了,朵朵幾天沒見到娘一溜煙跑進來摟著娘脖子親了兩口先,一看嚴澤禮嚇得哇的哭了出來“我的娘啊,這是夜叉吧?”


    “別胡說,這是嚴叔,快讓你爹爹瞧瞧這臉能複原不?”


    “抱歉啊嚴老弟,孩子不懂事”小爺一看這臉就是一皺眉,好在處理的及時,大麵積的傷處已經結痂了,這會兒正來得及“沒事沒事啊,保證還能恢複你那張迷倒少女的小臉啊”乜雲飛猥瑣一笑食指勾起他下巴仔細看了看,又診了脈“你這元帥當的好啊,沒個十天半個月連床都下不去估計,媳婦這小子不會是苦肉計吧?”


    “行了你閉嘴吧,他沒你那麽多壞水”淩雲自然相信嚴澤禮不會,可是元帥不在軍中實在不利於穩定軍心,倆人商量一下,把大將以上階品的都招來見一麵,暫時軍務由淩雲代,他安心養傷,這小子依舊暈船,心裏默默地盤算好了,我就裝死到底算了。


    林維和妹妹過來招唿大夥兒先吃飯,小爺見到他有點過意不去連連賠禮,陳年往事林維也沒放在心上,抱起來小朵朵問乜雲飛“聽說你們好幾個孩子,怎麽就帶過來個小姐?”


    “臨時買了個小院先住著,女兒被我寵壞了,非得要找娘就領來了,那幾個男孩在家裏和洛戟玩呢!”小爺接過女兒幫她盛了麵條,甚至用勺子切割成一小段一小段兒的,女兒還不會用筷子,他坐女兒邊上耐心的幫著不時的喂一口,小丫頭吃的滿嘴都是他隨時幫著擦幹淨。


    翠竹單獨給嚴澤禮做了碗麵片,他隻有一條胳膊能動,翠竹拿著碗幫著先喂好了嚴澤禮,眾將商議一下安頓侍衛保護大帥的安全,連連給林維兄妹道謝。乜雲飛住的離這裏不遠,讓媳婦安心地去剿匪,自己每天過來診脈照料,淩雲還是不放心,讓陳皮安排,在附近找一處大些的院落,都住到一塊兒便於照料,陳皮一一答應了去辦。馬氏如願以償見到了郡主,覺得確實和傳言差的太遠,若不是滿身的盔甲和尋常的女人一樣,甚至抱著自己的兒子玩了好久,也大大方方給了見麵禮。臨走時候拉著丈夫連連道謝,弄的林維一個勁兒說她見外,看兩人說說笑笑的確實很熟悉的樣子,馬氏總算信了丈夫說的,他和郡主是朋友。


    乜雲飛讓媳婦安心去剿匪,他給嚴澤禮換了藥,重新開了方子安頓給林維和林翠竹,叮囑他們自己明兒再過來,家裏三個混世魔王他不在這麽久沒準已經上房揭瓦了,見他抱著女兒匆匆忙忙跑了林維搖著腦袋笑“沒想到他而今徹底成了孩子王。”


    嚴澤禮雖然憨厚可也是聰明的很,見林維神情就知道他倆之前肯定有過什麽,淩雲說他是帳下最好的醫官,卻已經不在軍中服役了,沒準就因為他那張臉。


    家裏又剩下林維一家子和嚴澤禮了,侍衛都在外麵隱藏著,郡主交代不許露麵別讓人懷疑這一家子的身份,翠竹幫他把藥濾出來,反複的倒好快點涼了給他喝,有點崇拜地問他“你是大將軍?那個女人就是曾經的心上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不負江山不負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老羊is樂乎阡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老羊is樂乎阡陌並收藏不負江山不負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