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修士,在驚駭的目光中,身軀宛若凝固一般,動彈不得。


    或者說,當這波動掃過之後,他們的生命,就徹底結束。


    雖然動彈不得,他們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漸漸脫離他們的身體,匯入那株幹枯的老樹。


    頭發瞬間花白,皮膚瞬間蒼老,牙齒瞬間掉落……


    澹台子魚望著瞬息之間就枯死的修士,心中歎息一聲。


    春神……上古諸神,從來就是一言不合就殺人全家……不,是夷族滅國。春神的功法,從來就不是什麽安心增進壽元的功法。


    而是以壽元為刀,瞬息之間,就奪人性命的功法。


    澹台子魚走上前去,從這些修士手中,收取了他們的儲物袋和一些不會被剝奪生機的法器。


    那黑光法陣,從頭到尾,都阻攔不了她。


    忽然,她轉首,對木魚燦然一笑:“走,跟媽媽迴家。”


    一路上,慕羽有些沉默,但很快,他又重新興奮了起來:“媽媽,你剛才……好帥啊。”


    澹台子魚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腦袋:“媽媽厲害吧?以後誰敢欺負你……哼哼。”


    慕羽連連點頭。


    上古白帝,雖然轉世為一個小小孩童,但那些人被剝奪壽元淒慘死去的情景,卻沒有讓他心中有多少波瀾。


    哼,敢打媽媽的主意,活該!


    ……


    澹台子魚和慕羽離去之後,此地立刻吸引來星海之中的諸多修士。


    畢竟白帝施展的功法,太過耀眼,讓許多人都注意到了這個默默無聞的黑洞。


    但麵對這漆黑的深不見底的黑洞,眾人都有些躊躇不前。


    便在此時,兩道身影降落了下來。


    金鐵門的金隕,身上驀然散發出法相境的波動來。


    四周圍觀的修士,頓時驚恐的向外飛去。


    法相境大能都來了,這裏隻怕沒有他們什麽事。


    金隕冷哼了一聲,轉身恭謹的說道:“大人,辰道人他們隕落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裏。”


    大人?以金隕法相境大能的身份,竟然也會屈尊喊別人大人。


    他身邊,那披散著頭發,戴著麵具的女修,淡淡點頭,輕輕跨足,踏入黑洞之中。


    隻能隱隱的看到,她皮膚枯黃。


    ……


    黑洞之中,乃是一處空間交錯折疊的所在。這也是辰道人、淩霄真人他們精挑細選的場所。就是要以這些空間為屏障,阻擋澹台子魚向靈武大帝求援。


    但最終,他們卻無聲無息的死在這裏。


    金隕在前麵開道,憑借手中碎裂魂牌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辰道人他們布下大陣的地方。


    看著空無一人卻依舊自行運轉的黑光大陣,在看向四周枯死倒地的修士。


    那女修走上前去,伸手檢查了一番。


    而後,她徐徐伸手,掰開了辰道人的屍身,開始檢查起辰道人的脊柱來。


    金隕皺了皺眉頭,不過還是什麽都沒說。


    這女修嗬嗬笑了兩聲:“不錯,這就是剝奪壽元之力,果然……是春神的傳人。”


    金隕聞言,精神一振:“大人,您的意思是?”


    女修嗬嗬笑道:“靈武帝後,便是上古最後一顆未被吞服的不死藥。”


    上古之後,唯有一顆不死藥,逃脫了被吞服的命運,而現在,更是收取了春神之書。


    女修麵具之下的麵孔,扭曲了起來。


    “不死藥……”


    ……


    迴到靈武天宮,送慕羽去休息,澹台子魚迴到澹台殿中,臉上忽然浮現出掩飾不住的疲倦來。


    “怎麽,這次出去,不順利?”姬淵的聲音,悄然傳來。


    原來他早就等候在澹台殿中,隻不過,他不是慕羽,一眼就看出來澹台子魚心中有事,所以才特意在澹台殿中等待澹台子魚。


    澹台子魚苦惱的揉了揉眉心,對姬淵說道:“我……我是不死藥的事,恐怕要被人知道了。”


    她出手之時,就有這種預感。


    因為當場就有人喝破了她的來曆。


    但她修行春神之書,這件事,隻怕瞞不住。


    姬淵微笑著看向澹台子魚:“所以?這件事你準備怎麽做?”


    澹台子魚咬了咬牙,對姬淵說道:“我想……逆練春神之書。”


    “逆練春神之書?”姬淵一愣,而後臉上神情變的有些生氣。


    “你知不知道,逆練一種功法,會有什麽下場?”


    “我知道……”


    “知道你還煉!”


    姬淵心中,已經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憤怒。


    “那些人,你隻管讓他們來!別說你是我的帝後!就算你真的是一顆沒有靈智的不死藥,他們就敢來我靈武天宮?”


    澹台子魚看著姬淵:“但是……姬淵,我不想被人看作是一顆丹藥!”


    “就算是命中注定,也不行!”


    姬淵盯著澹台子魚,靈武大帝的威勢,第一次在澹台子魚麵前,展現了出來。


    澹台子魚毫不猶豫的反盯迴去,看著姬淵:“姬淵,我知道逆練春神之書,會有很大的危險。但是……逆練春神之書,就可以消除我身上的不死藥印記,讓我真正的做一個人!”


    “逆練春神之書……以不死為燃料,換取修為,確實進境極快,而且可以消除不死藥印記。但是……子魚,你想過沒有。”


    姬淵盯著澹台子魚:“消掉不死藥印記,你就是普通修士……你的壽元,還能剩下多少?”


    澹台子魚看著姬淵,忽然上前,握住姬淵的手:“姬淵,如果活的不開心,那麽活再久……也不是自己。”


    “我隻願意做我自己,既不想做九州界靈分身,也不想做不死藥。你懂麽?”


    姬淵沉默了。


    他懂!


    他當然懂!


    如果是他,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逆練春神之書。


    想姬淵這種轉世身,最恐懼的,就是變成另外一個人。


    隻不過,事情放在澹台子魚身上,他就不想懂,也不願懂。


    但澹台子魚隻是這樣靜靜的看著他。


    許久之後,姬淵忽然放聲大笑。


    “好,不愧是我姬淵喜歡的女人!”


    從這一日開始,澹台殿中,不再燃起延壽香。


    取而代之的,是一株生機旺盛的小樹。


    慕羽偶爾來澹台殿,便會看到這株生機旺盛的小樹。


    他知道,這是不死樹的化身。


    這讓他心中,隱隱有些陰霾。


    但他不知道,這是澹台子魚逆轉春神之書,將一身不死藥藥力和不死樹贈與的生機與壽元,全數注入了這不死樹化身中。


    隻有這樣,這棵樹才如此的鬱鬱蔥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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