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準間和單人間不在同一層上,晚上在江森和洪浩的房裏打完牌散夥的時候,洪浩特地站門口對小如壞笑道:“記得要去偷襲秦然。”

    小如摸摸下巴,看著秦然若有所思。

    秦然視線向下斜過45度角瞄了她一眼,麵無表情地說:“我會記得鎖門。”

    從二樓走向三樓,小如一直跟在秦然身後,到樓梯拐角的地方,小如終於說話了。

    “你真的,會鎖門嗎?”

    秦然詫異地迴頭看了她一眼,有些哭笑不得,“那你真的想來偷襲嗎?”

    小如低著頭走到他身側,挽過他的手臂,低聲說:“我,忽然,很想跟你在一起。”

    走廊外,大雪還在飄然落下,大片大片,紛紛揚揚,卻沒有絲毫聲響。秦然腳步停住了,一瞬間似乎連唿吸都凝滯了起來,睫毛微微有些顫抖,肌肉很僵硬。

    小如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有些涼,而她的,很溫暖。

    “秦然,你是我的。”

    “小如……”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隨著他的唿吸從心髒的位置吐出來,還帶著那裏跳動的音符。

    小如咧嘴一笑,蹦達上兩個台階,轉身俯視他,“所以現在開始你要好好對我,不可以欺負我,別人欺負我你也要幫我,我罵你的時候不可以頂嘴,我打你的時候不可以還手;我要親你你要乖乖低頭,我要抱你你就要馬上來到我的身邊,我讓你笑你就要笑,別的女人,連個眼神都不準給!”

    秦然愣愣地看著她,不動,也不說話。

    小如停了停,補充了一句:“特別是最後一條,你要敢對我不忠,我就把你先閹了再休掉!”

    秦然終於抖了下,睫毛如蝴蝶翅膀般撲簌了下,唇角揚起,悠揚的聲音像雪花落地梅花綻開。

    “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答應你?”

    小如瞪大了眼睛,本以為他會因為她的告白而感動一番。

    “你敢不答應!”她雙手插腰改成茶壺狀。

    秦然忽然大笑,一俯身將她攔腰扛上肩,幾步跨上三層樓,道:“如果你現在開始好好對我,不欺負我,別人欺負我你也幫我,並且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隨叫隨到讓我親讓我抱不跟別的男人搭訕的話,我就考慮答應你!”

    “秦然你個爛人不許學我!”小如被倒掛在他背上錘打他,這個姿勢讓她大腦充血。

    “對了,還沒說完,你,不許威脅我!”秦然從她褲子口袋裏摸出她房間的鑰匙開了門,又將她扔到床上,那笑容裏有種平日所沒有的神采。

    小如狼狽地從床上爬起來,扶著暈眩的腦袋瞪他。

    秦然忽然低頭捧著她的臉在她額頭親了一口,低聲含笑道:“寶貝晚安,乖乖睡覺,明天我叫你起床。晚上我會鎖好房門,不過如果你實在睡不著的話,就來敲門試試,說不準我會一時糊塗引狼入室。”

    “秦然!”小如的怒吼夾著秦然的笑聲在走廊迴蕩,激起院裏梅樹的顫抖,落雪落梅。

    雪下了一整夜,小如幾次想爬起來,但最後都躺了迴去。秦然那帶著點煙酒味道的唇瓣,竟讓她輾轉難眠。

    這雖然不是第一次和秦然接吻了,但似乎越是親密,就越是想要更加親密。

    最近她越來越喜歡秦然了,這種喜歡已經到了不能去掩飾的程度。雖然她那神奇的大腦經常會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秦然的變態,但這些都不妨礙她對他日益加深的喜愛。

    難怪古人說,日久會生情。秦然天天這麽在她身邊轉悠著,她有機會去見異思遷麽?

    人呢,再不順眼,看多了也能習慣不是?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

    小如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狠狠揉著自己的頭發,難道她也成了色女了?為什麽閉上眼就想到秦然呢!他擁抱的體溫,他手臂的力度,還有他身上那隻有貼近了才能聞到的淡淡的味道。他的心跳,他的唇……

    秦然的唇不厚,甚至可以說有些薄,可是線條起伏的曲線很是漂亮,隻要輕輕一揚起,便能出現那讓人心動的弧度!那種色澤,那種氣息,那種濕潤和溫度……

    啊——小如悶在被子裏叫了一聲,飆淚。

    她莫不是變態了吧……

    難道,變態也會通過吐沫傳染?!

    第二天小如起來的時候,就頂著一對黑眼圈。洪浩一進門就不懷好意地對著她眨眼睛,被她一怒之下哄出門去!

    過了一會,她梳妝打扮完畢,又有人來敲門,這次,是秦然。

    “寶貝,早安,昨晚睡得好嗎?”秦然的氣色很好,想來他倒是睡了個好覺。

    小如瞪了他一眼,那麽明顯的黑眼圈瞧不見麽?!還敢問這樣的話!

    秦然不怕死地又俯身到她耳邊說:“昨晚怎麽沒來敲門?我等了好久。”

    小如抬腳就踢,怒道:“離我遠點!”

    推開秦然,撲麵而來就是一陣冷風,小如的睡意全被趕跑了,驚喜地望著眼前一片銀白色的雪!

    雪還未停,地上已經積起了厚厚一層白雪,這樣的景象在蘇州幾乎是見不到的!

    蘇州一個冬天也就是下個一兩場雪,從未能積起來!(作者:08年初的大雪災不算哦,小如的故事發生在之前咧~)

    小如又叫又跳,早把剛才對秦然發的火拋去了九霄雲外!

    秦然拉住她的羽絨服帽子把她拖迴來,說:“要玩雪也要先吃早餐。”

    這家店是供應早餐的,早餐是米線。

    蘇州也有幾家米線店,但外來文化要得到本土地方的認可,總得經過許多改造,米線也不例外。所以蘇州的米線,隻是蘇州的米線,並不能代表雲南的米線,雲南的米線,隻有到了一片紅土地上,才能吃得出它傳統的味道。

    這家店的店主老太的手藝,倒真是不錯,且不管正宗不正宗,味道卻是一絕。

    老太太有六十多歲了,是標準藏人的打扮,雖然有些年紀,但步伐穩健,身體很是健康。她現在就帶著孫子守著這家旅店,店裏有幾個打工的小妹,是老太太的遠房親戚,皮膚是同本地人一樣的偏黑,五官卻很漂亮。

    江森邊吃還邊勾搭一下這個,挑逗一下那個,引得姑娘們笑聲連連。

    小如在旁邊喃喃:“就這樣還想追秦紫呢,也活該人家不要他!”

    秦然用眼角餘光掃了她一眼,“多管閑事。”

    小如手伸到桌下掐了把秦然的大腿,秦然吃痛反手握住她的手。

    “男人沒個是好東西!都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小如壓低聲音狠狠地說。

    “哪有你這樣說的,全世界男人都被你一起打擊了!”秦然接到小如警告的眼神,立刻表態道,“我碗裏的已經夠精彩了,哪需要看鍋裏……”

    老太太的孫子尼瑞桑安靜的坐在角落端了碗米線邊吃邊看著他們一群人聊天,瞳仁那是烏黑烏黑的。

    他們吃好站起來的時候,尼瑞桑也站了起來,坐到前台他自己的小板凳上。

    店裏的小妹把碗收走的時候,店住老太太笑眯眯地問:“你們是要出去玩呀?”

    “是啊,本來我們是計劃去雪山玩的,不過現在路上都積了雪,時間還早,大家都想著先去外麵玩會雪呢。”齊娟樂嗬嗬地解釋說。

    老太太笑道:“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呢!下得好大啊。”

    “是啊是啊,我都沒見過這麽大的雪!”小如興奮地在旁邊應和。

    “土包子。”江森不冷不熱地抖出三個字,又將小如的戰鬥欲望給點燃了。

    尼瑞桑依然坐在小凳子上,抬頭看著他們。

    秦然蹲下身,到他麵前,問:“你也想出去玩嗎?”

    尼瑞桑眼裏閃過一絲光亮,然後轉頭看著老太太,不說話。

    老太太也看著孫子,慈祥的目光中,有些愧疚,也有些說不出來的擔憂。

    小如見此,蹲在秦然旁邊,笑道:“小朋友也想玩是不是?要不跟我們出去玩會?我們去堆個雪人,好不好?”

    秦然拉了小如一下,示意她不要自作主張,這時老太太站起來,歎了口氣,走到孫子旁邊,柔聲問:“小桑,你想和哥哥姐姐出去玩嗎?”

    尼瑞桑膽怯地看了看周圍的人,又看了看他奶奶,眸子烏黑晶亮,極惹人憐愛。

    他慢慢點了點頭。

    “那,要麻煩你們了。”老太太不好意思地對他們說。

    江森走過來將尼瑞桑抱起,高舉過頭,笑道:“走了,哥哥帶你去玩!”

    小如見了雪,像是隻關了許久終於被釋放出來的兔子,撒了歡兒地跑。

    在郊外的山坡上,那雪就像是一層綿白糖,若不是秦然拉住,她都想整個人上去打滾。

    幾個人鬧騰了一會開始堆雪人,手和臉都被凍得冰涼冰涼,卻都很快樂。

    尼瑞桑開始還有些羞澀,後來也笑開了,他穿了很多衣服,江森怕他冷到還把自己的圍巾纏繞在他脖子上,讓他看起來活像一隻會跑動的皮球,整個兒就是圓滾滾的!

    小如蹲在他旁邊看他認真地堆著小雪人,問:“你就跟著你奶奶住嗎?你爸媽呢?”

    尼瑞桑抬起頭來,看著小如,那雙眼睛水靈水靈地,讓小如忍不住就想去親一口。

    他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奶奶說,爸爸媽媽都在佛祖身邊。”

    童聲清脆,不響,但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著他。

    小如手臂一伸把他抱住,卻不知該說什麽來安慰一個才五歲的孩子。

    尼瑞桑卻拍拍她的肩,說:“阿姨別難過,小桑還有奶奶。”

    這一說,小如更難過了。五歲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幹嗎呢,這樣的孩子總是特別早熟。

    忽然小如腦海中閃過一些場景,像想起了什麽,但用力想,又什麽都想不起來。她下意識迴頭找秦然,卻見秦然站在不遠處,正對她微笑。很輕很淺地笑,那眼神清澈通透,卻忽然讓她想哭,她分明看見了深藏在那裏的期盼,和眷戀。

    讀高中的時候她就知道秦然沒有爸爸媽媽,可她卻不知道,秦然是多大的時候,沒有了爸媽。尼瑞桑的難過她看得出來,但秦然的悲傷,她從未曾見過。

    她見過秦然的喜悅,見過秦然的怒氣,見過秦然的兇狠,也見過秦然的冷漠,卻惟獨沒有悲傷。他就像從來不會傷心,就像從來沒人可以傷害他一樣……

    秦然,你也可曾有悲傷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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