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個籃球砸進了鬥毆的人群中,周圍在拉秦然的人都愣了一下,迴頭,便見一張汗水淋漓的臉。

    陸黎沒有說話,在地上揀起張小全落下的棍子就衝了進去,小惠急地在旁邊亂跳,而陸黎身後跟來的兩個一起打籃球的同伴也各自找了家夥就上!

    周圍圍觀的學生很多,但都在遠遠觀望,一個都沒有上前。小惠忽然覺得心寒,都是同學,那麽多同學啊!為何會用那樣冷漠的眼光看著這裏?

    而陸黎那邊人單勢薄,哪裏頂得住那麽多人!因為陸黎他們的加入,圍在秦然身邊的人都散開,這時小惠才看到,秦然的身上的白襯衫已經染紅了一大片,觸目驚心!她嚇了一跳,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忽然一輛單車停在了小惠旁邊,她擦著眼淚迴頭一看,竟是許陌桑!

    “師兄!”她叫道。她其實跟許陌桑不熟,隻是秦然和陸黎偶爾會和許陌桑一起打球,她也算認識。她倒是沒指望許陌桑會幫什麽忙,但是意料之外的是,許陌桑把肩上背的書包往地上一扔,就衝了上去。

    “師兄!”小如氣喘籲籲地跟在許陌桑身後跑了上來,她揀起地上掉落的棍子也想衝上去。

    “小如!你別來搗亂!”許陌桑一把推她,奪過她手裏的棍子,對旁邊還在擦眼淚的小惠吼道:“快去叫人來啊,發什麽呆!”

    小如見許陌桑也衝到扭打在一起的人群裏麵,急得直咬牙,火氣沒地方發,便對著遠遠觀望的學生群大罵道:“看什麽看!你們這些混蛋!”

    要說起來,這可是主場之戰,但看到自己同學被打,這裏竟然沒有一個站出來的。

    重點中學裏的都是優秀的學生,優秀的學生都是成績好的學生,成績好的學生都是冷漠的人。冷漠得,除了自己,就不會有別人。

    “你們……你們都給我住手!統統住手!”以老楊為首的老師團終於趕了過來,他那一聲吼叫,所有人都停住了手。其實本來張小全那邊的人並不打算著會真打起來的,他們隻是想來嚇嚇秦然,擺擺威風,誰料到事情竟搞成了這樣。

    所以老楊那麽一叫,不隻是陸黎這邊停下手,張小全帶來的人都停了手。

    隻有一個人除外。

    “秦然!”老楊胖胖的身體跑上前去,想拉開秦然的手。地上的張小全早已昏迷,生命垂危。

    “趕快,你們過來,快拉開他!”老楊氣喘籲籲對對站在周圍發呆的學生說。他那早已發福的身材,哪經的起這一跑!秦然的力氣多大啊,他哪裏拉得動!所以隻能乖乖讓開,指揮陸黎前去拖開秦然。陸黎一邊掰著秦然的手指一邊在他耳邊叫道:“秦然!快放手,他要死了!”

    “秦然!”小如也跑上去,搖晃著秦然的腦袋,雙手把他的臉捧起來,竟一手都是血!秦然的嘴唇已經發白,瞳孔焦距也遊離了,不知道是傷到了哪裏,頭發都已經被血粘在了一起!

    “秦然!你不要嚇我!”小如咬住牙齒不讓眼淚滑下來,拍拍他的臉,想讓他清醒過來。最後她的眼淚還是滑落了下來,帶著哭腔說:“看著我,秦然!你看看我啊!”

    “小如……”秦然氣若遊絲,在看清楚麵前的人後,眼神忽然柔和起來,接著便倒在她懷裏。

    “喂!秦然!你個笨蛋!你不要死!快起來啊!”小如這下才真的嚇到了,坐在地上抱著秦然大哭了起來,“你不要嚇我啊!我以後不叫你笨蛋了好不好!你不要死——”

    “趕快叫救護車!”不知道誰這麽喊了一句,大家這才匆忙去打電話,並幫著秦然和張小全做急救。

    秦然當然沒死,隻是輕微腦震蕩加上全身上下若幹不重不輕的傷;張小全自然也沒死,隻是去鬼門關前溜達了一圈。

    對於這樣一起惡性打架事件,校長老倪很生氣,這可是嚴重影響到了學校的聲譽!放在平時,肇事學生恐怕早被開除了!但秦然不一樣,老倪可是一直當兒子一樣寶貝著,況且也穩穩占領重點大學的一個名額。於是老倪痛苦地掙紮了許久,終於開出了張記過處分單。

    周貝很真誠地跟小如道了歉,並特地前去醫院看望秦然。這事就這麽了結了,成為了張小全打架史上最重大的一次敗筆。

    隻是同在醫院又上了石膏的秦然,會在無聊的時候會跑去張小全那裏竄門,誰叫他們的病房離那麽近呢!

    打架是打不動了,吵吵嘴還是可以的。

    “我靠!秦然!你給我滾出去!”張小全睡醒過來第一眼就看到秦然那王八蛋靠在窗台邊吃香蕉。不用說,那香蕉肯定是他的!

    秦然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裝做沒聽見。

    “喂!你聽見沒有!給我滾出去!還有,不許偷吃我的香蕉!”張小全暴跳如雷。

    “有種你起來打我啊!”秦然懶懶地瞥了他一眼,雖然他的左手和右腿上了石膏,但一點不妨礙他竄門,以及挑釁。

    “你等著!咳……咳……”張小全狠狠地說,但是接下來的幾個咳嗽使他的話一點力量都沒有。他由於內髒出血,被捆在床上不得動彈。

    “小心點,別激動!”秦然邪佞地勾起了唇。

    張小全忽然沉默了。秦然也不說話,又拿了個香蕉吃起來,吃完以後,開始無聊了。

    “說話啊!”秦然對他的忽然沉默有點不適應。

    “秦然。”張小全忽然很認真地開口了。

    “什麽?”秦然又去桌前掰了個香蕉。這已經是第三個了,無聊啊無聊。

    “為什麽你不怕死?”張小全的眼光自動過濾掉秦然手中的,他的香蕉。

    “誰說我不怕死了!”秦然轉過身去,站在窗前。

    “你那是怕死的樣子麽……你幹嗎不求饒?”張小全悶悶地問。

    “求饒有用嗎?”秦然瞥了他一眼,“再說我也沒吃虧。”

    “不是給你綁上石膏了麽!”張小全瞪著他,這家夥真是找抽!

    “是啊,老在醫院呆著真煩。”秦然仰起頭,打了個哈欠。

    張小全恍惚了一下。秦然站在窗台邊,剛好能曬到太陽,陽光正烈,將他的輪廓暈開,看得都不怎麽真切了。

    他定了定神,才道:“其實我隻是是想來嚇嚇你,沒打算真動手!”

    秦然點點頭,咬了口香蕉,說:“我知道。”

    “那你還像個瘋子一樣找我拚命!”張小全看秦然的眼光就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口了。

    秦然聳聳肩,無辜地說:“就是跟某人絆了幾句嘴,心情不好。”

    “靠!你這個變態!我差點被你殺了!”張小全怒視他。

    “唉,我真不想惹事的。”秦然歎了口氣。

    不想惹事?他媽的殺人都敢,他還有什麽不敢?!他張小全自認是個蠻橫的人,但也沒有膽大到敢殺人的份上!可是那個時候他確實看到了秦然眼裏的殺氣……那滿臉的血襯得他的眸子分外透亮,瞳仁黑得像墨,寒光凜冽,就那樣死死地盯著他……

    “得,我們兩差不多!誰都沒討著便宜!”張小全死鴨子嘴硬。

    “瞧你那樣,還好意思說這話!”秦然嗤笑。

    這次張小全卻沒有生氣,眼神尖銳地盯著秦然,說:“我以為你們那學校不該有你這樣的人,我聽說你還要參加什麽數學競賽。”

    “有必然聯係嗎?”秦然挑了挑眉,笑得分外魅惑,“那我這樣的人該去哪裏?跟你一樣混職高?”

    “我不知道,可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張小全認真地打量秦然,似乎想挖出點什麽八卦來。

    “什麽地方不對?”秦然看到香蕉旁有包煙,隨意抽出一根,點燃。

    “秦然。”張小全又叫他的名字。

    “又怎麽了?”秦然不耐煩地皺起了眉,“別老叫我的名字!”

    張小全愣愣地看著他,那雙幹淨漂亮的會拉小提琴的手,連夾著煙,都能那麽優雅。

    “你喜歡小如,對嗎?”張小全問得很認真。

    秦然一愣,轉頭看他,忽然發現,原來一頭黃色的頭發,看著還蠻順眼。

    “我、我幹嗎要迴答你!”秦然沒好氣地從鼻子裏噴出二手煙。

    張小全說:“我是真的喜歡小如。”

    秦然又一愣,垂著手,煙頭朝下,煙霧細細地繚繞著他修長的手指,蜿蜒攀爬。

    “我對她是一見鍾情。”張小全歎了口氣,目光移向窗外,午後的陽光很燦爛,也很刺眼。他說:“秦然,隻是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退出。”

    秦然輕哼:“手下敗將,還敢大言不慚。”

    “秦然!”張小全猛地又叫他。

    “幹嗎?!都說了別老叫我的名字!”秦然煩躁地吼他。

    “承認吧,你一定喜歡她!”張小全笑著看秦然,秦然又一次發現,原來張小全笑起來,也還是好看的。

    “關你什麽事!”秦然扭過頭去不開他,口氣依然不佳。

    “我知道的,你一定也看上她了。”張小全第一次麵對秦然有了種得意洋洋的感覺。

    “你知道個屁!想退縮所以找個借口給自己麽!”秦然瞧著他那張笑臉就滿心不爽。

    張小全嘿嘿一笑,說:“不是的,你自己都沒發現吧,你看她的眼神,跟我一樣。不,是比我還要炙熱!”

    張小全說完這句話,就看到秦然的臉色一僵,接著嘴裏嚷嚷著什麽,拖著上了石膏的腿一蹦一跳地離開他的病房,關門前,他還看到秦然的耳朵根,紅得跟個熟透的柿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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