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沈、沈離?”

    林笑嚇了一跳, 卻又很快認出這人, 有點驚訝。

    聽到腳步聲的時候, 沈離便知道她出來了, 站起身看著她, 說:“按了門鈴, 我以為你還沒迴來, 就進來了。”

    “……”林笑默了默,看著他解釋。

    有一瞬,沈甚至有些心虛, 畢竟他這也算私自進來了。

    其實是按了門鈴,沒人,但這個點她應該迴來了, 所以有點擔心。

    一進來, 發現她在洗浴室。

    沈離也並沒打算離開,於是開口:“我今天開始住這裏。”

    “……”林笑眨了眨眼, 有點不明白這人在想什麽, 隻說道:“你的房間隨時可以住人。”

    “嗯。”沈離微微頷首, 她這話的意思並不反對他留下, 但又解釋了一句:“醫生說我留在你身邊, 會更快想起什麽。”

    聽到他的話, 林笑點頭:“嗯,你吃晚飯了嗎?”

    “沒有。”

    林笑攏了攏頭發,挽起, 一邊往廚房走去, “那我給你煮點吃的,你等等。”

    走到廚房,她打開冰箱,看了眼並沒剩多少的食材,麵條,雞蛋,蔥,快的話煮個麵就好了。

    晚上吃麵也好消化,就給他煮個麵條吧。

    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沈離不挑食,不管做什麽他都會吃,特別好養。

    食材沒什麽挑,所以就隻能煮麵了。

    林笑洗了個手,開了油煙機。

    鍋裏水開了,她熟練地把麵條放進去。

    等麵條好了,林笑轉身從冰箱拿了一個雞蛋,準備做個荷包蛋,不然什麽都不加,顯得太敷衍了。

    林笑廚藝本身就不錯,蛋白滋啦啦地冒著泡,很快在油鍋裏成型,隻煎了五成熟,蛋黃外皮凝固,中間的蛋黃微微鼓起,這樣的荷包蛋是最好吃的。

    形狀漂亮的荷包蛋臥在麵條上,林笑把切好的蔥花撒在上麵。

    做好了。

    她轉身洗手的空檔看到門口的黑影,頓時嚇了一跳。

    “沒事吧?”沈離忙走了進來,“我怕打擾你,所以沒有進來。”

    “……”林笑看著身前的男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你也不能站在門口隻露出一點點影子啊,人嚇人會嚇死好不好。”

    沈離脫口而出:“對不起。”

    說完後,他也覺得驚愕,自己為什麽這麽自然地跟她道歉。

    沈離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還穿著寬鬆的浴袍,皮膚細膩白皙,眼睛也很漂亮,很溫暖。

    “我也沒怪你。”林笑舒了口氣,隻是被他這麽盯著看莫名有點不自在,忙轉移話題,“麵條煮好了,你試試看?”

    沈離迴神,看了眼旁邊做好的麵條,“嗯。”

    “洗完手再吃。”

    林笑抽身把麵條端上桌,給他拿了筷子。

    沈離聽話地去洗了個手,坐下後,聞著麵條的香味,很有食欲。

    他拿著筷子吃了一口,明明是第一次吃到她做的東西,卻感覺這個味道很熟悉。

    林笑坐在他對麵,雙手托著下巴,“味道怎麽樣?”

    她雖然好些日子沒下廚了,但廚藝應該沒退步才是,但沈離吃東西的時候完全沒什麽表情,也完全不能從他表情看出到底怎麽樣。

    而她做好後也沒有試味道。

    沈離吃相優雅,麵條也吃得很安靜,就算被人看著,也沒有半分不自在。

    他擦了擦嘴角,確定嘴裏沒食物後才開口,“挺好吃。”

    林笑下意識地笑了,“那就好。”

    看著她的笑,沈離怔了怔,卻很快移開視線。

    吃完後,沈離起身自然地去洗碗。

    站在水槽前,沈離明顯有點恍惚,自己這行為也太熟練了,就好像曾做過不知多少次。

    林笑和以前一樣坐在客廳的飄窗上刷劇,最近又出了一部新劇,還挺好看的。

    聽到腳步聲,林笑點了暫停,然後朝他走來,“這邊是你的書房,臥室在我對麵,衣服在衣帽間,要是找不到可以叫我。”

    沈離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微微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林笑這才迴到飄窗,繼續看劇。

    說實話,她也盡量地和從前一樣與他相處,也希望他盡早想起來。

    並沒有小心翼翼,也沒有刻意地去做什麽。

    沈離看了眼她的身影,又看了眼書房,然後自然地朝書房走去。

    推開門,裏麵的擺設映入眼前,細節裏全是他自己的習慣。

    沈離走到辦公桌前,俯身拉開最上麵的那個抽屜,赫然發現了一把梳子。

    ……一把梳子。

    而且,明顯是女人的梳子。

    林笑的。

    以前,這個位置赫然是放自己比較重要且常要拿的東西的位置。

    現在放的是一把梳子。

    他看了眼旁邊的落地窗,簾子旁,是一組布藝沙發,看得出,這組沙發是應該是林笑挑選的。

    她經常在這兒休息吧。

    沈離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外麵的夜景。

    幾日前,他無意聽林笑與將老夫人的談話,卻又恰好地聽見了。

    那番話,本身與他無關。

    對他而言,怎麽樣都好,就算林笑提出離婚,也無所謂。

    可似乎並不是這樣。

    先前,沈離一直以為是因為原來的“自己”存在著感情,所以讓他很多時候在林笑的麵前都做出身不由己的事情。

    他也一直這麽以為。

    以為自己是從平行世界裏過來的。

    以為原來的“自己”並不是自己,而是平行世界中的另一個自己。

    因為解釋不清,所以他便這樣去說服自己。

    沈離實在不敢置信,自己竟會喜歡上什麽人,而且那個人還是林笑。

    關於“林笑”,沈離記得很清楚,這個女人卑劣、虛榮、惡毒猙獰的麵目,他記得清清楚楚。那些算計、利用、甚至給他製造意外事故的人,他都記得。

    可麵對現在這個林笑,哪怕理智上抗拒,可總是做出一些不像是他自己能做出的行為和反應。

    他對她厭惡不起來。

    避開並不是因為自身抗拒她的存在,而是因為事情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而刻意避開。

    對於一個一舉一動都牽動自己心思,身不由己地做出一些反應,這是沈離從前從未經曆過的事情。

    他抗拒的同時可以將一切推給是這個身體存留的反應。

    可明顯不是。

    既然是他醒來了,那原本的那個“自己”就應該消失了,所以又怎麽會殘留下什麽感情呢,又怎麽可能影響到他呢。

    不過是,他給自己找個說的過去的借口。

    還有,現在這個林笑不管是性子還是喜好,都與他記憶中的那個“林笑”不同。

    甚至,現在這個林笑還知道這個世界的發展。從他所得的信息上看,爺爺之所以避開t市那場意外,是因為林笑。

    記得江老夫人壽誕那日,那個四合院,也無形中透著一絲熟悉。

    甚至家裏那隻名為“富貴”的哈士奇。

    到底,他是外來的,還是這一切本都屬於他的,隻是因為那場意外而暫時忘了。

    沈離麵無表情,眸色愈深,想要想起來。

    為什麽他明明還記得自己的“前世”,卻把關於林笑的記憶忘掉了。

    江原明提議讓他看看心理醫生的時候,沈離確實考慮過,因為林笑的存在讓他困惑,讓他迷茫。

    他知道自己跟普通正常人不一樣,甚至不可能喜歡上任何一個人。

    所以,這個林笑的存在,對他來說過於特別了。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他不知所措。

    很難去描述那種感覺,明明知道自己所有一切都是正常的,可每日每夜,總有一種莫名的空虛像黑色的深淵一般吞噬著他的感知。

    冥冥中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讓他生起一種難過的情緒。

    就好似,他丟棄了自己最渴望最珍視的寶物。

    卻不知道自己丟了什麽。

    直到來到這裏,他的心才感到了一絲安寧。

    那天晚上,林笑醉酒的那個晚上,他情不自禁地地吻了她。

    第二天他沈離才算真正地清醒過來,對自己的行為和那突如其來的欲·望感到困惑和茫然。

    就像猛然間察覺到自己缺失了什麽。

    冷靜了些日子後,便是快到江老夫人的壽誕。

    壽誕那天,席上。

    江老夫人詢問林笑,喜歡什麽樣的男人時,他是什麽感覺——心髒被人隨意地捏在手心,隨時可以給他處以極刑。

    而他,隻是個心內惶恐不安等待最終結果的囚徒。

    沈離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也從未對任何一個人產生過這樣的感覺。

    就在他內心甚至有些絕望的時候,林笑的話瞬間又讓他從深淵迴到陽光下,無聲無息地安撫了他心中的惶恐和不安。

    他原本以為自己隨時都可以與林笑離婚,與她生活在一起才讓他難以忍受。

    但時間越長,這種想法就像一記耳光,毫不留情地打在了臉上。

    那日,她與江老夫人的談話,讓他心中一震,久久沒能迴過神來。

    江原明的那番話,他不過順水推舟。

    而醫生的建議,更是讓他理所應當地住了進來。

    這個家,有他熟悉的溫暖氣息,無望的空虛感也消失了。

    夜深了,劇也播完了。

    林笑看了眼時間,十點了,是時候洗漱睡覺了。

    她伸了個懶腰,看了眼書房的燈光,床上鞋子朝書房走去。

    書房的門沒有關實。

    林笑站在門口,手指輕輕扣了一下門,然後才緩緩推開。

    見他坐在電腦前,似乎在忙,林笑頓了頓,沒想要打擾他,正準備悄悄離開,沈離卻看向了她,朝她走了過來,“怎麽了?”

    林笑腳步一頓,“早點休息。”

    “嗯。”沈離應聲。

    “還有……”林笑微微仰著頭看他,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眨了眨眼,“晚安。”

    “……”沈離唿吸一滯,在她要離開的時候攬住了她的腰·肢,一手撫上她後頸,然後低下頭吻上她的唇,並沒有深入,淺嚐即止,他沙啞著嗓音:“晚安。”

    “……”林笑唿吸也亂了,臉頰微紅,耳根也在發熱,眼眸好似一池春水微漾。

    沈離喉結上下微微滾動,艱難地移開視線,林笑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在他鬆手的空檔退了幾步,然後離開了。

    接下來,沈離無心再看什麽文件,身體也一陣莫名的燥熱。

    迴了自己的臥室衝了個冷水澡,沈離才清醒了一些。

    ……

    翌日,一大早。

    林笑睜開眼,今天是上班的日子。

    她沒有賴床,穿上拖鞋去洗漱,然後才緩過來,沈離在家。

    想起昨晚那個吻。

    林笑忍不住一笑,不知道為什麽,想到沈離在家,心情也變得輕鬆了起來。

    走出自己的臥室,林笑便聞到一陣香醇的咖啡,腳步輕快了幾分。

    沈離見到她,“我做了早餐。”然後把一杯咖啡擱在自己對麵,“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咖啡,就煮了兩杯。”

    “嗯,很喜歡。”林笑走到餐桌前坐下,捧著他煮的咖啡,“特別是你煮的,總是比我煮的好喝。”

    說著,林笑抿了一口,果然很好喝。

    以後每天早晨都有美味的咖啡了,想想就高興。

    林笑眉梢眼角都透著愉悅,看著他,“作為報答,一會兒我送你去上班?”

    她語氣輕鬆,帶著明顯的笑意。

    沈離也忍不住心情跟著放鬆了起來,自然地應道:“嗯。”

    用完早餐,林笑迴臥室換了上班的正裝,妝容精致,氣場與起床那會兒也完全不一樣。

    看著這樣的林笑,沈離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林笑朝他一笑,“走吧。”

    沈離跟上,一邊給自己的司機發了條訊息,讓他不用過來了。

    上了林笑的車,沈離係上安全帶。

    林笑把他送到公司門口,“到了。”

    沈離解開安全帶,卻並沒有直接下車。

    林笑詫異地看著他,忙問道:“是忘了什麽東西嗎?”

    “忘了一件事。”沈離點頭。

    “什麽事……”話音未落,消聲在雙唇間,林笑閉上眼,微微啟唇。

    沈離鬆開他,嗓音低啞:“我去上班了。”

    “……嗯。”林笑氣息還沒喘勻,腦子隻有一個念頭,下車前得補妝。

    “……”

    這一天,郝助理明顯發現總裁心情不錯。

    這種感覺仿佛又迴到了以前,辦公室的氣氛都變得輕鬆了不少。

    想到昨晚總裁不迴濱江的住宅區,而是選擇去夫人那兒……郝助理突然明白了什麽。

    欲求不滿的總裁……有點可怕啊。

    現在好多了,連會議室的氛圍都輕鬆了很多了呢。

    全然不知道自己助理瞎腦補的沈離並沒有看文件,而是在翻自己的微信聊天記錄,與林笑的。

    看完上麵的聊天記錄,沈離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裏。

    腦海裏隱約地閃過一些畫麵。

    關於她的。

    還有,

    她送他來公司,似乎並不是第一次。

    那個時候,她是不是還說了什麽……

    “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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