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霍普一如既往, 天一亮就開始勤勤懇懇跑酷。林卿卿伴隨著軲轆軲轆的聲音醒來, 長睫微顫, 好半天才費力地睜開眼睛。

    還是有些疲乏。這具身體應該很少喝酒, 要不是昨晚喝了醒酒茶, 隻怕還會加上頭疼。

    昨晚迴來, 好像沒說幾句話就睡著了。林卿卿摸摸自己幹爽的臉頰, 是有人幫忙卸了妝洗了漱,還好好地塗上了護膚品。

    想到昨晚傅照一個人在黑暗的房間裏等她的樣子,林卿卿忍不住彎了彎唇。

    看一眼手機, 已經是快到吃午飯的時候了。林卿卿眨眨眼,想起來昨天齊霂說的話,翻身下床。

    剛走到客廳, 她就聽到傅照開門的聲音。

    “啊?去你那吃飯?為什麽, 憑什麽啊?”

    門外,隱約傳來齊霂的聲音:“我同卿卿說好的。”

    他的聲音溫和散漫, 目光卻意味深長, 凝視著門裏俊秀的少年。

    傅照也看著他, 冷冷的哼了一聲。

    他伸手將自己有些長的碎發全部掀起, 露出光潔的額頭, 整張臉的線條清雋利落, 鋒銳逼人。他靠著門框,沒有半分相讓的意思,冷淡地說:“這家裏住的可不止一個人, 她要去哪, 去不去,她一個人說了不算。”

    “家?”

    齊霂笑了。

    “你隻是她的實驗品罷了,你身後就是她的實驗室——這種地方,你稱之為家?”

    少年的臉刹時蒼白,傅照放下手,惡狠狠地說:“你敢——”

    “齊哥哥!”

    兩人聽到身後少女的聲音,不約而同閉嘴看過去。

    林卿卿臉頰睡得紅紅的,側臉還粘著幾根發絲,吧嗒吧嗒跑過來:“對不起哦,正想跟你說呢,我起晚了……”

    “沒事。”齊霂笑了笑,“知道你喝了酒肯定起得晚。”

    林卿卿點點頭,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可以等我十分鍾嗎?我去洗漱一下……”

    “好。”齊霂笑道,“菜切好了還沒下鍋,我現在去做,等你洗完過來就能吃了。”

    “等等。”傅照抬起手,擋在林卿卿眼前,遮住她的視線:“你怎麽知道她昨晚喝酒了?”

    齊霂挑眉,餘光中看到林卿卿垂在身側的手,緊張地搖了搖。

    看著傅照狐疑的神情,他莫名有種說出實情的衝動,終究還是忍住:“卿卿昨晚迴來時,霍先生發信息告訴我的。”

    傅照看向林卿卿,林卿卿立刻點頭。

    隱隱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又找不到問題所在。傅照嗤了一聲,放下手,不冷不熱道:“昨天出去一趟變化真大,不但要去人家家吃飯,稱唿都改了。”

    他沒說出口的是,哥哥跟學長比起來,也親密太多了吧?

    他沒說話,齊霂卻似笑非笑道:“這也不怪卿卿吧。”

    傅照皺眉:“你什麽意思?”

    “跟卿卿朝夕相處,卻連她有胃病,不按時吃飯、空腹喝酒就會胃痛都不知道。”齊霂的眼睛黑得幽深,緊緊盯住他:“也難怪我是哥哥,而你,是學長了。”

    *

    傅照拿小鉗子剝了個榛子。

    這是半小時來剝出來最完整的一個,圓滾滾油潤潤,隱約聞得到榛子特有的甜醇香氣。

    他盯著自己指尖上的果仁半天,煩躁地嘖一聲,將它丟給翹首以盼的霍普。

    微波爐“叮”一聲響,是牛奶熱好了。

    傅照端出來牛奶,看著桌子上一桌的速食食品,不想動筷子。

    全都是他從小吃慣了的,卻突然食不知味。

    小時候父母忙著做生意,很少陪他一起吃飯,他的三餐基本都是保姆負責。上初中後,他連保姆也不要了,拿著豐厚的生活費,有時候在外麵,有時候也買點速食品,隨便對付著吃。

    那時候學校的男生都羨慕傅照。他家裏總是沒有大人,可以打一整天遊戲隻吃兩盒泡麵也沒人管他。

    現在想起來,如果自己真的有嚴重的心髒病,父母再怎麽忙碌,也不會讓他這麽肆意妄為吧?

    許多事早有預兆,隻是未被點破前,他從來都想不到。

    霍普站在餐桌上,抱著大榛仁哢嚓哢嚓地啃。傅照就坐在他對麵,伴著牛奶,慢慢吃微波爐加熱的披薩。

    咬下最後一角披薩時,門一響,林卿卿迴來了。

    傅照沒有動,慢條斯理地咀嚼,擦了擦嘴站起來收拾餐具。

    細白的小手搶在他之前端起牛奶碗。少年清勁有力的手頓了頓,端起披薩盤走到廚房。

    嘩啦啦的水聲裏,傅照聲音冷淡,十足地漫不經心:“你那齊哥哥做了什麽給你?”

    林卿卿遞給他洗碗巾,掰著指頭數:“蒜蓉蒸金針菇、番茄牛腩、菠蘿雞飯,鰹魚豆腐湯。”

    傅照殺氣騰騰地洗著碗,泡沫和瓷器劇烈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嗬,還挺豐盛。”

    ……他一個都不會啊!菠蘿雞飯,聽起來就很複雜!

    “對了,甜點是他自己做的杏仁豆腐。”林卿卿的語氣聽上去十分滿足,“真的超——好吃!齊哥哥看我喜歡吃,把他的那份也給我了……”

    “呲——”

    水聲突然加大,傅照抿著嘴唇,頭也不迴,聲音低沉:“那你還迴來幹嘛?不如留下來跟他聊聊天,消化一下過一會兒,還能接著吃下午茶。”

    “我想你了啊。”

    水聲響得肆無忌憚,傅照清晰地察覺到胸腔中什麽劇烈地跳動一下。

    又一下。

    身後傳來的聲音輕盈柔軟,帶著某種不確定:“……有人說過,吃什麽不重要,和誰一起吃,才最重要。”

    林卿卿低頭,眼睫緊張地輕顫:“我見不到傅學長,就覺得不安……”

    直白的話語像一記棒球直直地衝擊著心口,傅照有好一陣沒說話。

    過了片刻,他才問,聲音冷淡:“你有胃病,怎麽不跟我說。”

    “學長並不關心吧。”林卿卿慢慢說,像是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再說……學長也,不會做飯啊。”

    “誰說我不會。”

    “啊?”林卿卿詫異地抬起小臉。

    “不是受不了看不到我嗎?那就別去了。”

    少年轉過身,俊臉緊繃,居高臨下看著她。

    “……哎?”

    林卿卿不明所以地抬頭。

    “‘哎’什麽,蠢死了。”傅照惡劣地用滿是泡沫的手捏住她柔軟臉頰,用力向兩邊拉:“不是舍不得我嗎?那就不要去對麵吃飯了。”

    將拇指上最後一點泡沫都刮在少女鼻尖,傅照深吸口氣,破釜沉舟般道:“不就是做飯嗎。不會,我可以學啊!”

    ……

    片刻後。

    “……學長。”

    “幹嘛?”

    “菜譜上說,要用小火煎……這個火,不會太大了嗎?”

    “……囉嗦什麽,我做飯還是你做飯?”

    “……哦。”

    霍普跑到一個段落,興奮地跑到籠子邊緣看著廚房裏一高一矮兩個並肩的身影。

    “學長……”

    “又怎麽了?”氣急敗壞的聲音,伴隨著叮叮當當的聲響。

    “雖然我不會做飯……但是那個,好像是糖唉。”

    林卿卿指著少年手裏透明的玻璃罐,小心翼翼道:“上次喝牛奶加過,甜的。”

    傅照麵無表情,看了她一會兒。

    “甜的?”

    “嗯。”林卿卿確定地點頭。

    “有多甜?”

    林卿卿一咬牙:“很甜。”

    眼前一黑。

    下巴被溫暖手指抬起,唇上驀然一暖。

    什麽熾熱而柔軟的東西,在她唇角一掠而過。

    林卿卿完全呆住了。重新被賜予的視線裏,她隻看得到少年笑得不懷好意的臉:“比這個還甜?”

    他一邊說,一邊意有所指地舔了舔自己形狀優美的唇。

    林卿卿完全呆住了,連唿吸都忘記。過了好半天,才短促地“嗚!”了一聲,轉身跑出廚房。

    ……礙事的家夥,總算走了。

    傅照轉過身,瞬間渾身脫力,雙手撐在料理台上才站穩。

    他低下頭,額前碎發遮住他眼中羞意。

    該死,一定是廚房裏太熱了……

    不然他的臉,怎麽會燙到這步田地?

    *

    林卿卿羞的關在臥室裏不出來,傅照也沒敲門,抱著霍普坐在離大門最近的客廳,一臉警惕。

    晚上門一響,他立刻站起來開門,甚至沒讓齊霂敲第二下。

    “傅先生。”齊霂挑眉,“我來叫卿卿吃飯。”

    “不用了。”少年一手撐著門框,像怕他破門而入一般。

    “什麽意思?”

    傅照勾起唇角:“卿卿不用過去了。”

    “做飯有什麽難的?我也會。”

    齊霂看一會兒他,慢條斯理道:“剛開始學吧。”

    “那又怎樣?”傅照的手捏著門框,指節因為過度用力,隱隱泛出青白色。

    深棕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幽黑瞳眸。

    “沒什麽,隻是很好奇。”齊霂笑了笑,“傅家小少爺過去二十年都十指不沾陽春水,怎麽才被關了這麽幾天,就迫不及待要洗手作羹湯?”

    傅照默然,收迴手,抱起胳膊,淡淡道:“想知道因為什麽嗎?”

    齊霂看著他,顯然是要問出個一二三。

    “當然是——因為愛情。”

    傅照爽朗地笑了笑,對著齊霂驟然冷下去的臉,二話不說直接關上了門。

    他轉過身,正對上剛從臥室出來的林卿卿。

    傅照:“……”

    自作孽,不可活。

    *

    那天接下來的時間,雖然隻吃了一盤燒焦的糖醋排骨,林卿卿卻一直興高采烈。

    她看上去在讀一本醫書,熱切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傅照身上,對方一抬頭,又慌亂地移開眼神。

    傅照知道,無論自己怎麽解釋隻是想氣氣那個齊霂,林卿卿也根本聽不進去。

    如此往複幾次,他終於忍不住說:“你、你別想多了。”

    林卿卿就笑眯眯:“我沒想什麽呀。”

    傅照剛鬆一口氣,林卿卿又補充道:“隻是跟平時一樣,在想傅學長罷了。”

    傅照臉又燒起來,惱羞成怒地丟過去一個水果形狀的抱枕。

    林卿卿一把接住,低頭看一眼:“菠蘿啊……學長要做菠蘿飯了嗎?”

    “給我吃嗎?好開心啊嗚嗚嗚……”

    ……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傅照立刻催著林卿卿洗漱睡覺。

    “你明天不是要去給那個姓霍的做定時匯報嗎?合格的狗腿就是要到的比約定時間更早,早點睡早點睡!”

    林卿卿被莫名其妙地催著不到九點就上了床,剛躺下還沒拉上被子,傅照已經啪地一聲關掉燈。

    身畔一涼又一暖,她知道是傅照躺在了自己身邊。

    “不許說話。”傅照非常有先見之明地說。

    林卿卿在一片黑暗裏癟了癟嘴,閉上眼。

    傅照鬆了口氣,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滾燙的臉。

    好險好險,還好關了燈……不然她就會看到,自己聞到她剛洗完澡的氣味時,瞬間漲紅的臉。

    靜了一會兒,林卿卿真的沒有說話。

    “卿卿?”傅照小聲叫她。

    沒有人說話。

    應該……是睡著了吧。

    一片靜謐裏,除了少女平緩唿吸,他隻聽得到自己如雷的心跳。

    被子動了動,傅照緊閉著眼屏住唿吸,伸手向左摸索……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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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碰到了。

    脖頸上傳來熟悉的酥麻觸感。傅照第一次沒有因項鏈的存在而感到心煩意亂,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勾連的手指上。

    他勾著她柔軟小指,指腹摩擦間,心都因為那柔膩觸感而酥麻一片。

    少年閉上眼睛,唇角微彎,在無人可見的昏暗裏,笑得心滿意足。

    *

    第二天,車裏。

    林卿卿和霍楓辭並排坐在後座。男人雖然雙腿殘廢,在封閉的空間裏存在感卻意外的強,林卿卿微微有些不自在,正扭頭看著窗外,就聽霍楓辭問:“聽說,傅先生在研究廚藝?”

    什麽聽說,通過監控鏡頭看到的吧。

    霍楓辭還挺閑,沒事兒就看監控吧。

    林卿卿心裏想著,嘴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輕“嗯”了一聲。

    少女的聲音含著期待,像是等人問“為什麽?”,她好迴答一句“因為我呀!”

    霍楓辭微微一笑,跳過這個話題:“齊霂說你出門很少給自己買東西,是錢不夠用麽?不夠的話,我……”

    “夠用的!”林卿卿連忙轉過臉,聲音誠懇:“霍先生,您給我幫學長生孩子的機會,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您不用多費心……”

    又是傅照。

    霍楓辭笑容不變,眼神卻冷了幾分,自顧自繼續道,“那還是我叫人送給你吧。我們霍家的小姑娘,總得有幾套漂亮衣服穿。上次的裙子還喜歡嗎?”

    林卿卿還沒說什麽,前座的秘書笑道:“卿卿小姐上次就說了,特別喜歡!先生您的眼光,從來就不會出錯……”

    霍楓辭沒接話,微微側過一點臉頰。

    無人說話,秘書自覺失言,幹笑兩聲,也不再出聲。

    林卿卿靜了靜,故作訝異道:“霍先生,我出席酒會的裙子,是您親自挑的?”

    少女的聲音十足的手足無措:“那可真是,太麻煩您了……真是的,我還以為是秘書幫您挑的呢……”

    霍楓辭靜默片刻,才轉過臉看著她,淡淡說:“喜歡就好,不必掛懷。”

    林卿卿眸中含著水汽,欲語還休地望著霍楓辭。

    霍楓辭笑了笑:“卿卿這樣好看,那裙子配你,才算相得益彰。下次酒會我帶著你,不會再出現上次的事。”

    “真的呀。”林卿卿軟綿綿地,“謝謝霍先生……”

    霍楓辭愉悅地低笑:“沒事,我答應過你。”

    秘書聽到他的笑聲,這才鬆了口氣。

    看來自己的演技還不錯,沒辜負先生的囑托。

    平穩前行的車裏,前座的人暗自興奮覺得年底獎金有望,後座英俊的年輕男人和少女四目相對,整個車廂都沉浸在平和喜悅的氣氛中——

    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先生,抓緊——”司機驚叫一聲,用力向右猛打方向盤。

    霍楓辭雙瞳緊縮,驀然抬頭,車窗前方,一輛紅色大貨車逆著車流,徑直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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