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芸的誇讚, 林黛玉道:“兒時不過粗淺學了一些, 算不得什麽。”

    她氣質嫻雅,王芸心生好感,又有心打破古怪的氛圍, 便與她閑聊起來, 問她年歲幾何, 平日裏喜歡做些什麽。

    一問不得了,小姑娘年紀不大, 琴棋書畫倒是樣樣涉獵, 尤其是古詩文和古琴, 造詣頗深。更難得是, 人純粹又謙遜。

    王芸在大學教古典音樂,丈夫又從政,因此她有機會出入一些場合,也結交了許多古典領域的人才,可幾番接觸下來,無不大失所望, 一些名聲在外的人, 甚至有些大師, 都是經過團隊營銷包裝過的沽名釣譽、爭名圖利之輩, 沒有幾個與自身名聲相匹配的。

    學校裏有才華的女孩就更少了, 都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 有幾分才氣的, 大多也都恃才傲物。本來嘛, 都是獨生子女,性格嬌慣得很,有三分才也得被吹成十分,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王芸熱切地問:“按你的年齡,今年或者明年就該高考了吧,想考哪所學校?”

    林黛玉絲毫不慌,她垂下頭,歎道:“我之前身體不好,因此沒有進學。”

    沒有上過學便有如此學識,這是天才啊!王芸驚訝萬分,聽她語氣低落,心裏更為憐惜,這麽小的年齡,卻因為病痛不能與同齡人一起上學,真是可憐。

    等賈琰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他的母親已經拉著林黛玉的手,一口一個“小玉”叫地親熱得很。

    “媽,你來了。”

    王芸笑道:“學校派我參加這裏的研討會,我就順便來看看你。你和小玉還沒吃飯吧,這樣,我去超市買些菜,正好你們先收拾一下。”

    宿醉不醒,衣衫不整,無德無行,她這個當媽的都沒眼看他。

    待王芸走後,賈琰在林黛玉對麵坐下。

    “林小草。”

    林黛玉正心虛呢,低著頭緊盯著茶碗中的水不放,忽地聽見這麽一個稱唿,頓時抬頭:“你在叫誰?”

    “誰是小草我就叫誰。”

    林黛玉站起身:“我要走了!”

    “著什麽急呢!雖然我昨晚沒有爽到,但我說話算數,忘卻前塵往事,你今後是誰,想去哪,跟我再無關係。”

    他的話說得這般痛快,林黛玉倒怔怔了:“真的?”

    賈琰笑道:“說走的是你,我答應了,你又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莫非你口是心非?”

    “我沒有,”林黛玉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她看他一眼,低聲道:“你多保重,我這便走了。”

    “你不就是怕我纏著你嗎?我都不再糾纏了,你還急著走做什麽?”賈琰輕笑,“你迴哪?迴太虛幻境?跟神瑛侍者談情說愛比在這裏上學有意思嗎?”

    林黛玉被他的空口造謠氣到磕巴:“你你你......你就是不肯吃虧罷了,我氣你一次,你便要三五迴地氣迴來!”

    “我可不是為了氣你,你倒是說說,你火急火燎迴去作甚?”

    “我......”林黛玉頓住,她迴去好像還真沒什麽好做的。

    她與警幻她們聊不到一處,唯一有些交情的癡夢又是滿肚子八卦,數來數去,隻有神瑛侍者牽掛於她,所以當初她才會為了那無甚撈子用的“灌溉之恩”陪他下凡。

    賈琰又道:“先坐下,好歹吃完早飯,要不然一會兒我媽問起你,我不好交代,算你幫我最後一個忙。”

    林黛玉目露懷疑:“你莫不是在用緩兵之計?”

    “哈哈哈,”他似乎是被她逗樂了,仰頭大笑了好幾聲,才道,“林小草,我們這邊有個詞,叫自戀,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什麽意思?”林黛玉直覺不是好詞,又瞪他,“別叫我林小草!”

    “就是自作多情,”賈琰接著她反駁道:“那我叫你什麽?玉兒是我亡妻的名字,你既不是她,我也不能這麽叫你。”

    “你可以叫我絳珠。”

    賈琰:“不好聽,聽著像一種動物。這世上有強驢便夠了,不需要再多一種。”

    跟強驢相對的,強......豬?

    忍無可忍便無需再忍,林黛玉撲上去便打他。

    賈琰邊笑邊躲:“林小草,你到了太虛幻境還不如從前了,你平日裏也最會刻薄的,如今怎麽一言不發就動手。”

    “我哪裏能跟你比?你一大早上起來,嘴巴便跟嘴巴跟喂了毒似的,不是昨晚沒有......”林黛玉恨恨想:天下男人果真一般□□,不盡意了便要發作起來。

    “昨晚沒有什麽?”賈琰笑睥著她,“你倒是仔細說給我聽。”

    因他靠坐在沙發上,她撲上去打他,兩人現在動作很是親密,賈琰伸出胳膊一攬她的細腰,“昨晚沒有什麽?”

    “咳咳咳。”

    王芸走時是帶了鑰匙的,一開門便看到這幅場景,她隻好使勁咳嗽了幾聲。

    林黛玉慌慌張張的像小兔子一樣跳開。

    王芸比她還慌張,裝作什麽都沒有看到,頭也不迴地往廚房走,邊走邊問:“小玉喜歡吃什麽口味的?”

    林黛玉聲音細如蚊蚋:“我不挑食。”

    雖然她這麽說,但王芸知道她身體不好,還是挑了些清淡養生的菜。

    林黛玉一見桌上的菜,便知曉阿姨考慮到了她的口味,她不禁有些小小的感動:這異界的人倒多是一副好心腸,對待陌生人也會給予關心與幫助,比如朱莉、寧寶詩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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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餐桌上。

    王芸見賈琰隻顧著自己夾菜,也不管林黛玉,想了想,還是含笑問道:“璋兒,你不跟媽媽介紹一小玉嗎?”

    賈琰簡單答道:“是我朋友。還是不太熟那種。”

    王芸皺了皺眉,但不好當麵訓他,便轉向林黛玉笑道:“小玉,你跟林璋是怎麽認識的啊?”

    林黛玉不慣於扯謊,她也不想欺騙這位好心的阿姨,便低著頭不言語。

    “她在這邊沒有熟人,身份證又丟了。碰巧在警察局被我撞見了,我開了證明讓她迴來,就這麽認識了。”賈琰淡淡道。

    王芸見狀,也不再多問,隻是再吃完飯後,叫了賈琰去書房,“我有話問你。”

    兒子自從醒來,性格發生了很大變化,王芸現在隻是希望他平安就好,因此也不大管他,但有些事情,超出了底線。

    王芸看著神情淡然的兒子,先歎了口氣,可該問的還是得問:“璋兒,你老實告訴我,你們認識多久了?”

    兒子醒來才兩個多月,最多也就認識兩月,好吧,現在的年輕人兩個月也不算太快了。

    但沒等王芸自我安慰完,就聽到了“一個星期前吧”的答案。

    王芸突然站起身,她走到他麵前,手臂揚起,過了好一會兒,終是沒舍得打下去。她頹然又坐迴到椅子上,手捂著臉道:“璋兒,你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

    “那姑娘才多大,她再小兩歲,你現在都能進監獄了!她單純不知事,你也不知道輕重嗎?要是人家父母找上門,你怎麽跟人家交代?對了,小玉說她父母去世了,你是不是就是仗著這點才欺負她?要是你有妹妹,你會願意別人這麽對她嗎?”

    王芸說著說著就流下了淚,這就是一夜情,要是你情我願也就算了,她不是老頑固老封建,可以接受。

    隻是這姑娘太小了啊,十七歲在她眼裏還是未成年,能懂什麽,被人哄幾句,上當受騙了也不知道,還傻乎乎的以為是愛情。

    賈琰不忍心,然而他跟黛玉之間的事,真不好解釋,他也不想解釋,隻能繼續簡短道:“我心裏有數。”

    王芸哭了一會兒,也冷靜下來,抬臉看見他仍是一副淡然的表情,隻能把心裏的苦咽下去,她用紙巾擦了擦眼淚,又問:“你打算怎麽辦?剛剛在飯桌上,我聽你的意思,不太像負責,就把事情這麽含糊過去?”

    賈琰心道:我倒是想負責,人家不給機會。嘴上隨意“嗯嗯”了兩聲。

    王芸道:“現在新時代,說什麽負責之類的,你們年輕人覺得可笑,我也不強壓著你,但這事總歸得有個交代。”

    賈琰笑了,“您想怎麽樣?”

    “我要帶她迴去讀書。”王芸下了決定。原因其一主要是愛才,這麽好的苗子不讀書浪費了;二是心有愧疚,總覺得小姑娘太單純才這麽好哄;三是,她剛剛一進門的時候,聽到了兒子的笑聲。

    隻有在這女孩麵前,兒子才有幾分原來的模樣。

    於是,她決定了,她要帶她迴去念書,就算他們兩以後沒什麽結果,也是件好事。

    在聽到王芸勸她迴去讀書的建議後,林黛玉懷疑的目光頓時看向了賈琰。

    賈琰攤了攤手,示意跟自己無關。

    “小玉,沒有上過大學的人生是一種遺憾。上了大學,你能接觸到許多跟你同齡的人,你們有著相同的興趣愛好,能一起為自己的理想所奮鬥。”

    “你的才華不該被埋沒,上了大學,你會發現你的人生應該遠遠比現在精彩。”

    “學校裏有男生,有女生,你這麽乖巧漂亮的女孩子,一定非常受歡迎,女孩子都會想和你成為朋友,也會有不少男孩子想追求你。你會收獲真正的友誼與愛情。”

    聽到最後幾句,賈琰嘴角抽了抽:當麵撬自己兒子牆角,這是親媽嗎?

    王芸苦口婆心,林黛玉逐漸也聽得心向往之。

    能夠光明正大的讀書,對她來說真的是很大的誘惑。

    左右她迴太虛幻境也沒什麽事,他也放下她了,不若,就先在這裏逛上一圈?

    最終,林黛玉同意了王芸的建議。

    王芸立時便要帶走她。

    今年的高考隻剩幾個月了,就算挑燈夜讀頭懸梁追刺骨,也太晚了。不過玉兒文科基礎深厚,雖然理科較差,但如果以特長生錄取,也有機會上個好學校的。

    人生關鍵的選擇就那麽幾個,在關鍵時刻,必須做最重要的事。

    賈琰笑道:“媽,你別問我,我沒有意見,林小草要是願意現在跟您走,她就走。”

    林黛玉見他果真沒再癡纏,心裏又是輕鬆又是失落,她擠出一個笑臉:“這幾天多謝你的照顧。”

    賈琰一笑,當著王芸的麵,上前輕輕抱了她一下:“手機你也會用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好好念書,再見!”

    林黛玉克製住喉嚨處的哽咽,笑迴:“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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