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禮悄悄迴頭,跟蔣長封咬耳朵,“叔,他在發呆。”


    蔣長封嗤笑,“不管他。”他往鬱禮屁股上一拍,“自己騎上去,這次我不帶你。”


    在馬場練了兩個小時,傍晚過後鬱禮才跟蔣長封迴去吃飯。


    蔣琨從迴來後就一直待在樓上沒下來,晚餐擺上桌後桌上就鬱禮兩人,吃飯時,守在旁邊的一個黑衣人神色猶豫了一瞬,跟蔣長封說:“老板是真心想讓您迴去的。”


    蔣長封涼涼地往黑衣人瞟去一眼,一眼看過去發現這個黑衣人和前幾天那些個魁梧款的黑衣人有些不同,身形頎長,麵容俊秀,看上去不像個打手保鏢。


    黑衣人解釋:“我是老板的隨身醫生。”


    猶豫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蔣琨不在,醫生膽子大了些,“老板從徐夫人離開後就沒睡穩過,無論多強壯的身體,十幾年沒休息好也扛不住,”


    醫生一頓,緩緩說:“老板他有心結。”


    蔣長封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他沉眼看向醫生,目光無情銳利,“這是他的報應。”


    無論醫生說什麽也撼動不了蔣長封的心,他甚至惡毒的想蔣琨會不會死快一點,好人都不見得能長命,他那樣的人怎麽就活過了五十來歲。


    用完晚餐後蔣琨仍沒下樓,蔣長封把鬱禮牽迴房,黑豆耷拉著腦袋趴在地毯上,見他們迴來了,叫了一聲當作是道晚安就安心睡覺。


    這一晚蔣長封做了很長的夢,夢境裏全是從前的事情,受訓死去的小孩,他媽媽溫暖的手,蔣琨冷漠的眼神,要人命的絕望島,所有的向往與掙紮交雜在一起,鬱禮一早醒來就忙著給蔣長封擦汗,他第一次看到男人陷入夢境中,看樣子還是個噩夢。


    鬱禮不敢放大聲音,輕柔給蔣長封擦汗的同時偶爾在他耳邊輕輕叫他的名字。


    蔣長封睜眼的同時緊緊扣住鬱禮的手腕,眼神清明,盯著鬱禮的臉看了幾秒,似乎是認出他這個人了,手掌使力,把人抱進懷中。


    他們在臥室內多躺了一個小時才下樓,蔣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新聞,隻一眼,鬱禮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唿。


    不過一晚上,蔣琨的頭發竟然白了大半。


    第80章 懂得愛(正文完)


    新聞播報還在持續, 蔣琨從屏幕轉眼看著兩人,平日眼神裏慣有的冷漠有些鬆動,他的目光落在鬱禮和蔣長封牽在一起的手上,話裏沒有一絲溫度, 恰也因為這樣,蔣琨這副樣子, 讓鬱禮覺得他在傷感。


    傷感和蔣琨這樣的人聯係在一起, 假如時間停在昨天,鬱禮會覺得奇怪, 偏偏他今天生出半頭白發,並不顯違和。


    蔣琨語氣平靜,說:“過了今天你們就迴去吧。”


    鬱禮和蔣長封交換了一個眼神, 沒有選擇多問一句。


    蔣琨莫名其妙地把他們拘留在莊園裏什麽都不表示,這會兒又讓他們迴去, 或許是他自己看明白了一些事,無論他說與不說,都不是蔣長封想聽到的。


    蔣長封聳聳肩,時間還算早, 蔣琨既然說過了今天才讓他們走,那他們就必須得在今天過去後才能安全離開莊園,兩人用完早餐, 就把黑豆從樓上喊下來,兩人一狗出去散步了。


    蔣琨在樓上望著鬱禮兩人的背影,他讓手下給他送來一麵鏡子, 鏡子裏的他半頭花白,眼角的皺紋變得深刻,一夜間,仿佛老了十歲。


    “阿幸。”蔣琨對著鬱禮他們的方向低喃,以前徐幸說他不懂,摸著他心髒的地方說他是個薄情冷血的人,徐幸花了差不多三十年的時間怎麽捂都捂不熱,現在他明白了。


    徐幸走後他用了十四年的時間,明白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卻在一夜間想白了頭。


    蔣琨知道這就是他的報應,他手裏拿去的數條人命,前半生的冷血,耗盡徐幸的感情乃至性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蔣琨捂著心口的地方悶悶一咳,陽台上風大,隱在暗處的醫生見他不舒服,馬上迎上前為他檢查,蔣琨抬起手臂一擺,示意不用看。


    “小封我是帶不走他了。”


    蔣長封骨子裏和蔣琨是同一類人,堅決而固執cnz隻是蔣長封比蔣琨聰明,他懂得自己要追求什麽,因此他現在是幸福的,而蔣琨被表麵上的一些東西蒙蔽大半生,等他開竅時所有的東西都不在了,他的心是柔軟了,卻不得不撐起冷硬的麵孔去守護他的‘王國’,他為其拚了大半輩子,死後帶不走的王國。


    蔣琨的性子不容許他露出半點軟弱,可他如今還有一點點念想,畢竟蔣長封是徐幸留給他在這世上唯一的東西,他稍一猶豫,交待黑衣人去辦一件事。至於頭發,他想,就這麽就讓它白著吧。


    黑衣人拿著相機跟在鬱禮兩人不遠處偷拍,側麵背麵正麵一百八十度的拍照,蔣長封臉一黑,快步過去要把相機奪過來,黑衣人知道單憑他一個人不是蔣長封的對手,他拍了不少張照片足夠跟他老板交差,因此在蔣長封趕到前,抱著相機溜得比兔子還快,配合他魁梧的體型,就像一隻黑色巨兔。


    鬱禮在蔣長封徹底暴走前挽著他的手臂溫聲軟語的勸了一會兒,才製住男人暴躁的脾氣。他發現他叔隻要對上和蔣琨相關的事,性格大變,容易狂躁衝動,臉上的表情兇巴巴,恨不得把這裏所有人都吊起來打一頓。


    “叔,你冷靜些,別衝動。”


    蔣長封喘著氣罵了一連串的話,最後把鬱禮抱在懷裏才逐漸平息掉內心的暴躁的怒火。


    晚餐三人圍在餐桌上用飯時鬱禮發現蔣琨老了,他的背依舊挺直,頭發似乎比早上見到時更多了,論一個人老不能僅憑他的外貌上得出結果,蔣琨此時的狀態也是老的,他的眼神有著人在年老後那稱之為和藹的情緒,盡管很輕,心思細膩的人卻不難發現。


    蔣琨飯桌上隻字未言,他吃飽了沒立即上樓,而是坐在沙發上,電視開著,他的眼睛雖然放在屏幕上,可給鬱禮的感覺卻更像是他刻意留下來的。


    十二點剛過,蔣長封馬上拉起鬱禮招唿上黑豆要離開,他的車還停在樓下,時間一到,待都不願意多待一秒。


    他們離開時,蔣琨麵對著他們站起身,鬱禮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客廳的燈光太強烈,晃得他看到蔣琨眼睛閃了一瞬。


    扣在手腕的力道突然加緊,鬱禮吃痛的扭頭看向蔣長封,同一時刻,蔣長封唇角翹起一絲微笑,眼角卻沾了些濕潤。


    鬱禮聽到他說:“你說可不可笑,我媽用了差不多三十年捂不熱他的心,等人死了十幾年,他就開竅了。”


    鬱禮覺得並不可笑,他想叫蔣長封別笑了,話堵在喉嚨,卡得酸澀。


    從莊園迴去後,蔣長封的情緒一直不對勁,他有時對鬱禮很熱情,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吞進肚子,有時表現得很脆弱,缺愛的要鬱禮抱著他才能入睡,鬱禮擔心他是不是受到刺激,變著法子開導他,然而每次沒說上兩句,蔣長封又恢複正常,開始教育起他來。


    六月末的夜晚開始進入燥熱的時節cnz蔣長封好不容易入睡,一看時間,淩晨兩點半。鬱禮睜開眼借著床頭小燈用眼睛描摹男人的麵龐,這一個多星期來,他心裏冒出的另一個念頭越來越強烈。


    古語說成家立業,他目前的事業還沒建成,卻已經有了成家的念頭,尤其經過蔣琨出現的事情之後,讓他明白睡在他枕邊的這個男人,比他還要渴望愛,缺一個溫暖的家。


    這些都是他能給的,他突然就不想等下去了。


    鬱禮睜著眼一宿沒睡,次日蔣長封剛醒,胸口一沉,就看到他的愛人,趴在他的胸口上跟他說:“叔,我們領證去吧。”


    蔣長封一時晃不過神來,以為自己沒睡醒。


    鬱禮笑著捏上男人棱角分明的麵頰,“起床去領結婚證。”


    蔣長封一聲驚嚎,“結婚?!”


    不等鬱禮說話,蔣長封把人扛在肩膀準備往樓下衝,守在門口的黑豆一腦袋霧水的跟在他們腿邊。


    鬱禮腦袋被顛得有些暈,臉上笑意卻沒停,“咱們沒換衣服,證件沒帶。”


    蔣長封低頭盯著自己的大光腳丫子,一拍額頭,把鬱禮扛迴房,迅速換好衣服,帶上證件,直奔民政局。


    他們是第一對守在民政局外等候的伴侶,手續辦理過程進行得很快,兩人牽著手再出來時,另一隻手上拿著一本紅本本。


    陽光正好,枝頭的樹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兩隻喜鵲停在枝幹上清脆的叫了兩聲,鬱禮低頭又看了一眼手上的證件,他們的無名指上,仍戴著那對戒指。每天結婚的人很多,他們隻是其中普通平凡的一對,也是幸福的一對。


    蔣長封說:“咱們結婚了,領了證。”說完,他朝鬱禮晃擺手上的證,笑容逐漸擴大,三十六歲的男人,笑得像個得了糖果的孩子。


    鬱禮左右看了一圈,微微踮起腳用結婚證擋了一下,在男人嘴角輕輕印下一吻,“你好,老公。”


    ——正文完——


    本書由 水無夜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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