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笙這才明白,為什麽他傷得這麽嚴重,還不去醫院了,原來是有私人醫生每天上門來給他換藥,打針。

    幫傅允琛打好點滴,翁冠許抬頭看著沐笙對她招了招手,“過來,我告訴你以後每天如何給他換藥。我每天在醫院雖然沒有王戈那麽忙,但也是受王戈托付來的,自然能懶便懶些,每天隻來了一次,但其實他這傷口每天早晚各換一次要會好些,不然就會出現這樣的後果。”

    說完,王戈指了指傅允琛撕掉的紗布,“時間太久不換,傷口潮濕,不僅不利於他恢複,反而會讓他覺得傷口不舒服,疼痛感更重了,所以才會有他撕掉紗布的行為。以後有你在這裏照顧他,幫他換換藥,做點兒吃的,他會舒服很多。”

    沐笙點點頭道,“好。”

    傅允琛冷笑一聲,“你不如幹脆也教教她配藥打針,這樣你以後就不用來了。”

    “這樣倒也不錯。”翁冠許給他其中一道傷口上好藥,一紗布甩下來,用的力大了些。

    馬上便聽見傅允琛悶哼一聲,齜牙咧嘴道,“翁冠許,你放心,你在醫院裏的活幹不長了。”

    翁冠許垂眸隻專注著手中的活,淡淡道,“看看是你的命更短,還是我工作的時間更短。”

    傅允琛微微抬頭,他瞪著翁冠許,最後卻又無可奈何地乖乖趴下。

    沐笙微微勾唇,他還從來沒有看見過哪個男人這麽不怕傅允琛,敢這樣和他說話的,更沒有看見過傅允琛這樣吃癟的模樣。

    兩個傷口包紮完畢,最後一個傷口翁冠許交給了沐笙,“來,我剛才跟你說的你都記住了吧?你就按照我剛才跟你說的把這最後一個傷口給他包紮了。”

    說完翁冠許就退到旁邊看著。

    其實這麽大的傷口,用皮開肉綻來形容是絲毫沒錯的,沐笙還真心有些害怕,就好像這些傷口也長在自己背上一樣,一眼看去,自己的背都是疼的,更別說自己要親手去碰那些傷口。

    她咬咬牙,拿著蘸了藥酒的棉球的手一點一點往下麵落去,然而就在手快要碰到他傷口的時候,沐笙卻猶豫了,那手懸在半空中,微微顫抖著,根本沒有勇氣落下去。

    “不要緊的,放心,別緊……張”翁冠許話還沒說完,忽然瞪大雙眼張大嘴巴,“嗷!”

    沐笙率先聽見翁冠許的叫聲,她還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傅允琛早已經反手抓住她猶豫顫抖的手,向下一拽,將她的手完全且準確無誤的按在了他那個還沒有包紮的傷口上,安慰道,“別怕,沒事的,不疼。”

    那一刻沐笙也跟著叫了出來,眼眶裏一瞬間積了眼淚。她下意識地想要把手收迴去,卻被傅允琛緊按著動彈不得。

    “放心,我不疼的。”為了讓她不要那麽害怕,也不要擔心他,他裝作若無其事,安慰她。

    而沐笙抬眸去看著他的臉,除了眉頭微蹙,閉著眼睛,他整張臉倒真是顯得平靜,隻不過臉色比剛才還是蒼白了些,還有整張臉和脖子上的青筋都已經疼得顯現出來了。

    一隻蘸著藥水的手突然按在他的傷口上,他怎麽會不疼呢?肯定是巨疼,隻不過他都咬牙忍受了。

    沐笙一向膽小,隻是膽再小,也會裝作冷靜罷了。

    她深吸一口氣,逼退了眼淚,冷靜道,“鬆手,我幫你上藥。”

    這時,傅允琛才把手拿走,沐笙鬆了口氣,也將手拿走了,過了兩三秒種,才拿著醫用棉球,不去看他的臉,以最快的速度,將藥水塗滿了他的傷口,然後將棉球丟進垃圾桶,拿了紗布替他包紮好。

    整個過程不過才一分鍾時間,她速度幹脆利落得像一個合格得護士。

    但其實,她隻是害怕,害怕他疼,所以她咬牙,用最快的速度去完成這一切。

    看見這短暫的過程,翁冠許竟然拍起手來,“沐總果然聰明,我不過是給你示範一遍,你就利落漂亮到像一個經驗豐富的護士,真是讓我佩服。你有這麽好的學醫的經驗,不跟我去醫院就職真是太可惜了。”

    傅允琛一腳跟他踢過去,“笙笙莫非放著好好的傅太太不當,放著好好的沐氏總裁不做了,跟你去醫院做護士麽?”

    翁冠許冷哼一聲,去旁邊的位置上坐下,打開了電視道,“看樣子是剛才紮針上藥,我下手太輕了。等你打完針,就讓沐笙給你拔針,從明天開始打針上藥都是沐笙的事情,而且,明天紮置留針。”

    傅允琛睨著他,一副老子好了絕不放過你的表情。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這麽晚了,我還沒吃東西,我先去做點兒夜宵來。”沐笙低頭看著傅允琛,“冰箱裏麵可還有貨?”

    “什麽都有,一切從簡,別累著了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傅允琛交代道。驀然間,他對她勾唇,那笑容極其溫暖寵溺。

    沐笙看著他額頭上的汗水,拿了紙巾幫他仔細擦幹淨,才去了廚房。

    好在冰箱裏麵什麽都沒有,可沐笙這輩子幾乎就沒有下過廚房。

    沐右之還在的時候,她被慣著寵著,根本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而沐右之死後,她就被叔叔帶去了公司,沒日沒夜的學習公司裏麵的所有事物,家都很少迴,就更不要說進廚房了。

    她拿了個西紅柿,三個雞蛋,還有一包麵,最後就這樣做了三碗麵條出來,一人一個雞蛋,每人碗裏還放著兩片切好的西紅柿。

    最後她把麵條拿去客廳道,“不好意思,我沒下過廚房,什麽都不會,所以就試著煮了點兒麵條,你們將就著吃點兒吧,我沒吃晚餐,反正是快餓死,就不管好不好吃了。”

    翁冠許聽到這話,一臉不敢相信,“你一個學醫護一學就會的,怎麽,下個麵條你還說是‘試著煮的’?可別嚇我。”

    沐笙忍不住笑出聲來,“這真的是我第一次進廚房,第一次煮麵條。不過我在網上查過教程的,應該也不會特別難吃。”

    “煮麵還要在網上查教程?”翁冠許嘴角一抽。

    沐笙尷尬地笑笑。

    “吃不吃?不吃拉倒!”傅允琛忽然抬起身子,對著翁冠許一聲怒吼,這下是真的在生氣的樣子,板著張臉,嚴肅極了。

    翁冠許再度嘴角一抽,看了看沐笙,又看了看傅允琛,心裏默默想著,這個男人不是被傳言商場上殺伐決斷,且不近女色麽?

    迴國不過那麽幾天時間,就不顧父母反對娶了老婆,還是那個名聲那麽糟糕的沐笙,結婚這麽幾天,竟然這點小事都如此維護,連玩笑都開不得了麽?

    是這個女人手段太狠,魅力太大?

    還是有其他什麽原因,才叫傅允琛對她這般死心塌地的麽?

    見到沐笙也被弄得比較尷尬,傅允琛這才爬著坐起來,放低了語氣道,“笙笙跟你客套謙虛,你還當真的?再不吃可冷掉了。”

    沐笙將另一碗推倒翁冠許麵前,“阿琛一直就喜歡開玩笑,你別管他,先嚐一點試試,要是好吃就多吃一點,要是不好吃啊,那正好晚上少吃一點兒對身體好。”

    翁冠許馬上就笑了,“你還真是醫學養生方麵的有緣人呐。”

    說罷,他已經端起碗,唿唿地吃了起來,然後對沐笙豎起大拇指,“味道真心不錯,以後可就不要再謙虛了。”

    傅允琛聽聞冷哼一聲,雖然沒說什麽,但沐笙能聽出來,意思就是,你丫有吃的份就不錯了。

    沐笙這才迴去廚房把自己那份也端出來跟著唿唿吃了起來。

    第一次吃著自己親手做的東西,真心覺得好吃,而且好像怎麽都吃不飽似的。

    傅允琛倒是因為發燒,沒吃多少就停了,沐笙和翁冠許兩個硬是生生地將碗裏的湯都給喝完了。

    傅允琛坐在她身邊拍拍她的肩膀,“你也累一天了,去臥室休息吧,臥室衣櫃裏有睡衣,毛巾牙刷浴室的櫃子裏麵都給你主備好了,我這裏點滴打完,最少要還要三個小時,有他陪著我,你可以放心。”

    沐笙點點頭便去了臥室,這段時間確實一天到晚都覺得人不精神,昏昏欲睡,尤其現在已經快半夜了,她確實困得不行,心裏想著,翁冠許走的時候,應該會有動靜,到時候,她再下來,帶傅允琛去休息吧。

    就這樣想著,她洗了澡便迴了那間臥室睡覺,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直到後來翻個身,才發現自己好像鑽進了一個懷抱裏麵。

    她睜開眼睛,眨了眨,才發現,麵前真的是個赤裸裸的胸膛。

    她下意識地想要推開他,頭頂卻傳來嚴肅地聲音,“別推,我背上有傷。”

    沐笙立即從床上坐了起來,“你點滴打完了麽?”

    傅允琛有些好笑,“天都快亮了,迷糊的傅太太。”

    說罷,便抬手抓住她的身子,重新拽進了自己的懷抱裏麵。

    沐笙心裏麵暗自後悔自己怎麽可以睡得那麽沉,自己本來是照顧他的,反而弄得自己像個病患,他爬上床來睡覺的時候,沐笙竟然還一點兒都沒有發覺。

    想到這裏,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還發燒麽?傷口還疼不疼?”

    “點滴打完的時候,我又吃了點退燒藥,估計再過會兒就不會再燒了。至於傷口嘛,說它不疼是不可能的,但畢竟不是什麽大事情,你也不用擔心。”傅允琛抓住她的手,淡淡地說道。

    “到底是誰?”沐笙抓住傅允琛放在她腰間的手問,“到底是誰會把你打成這樣?而你又心甘情願給他打?是不是因為有人不讓你和我結婚?”

    “不是,你想多了,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要結婚,是我自己的事情,誰也阻止不了,那我又怎麽會傻到讓人打我呢?”傅允琛解釋道。

    “這就是我想問的,為什麽你連躲也不躲,讓人在你背上留下三道那麽深的傷痕?”沐笙聲音裏帶著怒氣和嚴肅,“是傅彥明麽?”

    “不是,他拿我也沒辦法的。”傅允琛幹脆話鋒一轉,“我倒是想問問你,為什麽我不在你身邊,你就照顧不好自己,讓自己的媽媽和妹妹欺負成這樣?嗯?”

    “你想多了,倒不是被她們欺負,隻是有的時候,我不想跟他們計較。”沐笙歎了口氣,淡淡道,“那個時候,以邱那丫頭剛墮胎,情緒肯定不好,我不想再傷她的心。”

    傅允琛在她的脖子上輕輕一吻,“其實你一點也不狠,你若真是狠心的話,依你媽和你妹妹對你做的那些事情,你早就有無數理由送她們坐牢去了,根本不至於還像你現在這樣每個月給他們生活費,她們除了欺負你,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不愁吃穿,隨意揮霍。”

    沐笙轉過身來,看著傅允琛的臉道,“從下個月起,可就不會這樣了,以邱還在坐月子,我給她一萬,至於我媽,我可是一分錢都不會給她的。”

    傅允琛笑道,“尋常人家裏,一萬塊錢足夠兩母女生活足足兩個月,何況家裏日常開銷都是你管著,她們的生活,其實根本沒有需要花費的地方。你心裏也有把握,根本不會讓她們走到生活活不下去的地步。”

    沐笙看著他的眼睛,為什麽他什麽都懂,為什麽他對她了如指掌,連她心裏的想法都一清二楚?

    沐笙曾一度認為自己是個眾叛親離的女人,這世上沒有人會知道她的哀痛。可如今,眼前這個人是不是上天派來心疼她,懂她的人呢?

    傅允琛在沐笙的眼睛裏麵看見了柔軟,更看見了依賴和搖擺不定的痛苦,他一把將她按進了懷裏,“放心,你還有我。即使有一天天下所有人都背叛你離你而去,還有我守在你身邊。笙笙,那些你獨自撐起整個家,無依無靠的日子全都過去了,盡管放心的把自己交給我。”

    這一刻,沐笙的心裏麵是感動的,隻不過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勇氣給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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