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做什麽?”


    “一會兒再告訴你。”


    青蠻好奇,一邊豎起耳朵一邊抱著壯壯轉過身:“你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白黎沒有說話,稀稀疏疏一陣響之後,他道:“好了。”


    青蠻迫不及待地轉頭,一看,瘋書生的袖子被高高卷了起來。她愣了愣,沒看出什麽東西來,憋了半晌看向白黎:“這……還挺白的。”


    白黎:“……”


    他忍不住拍了她腦袋一下,“我叫你看他的手。”


    “手怎麽了?”青蠻捂著腦袋嘟囔,“確實挺白的啊。”


    白黎嘴角抽搐,也不賣關子了:“他的手背完好無損,沒有一點傷痕。”


    這麽一說青蠻才想起來——瘋書生昨天被嚴鳴推倒的時候,手背是在地上蹭破了皮的!而且傷口不淺,絕對不可能一晚上就完全愈合,沒了痕跡!


    小姑娘瞪圓了眼睛:“這是怎麽迴事?”


    白黎負手而立,眼神深了幾分:“他身上也是,除了這些紅痕,沒有其他任何的印記,甚至皮膚白淨,一點兒也不像是長久沒有清潔過的樣子。”


    一個瘋了七年的瘋子,身上絕對不可能這麽幹淨。


    “所以你剛剛讓我們轉身,就是為了扒下他的衣服做檢查啊?!”


    小姑娘吃驚的語氣讓白黎嘴角一抽:“……你的關注點能不能正常一點兒?”


    “咳,我那什麽,就是隨口一問嘛。”青蠻幹笑兩聲,低頭看向掙紮累了,正靠在地上唿唿喘氣的瘋書生,“這麽古怪,看來他身上問題不小啊。”


    “嗯,今晚跟著下水看看吧。”


    “我也這麽想。”小姑娘說著解開瘋書生身上的繩子,“那咱們現在抓緊時間上山找浮生花,晚上再幹一票大的!”


    白黎被她逗笑:“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還是先處理好眼下這事兒再說吧。”


    “那不行,咱們這趟過來就是為了找浮生花給你重新做個身體,雖然蕙娘的死也是大事,但現在不是時候沒到,什麽都不能做麽。走吧走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還是趕緊再上山找找吧,萬一今天一下就找到了呢!”青蠻說著戳戳他冰涼的手臂,“而且你一直這麽飄著太危險了,萬一把勾魂使者引來怎麽辦!”


    白黎說不過她,隻好舉手投降。


    兩人兀自說著,沒有發現一旁垂著腦袋的瘋書生,眼底忽然閃過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紅光。


    第51章 豔事(七)


    留下壯壯盯著瘋書生, 青蠻和白黎便上山找浮生花去了。


    然而一天下來,依然一無所獲。


    眼看日落西山,天空變得金黃一片, 白黎對還在撅著屁股往草叢裏鑽的小姑娘道:“時候差不多了, 先下山吧。”


    青蠻頂著一頭枯葉鑽出來,撇著嘴哼道:“小破花, 真夠會藏的。”


    白黎抬手拿掉她頭上的葉子:“辛苦阿蠻mèi mèi了。”


    “嗨呀這麽客氣做什麽,咱們倆誰跟誰呀!”青蠻轉著眼睛嘻嘻一笑,“等迴了長安記得請我吃好吃的就行!”


    白黎笑睨她一眼:“想吃什麽?”


    這山裏鄉下的, 來來去去就那麽幾樣吃食, 哪裏比得上長安城裏美食種類繁多,味道各有千秋呢。小姑娘這些天可算是饞壞了,猛地一咽口水,掰著手指頭數道, “蜜汁烤雞, 鹵雞腿, 蔥澆鱈魚, 紅燒獅子頭,金枝玉露,花生酥糖,梅花糖糕……哇不行了!還是以後再說吧,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馬上收拾東西迴長安, 把你一個人丟在這!”


    白黎樂了, 桃花眼斜斜一挑, 說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小窮鬼一隻,如今仍負債累累的事兒?”


    “……”青蠻笑容微僵,翻了個大白眼,“謝謝你的提醒,再見。”


    白黎哈哈大笑。


    兩人邊鬧邊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往河邊走去。因到的比較早,瘋書生還沒有來,兩人便在河邊等了一會兒。


    “對了白哥哥,你說這西靈山到底是怎麽迴事,為什麽山上一隻妖都沒有呢?”後知後覺想起這件事,青蠻納悶地問道,“昨天就算了,可今天咱們認認真真地找了一圈,也是連根妖毛都沒有發現……”


    “這附近靈氣充沛,很適合妖類修煉,西靈山上的異常不是出於天然原因,應該是人為造成的。”白黎懶洋洋地往路邊樹幹上一靠,說道,“至於是什麽人在背後搞事……靈氣越充沛的地方越適合修煉,也許是哪位修行者見這裏地方不錯,想法子把這山給獨占了吧。”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操作,青蠻吃驚地說:“這也太霸道了吧,這麽大一座山呢!”


    白黎不置可否,這天下什麽樣的人沒有呢?


    正說著,壯壯跟個球似的跑來了,它身後不遠處,瘋書生正跟以往每天一樣,慢慢地往河邊走來。


    “你們可算迴來了!”小胖貓翻著白眼道,“頭一迴見到比我還能睡著的人,無聊死本仙女了!”


    得知瘋書生早上迴家之後就一直躺在屋裏睡覺,別的什麽都沒幹,青蠻摸了摸下巴,心裏越發好奇了幾分。又見他走到河邊之後沒有猶豫,“噗通”一聲跳下了河,小姑娘忙擼起袖子,要跟著跳下去。


    “等等。”


    白黎拉住她,右手輕輕一揮,一個透明的大氣泡淩空出現,將他們籠罩在了其中。


    “你居然會避水術!”青蠻眼睛一亮,搓著手諂媚道,“白哥哥真厲害,這個,什麽時候教教我好不好呀?”


    月淨山上隻有一條小河,她平時用不到避水術,所以爺爺沒怎麽認真地教過她,她也沒怎麽認真學過。


    白黎偏頭看她,意味不明地垂下了長睫:“這個你學不會。”


    “為什麽不會?我可聰明了!”青蠻不服,還想說什麽,他已經拉著她步入河中。


    ***


    瘋書生會遊泳,且遊得極好。


    青蠻白黎不遠不近地跟著他,最終進入了一個地下岩洞。


    岩洞很大,黑漆漆的,青蠻拿出蓮花小燈提在手上,這才看清了四周的景象。


    嶙峋的怪石,滴答的水聲,還有唿嘯而過的冷風,除此之外,這裏沒有其他東西。瘋書生的目的顯然也不是這裏,隻見他哆嗦著從水裏爬起,一邊念著“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一邊拖著濕漉漉的身子往這洞穴深處一個狹小曲折的分叉口走去。


    這岩洞裏靈氣異常充沛,但同時又隱隱夾雜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讓人莫名不舒服的氣息,青蠻心中警惕,和白黎隱了身,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雖然看不清路,但瘋書生顯然很熟悉這裏的地形,沒一會兒就順著這彎曲的小道,鑽進了石壁旁一個狹小的洞口。


    那洞口門口立著一塊巨大的怪石,形似夜叉,麵目猙獰,壯壯嚇得毛發炸起,腦袋緊緊埋在了青蠻胸前,口中生氣地罵了兩句。


    青蠻也嚇了一跳,不過白黎一直拉著她的手沒放,這驚嚇倒也一瞬就過去了。


    “你來了。”


    一個嬌柔的女聲忽然從這小洞穴裏傳出,青蠻提著蓮花燈湊過去一看,對上了一張芙蓉般清豔美麗的臉蛋。


    是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姑娘,穿著一身素白襦裙,正一臉害羞地幫瘋書生脫去外衣。


    瘋書生安靜地坐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口中也不念叨了,等濕漉漉的衣裳被脫下,便迫不及待地抱住那姑娘,低頭去親她的臉。


    “你,你慢點兒……”姑娘羞赧地說,放在他腰間的雙手卻沒有停,開始解他的腰帶。


    青蠻目瞪口呆,隨即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白黎嘴角微抽地揉了揉額角,提醒她,“正常姑娘家不可能出現在這裏,裏頭這個……”


    “是妖!”青蠻這才迴過神來,幹笑兩聲,一臉正義地現身衝了進去,“大膽妖孽,竟敢吸人精氣,為禍人間! ”


    姑娘……準確地來說是女妖,嚇了一大跳,飛快地將已經拉下肩頭的衣裳扯迴來,慌張失措地說:“你!你是誰?”


    瘋書生還在親吻她的脖子,她伸手將他護在身後,這才稍稍鎮定道,“我沒吸他的精氣,我是在救他。”


    想起瘋書生確實身體健康,沒有一點兒不好,青蠻轉了轉眼睛,重重地拍了一下手裏的大kǎn dāo:“真的假的?本仙姑的刀可不長眼,你最好老實交代!”


    “仙姑?我,我沒有撒謊,求仙姑饒命!”女妖臉色陡變,猛然一個瑟縮,變成了一隻毛色雪白的小兔兒。


    青蠻:“……”


    那什麽,這場景好像有點眼熟啊……


    偏這時白黎笑眯眯地走了進來:“又嚇趴了一隻,嗯……我們阿蠻mèi mèi真威武。”


    青蠻:“……”


    拜托麻溜地滾謝謝!


    ***


    兔妖膽小,畏懼青蠻,很快就把它和瘋書生的事情如數交代了。


    原來它是瘋書生的仰慕者,嚴小蘆死了以後,瘋書生生了一段時間的病,之後某天來河邊給嚴小蘆燒紙錢的時候不小心落了水,撞到腦袋,因此失了神智。若非兔妖正好路過,他已經連性命都丟了。


    不忍看到心上人就這樣死去,更不忍他從此成為癡傻之人,兔妖決定想法子給他治病續命,於是才有了每天晚上的秘密相會——妖能借著歡好之事吸人精氣,也能通過這樣的途徑給人治病續命,隻不過後者代價很大,很少有妖會這麽做而已。


    “難怪平時根本照顧不好自己,他的身體還能這麽好,原來是你在幫他啊。”青蠻聽罷摸了摸下巴,想起之前看到過的瘋書生那滿身的紅痕,頓時敬畏地看了兔妖一眼。


    這看起來嬌嬌弱弱,羞澀不已的,沒想到床上那麽狂野,真是妖不可貌相啊!


    兔妖不知她在想什麽,隻覺得她眼神有些怪異,一旁白黎卻是嘴角抽了抽,心中哭笑不得。


    “行了別猥瑣了,沒事兒了咱就迴去吧。”說話的壯壯,這胖貓顯然十分了解自己的小夥伴,說完嫌棄地看了一下四周,“黑漆漆陰森森的,難受死了。”


    這話卻是提醒了青蠻。她轉頭看向兔妖,不解地問:“既然你隻是想救他,為什麽不幹脆去他家,卻要大費周章地把他叫來這裏呢?”


    “因,因為這裏靈氣比較充足,”兔妖縮著身子小心翼翼地說,“為了替三郎續命,這些年我耗費了不少修為,所以……”


    這水下的靈氣確實格外充足。青蠻看著她,又問:“那他為什麽要一直念詩呢?”


    “是,是我教他背的。”兔妖說,“三郎剛醒來的那會兒連話都不會說了,我怕,我怕他再也說不了話,便選了這首他從前很喜歡的詩教他……”


    “那幾年前死的那個木匠的女兒呢?跟你們可有關係?”


    “沒有沒有,我隻是不喜歡她纏著三郎,所以小,小小嚇唬了她一下!”


    兔妖雖然很怕青蠻,但青蠻的問題它都一一答上來了,且沒有任何破綻。


    青蠻又問了幾句,確定兔妖和瘋書生跟江蕙娘的死無關之後,便對白黎道:“那我們走吧。”


    兔妖沒有作惡,隻是自願以耗費修為為代價去救瘋書生,這是它與瘋書生之間的因果,青蠻不會也不能幹擾。


    白黎偏頭看了縮成一團不敢抬頭的兔妖和正緊緊抱著兔妖的瘋書生一眼,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好。”


    他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對,青蠻一愣,重新朝地上的兩人看去,這一看,心裏莫名生出了一股子不對勁的感覺,但又說不上來具體不對勁在哪。


    小姑娘皺了眉,剛想再追問,耳邊忽然響起一聲淒厲卻細微的哭聲。似乎是個女子的聲音,不知從哪裏飄來,波浪一般迴蕩在她的耳邊。但細聽之下,卻又消失不見了。


    “白哥哥,你聽到了嗎?”


    白黎沒迴答,隻長目微眯,偏頭看向幽暗的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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