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醜舔著嘴唇,語氣幹巴巴的,卻帶著濃濃的嘲諷味道,“淩駕於法律之上的哥譚義警在宣揚愛與自由嗎?別忘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我都是罪犯,區別隻是你不殺人而已。”


    “嘖嘖嘖。”


    翟楠搖著頭,麵向樓外,凝視著無盡的橘霧。


    那裏,發瘋的工人痛苦的跪在地上。


    涕泗橫流。


    發了瘋般的想要將身邊的一切撕裂。


    “還是有點區別的……你還記得之前你說的那個優秀工人嗎?”


    小醜靜靜地注視著翟楠的背影。


    沒有說話。


    “我這裏有關於這個故事的另外一個版本,你要聽嗎?”


    翟楠轉過身,慢慢朝這邊來。


    “他是我的員工,是一個優秀的工人。”


    “在廠裏每個月都被評為先進優秀生產力。”


    “父母雙亡,唯一的妹妹前不久也去世了。”


    “日子過得很辛苦。”


    “明明工錢也拿的不少,甚至由於先進的原因,年終的補貼算下來收入是其他工人的兩倍。”


    “可他的日子還是過得很辛苦,並且整日省吃儉用,精神萎靡。”


    “他在上學的妹妹得了病。”


    ”一種治不好的病。”


    “在這個看不起病的年代,治療費過於昂貴,得了這種病雖然不會死,但是讓一個小康家庭變成貧民,隻需要得上一次這樣的病。”


    “成年人的世界裏沒有容易二字。”


    “所以他的朋友和鄰居們,常常說:‘他是個好人啊,就是命苦。’”


    “後來所有人都說:‘他是個好人啊,就是命苦。’”


    “於是大家都幫助他,有時是工友突然罵自己媳婦:敗家娘們兒手上沒譜,大手大腳的一不小心就燒肉燒多了,更巧的是,一不小心還多煮了兩個人的飯。”


    “有時是鄰居阿嬤記錯了自己到底生了幾個兒子,多打了兩件毛衣。”


    “大家就這樣用各種蹩腳的理由,力所能及的幫助著他們。”


    “雖然能幫的不多,但是有一點是一點。”


    “不過,這些對於妹妹虛弱的身體,依然是杯水車薪。”


    “更何況他們還要支付昂貴的藥物費用。”


    “而由於遲遲無法付清高額的治療和藥物費用,妹妹的身體開始不斷衰竭,健康狀況每況愈下,很快就發出了病危通知書。”


    “工人到處借錢,也下過跪,可最終還是走投無路。”


    “工人能認識的人都是窮人,借不來多少錢。”


    “在哥譚,沒有錢,醫院哪能治病啊?”


    “醫院是花錢治病的地方,而不是治病的地方。”


    “於是,為了找錢救妹妹,我這位優秀的工人,從企鵝人那裏,謀求了一份收入相當高的兼職。”


    “要賬。”


    “有時是謎語人實驗室的欠款。”


    “有時是毒藤女買賣昂貴花卉的欠條。”


    “每一次要賬,工人都可以抽成10%,這樣一來,妹妹雖然沒有脫離危險期,但也總算穩定下來。”


    “然而,天下沒有隨隨便便就能賺錢的差事。”


    ”很快他就碰到了麻煩。


    “最近,他的任務是向哥譚的前警察局局長,現在更名為雙麵人的賭徒高登。”


    “工人已經好幾天無功而返了,甚至還被揍的鼻青臉腫,精神萎靡。”


    “其實這筆賬說難也難要,說簡單也簡單,雙麵人高登是個賭徒,崇信絕對公平,所以他總會將選擇交給他前女友(蝙蝠俠的未婚妻)送給他的硬幣來決定。”


    “工人的運氣並不好。”


    “已經連續幾天扔出硬幣反麵的他,沒有拿到一分錢。”


    “沒有錢就沒辦法治病。”


    “妹妹再次被醫院扔了出來,躺在棚戶裏,等待著腐爛。”


    “妹妹很心疼哥哥,她知道哥哥每天晚上迴來,都疼的半宿半宿睡不著覺。”


    “遍體鱗傷,並且一天比一天嚴重。”


    “她求哥哥不要再做這些事了。”


    “工人不答應。”


    “他看著妹妹,妹妹真的很漂亮,即使因為病痛折磨而消瘦的臉,不僅不黯淡,反而顯出一種讓人忍不住保護的憔悴感。”


    “他答應過爸爸媽媽,一定要照顧好妹妹。”


    “於是,他下定決心,今晚必須要到賬。”


    “他甚至帶上了槍。”


    “妹妹一愣,沒有再勸說他。”


    “當晚,他到達高登的賭場時,負責人並沒有在,小弟說是負責人被一個女人叫走了。”


    “工人並沒有離開。”


    “他耐心的等待著,發誓一定要要到賬。”


    “終於,負責人迴來了,按照高登的規矩,賭場的一切事情,必須由硬幣來決定。”


    “賭場負責人從賭場中央拿出那枚珍貴的硬幣,拋到空中,接住。”


    “打開手,還是反麵。”


    “工人心裏一沉,然後咬著牙準備掏槍。”


    “這時,負責人突然合住硬幣,然後翻了個手腕再次打開。”


    “隨後,負責人按照硬幣的指示,將欠款一次付清。”


    “工人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開心的迴到家。”


    “然後,他看到了躺在血泊裏的妹妹。”


    “旁邊是一張字跡歪歪扭扭的字條。”


    “哥哥,錢自己留著,不要再做這麽危險的事,不要傷心,這樣的選擇於我而言是一種解脫,比起藥罐和病房,我更喜歡沒有病痛的天堂,好好活,勿念。”


    “他突然明白了。”


    “其實妹妹也活的很辛苦啊。”


    “吃著難以下咽的藥,忍受著難以忍受的痛苦,目光所及全是別人的同情,一次次被醫院扔出來。”


    “妹妹想要的不是這樣的人生。”


    “隻是,每當她想要拒絕,想要放棄,哥哥拚盡全力想讓她活下去的身影就會出現在眼前。”


    “其實,她何嚐不是在堅持著,想要陪伴哥哥而不是讓他孤獨的一個人走下去……即使她很痛苦,即使她並不喜歡這一切。”


    “第二天,工人辭掉了要賬的工作,上班的時候臉上看不出一絲悲傷。”


    “工人妹妹死後,他每天還是正常上班,臉上看不到一絲悲傷,依然是先進優秀工人,而且出手比之前闊綽的多,人也漸漸胖了起來。”


    “他要好好活。”


    “後來發生了一個意外,以前打過工人的賭場混混,突然全部被辭退,然後沒過多久就病死了。”


    “人們知道他妹妹的病是艾滋。”


    “再也沒有人說他是個好人。”


    “他有了個新名字。”


    “叫禽獸。”


    “他再也沒有了朋友。”


    “鄰居也無時不刻的唾罵。”


    “呸,禽獸。”


    “由於工廠裏的非議很大,甚至將他舉報到了我這裏,於是,我找他談話。”


    “他告訴我:‘在我們十幾歲的時候,父母去世,這樣的世道,十幾歲的孤兒根本活不下去……你知道我們是哪裏來的錢吃飯供我上學,然後來到權柄工作嗎?’”


    ”這是妹妹去世以後,這個工人第一次哭。”


    “這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瘋狂的砸著桌子,說病死的應該是自己而不是妹妹,自己欠妹妹的,如果不是妹妹,他們早就餓死了。”


    “妹妹也是這樣,才生病了。”


    “一種,名字裏,帶有‘愛’的病。”


    翟楠深吸了一口氣,望著蒙蒙大霧。


    “同一件事情,在不同人的眼裏,會是不同的樣子,這就是你和我的不同。”


    小醜的臉隱沒在黑暗裏,聲音幹巴巴的:


    “你的記憶恢複了?”


    翟楠並沒有理會他,而是說道:


    “這座城市的確該死,犯罪率居高不下,做壞事和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可是,沒有哪座城市百分之百是壞人。”


    “即使是哥譚,生活在底層的、善良的人也絕對占50%以上……就像剛剛我說的看守兄弟,還有這個傻嗬嗬的工人。”


    “他們都曾深愛著彼此。”


    翟楠的目光落在濃鬱的橘霧裏。


    工人精疲力盡,滿臉都是恐懼。


    嚇的雙目通紅。


    可他還是不斷揮動著手裏的鐵器。


    朝空氣中的驚悚幻象打迴去。


    嘴裏麵還在不住地叫喊著什麽。


    小醜跟著翟楠一起看了一會。


    根據唇語。


    慢慢讀了出來。


    “妹妹,別怕。”


    “這一次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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