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修斯小鎮,夕陽下的帕帕古街道平靜如常。


    依耶塔吩咐旁邊的馬克和阿瑟接手廚房的活,隨後走出門外。


    據夏佐提供的信息,她忘記艾倫對他的告誡,直接踏入那塊相對隱蔽的場地。


    一陣強風撕開草叢撲向她,幸好艾倫和瓦隆及時出現,這才避免意外發生。


    瓦隆遺憾地對著艾倫搖搖頭,大概意思想說他的掌控能力不夠火候,沒法在短時間完成這些事情,目前不可冒險行事。


    她不管那麽多,態度強硬地提出要求,命令艾倫立即通過往返的傳送標記快速趕迴鐵鹿嶺。


    先前奧古斯汀聯係過艾倫,要他今晚十二點前迴到伊甸園,可他當初胡亂找個理由拒絕了,因為跟著瓦隆學召喚魔法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功的事。


    看著依耶塔焦急的份上,瓦隆勸他以大局為重,說不定真的出事了。


    猶豫過後,艾倫失落地點點頭,答應依耶塔即刻迴去那邊,不過要準備一些東西帶過去。


    這時高高的樹杈傳來一個聲音:“我也要去,一定能幫得上忙。”


    邊城郊區,位於鐵鹿嶺偏僻邊緣的伊甸園。


    橘紅如蛋黃的夕陽落在地平線上,天空慢慢黯淡下來,隱約閃爍的繁星從雲層探出頭。


    難受的是艾琳維持懸浮姿態很久了,而奧古斯汀坐在草地上陪著她看日落。


    期間有個小插曲,由於諺火缺席,長天專門與埃爾文合力將這家夥從樓上扛下來,差點忘記他還沒有進行令咒任務。


    諺火吃飽喝好睡得正香,硬被兩人弄醒折騰一番,最後灰溜溜地迴到自己房間繼續睡。


    由於令咒釋放的緣故,科恩幾乎沒動過,連眨眼都成了一種奢望,他隻能定定地坐在床上,眼睛凝視手掌心,什麽都做不了,唯有自己跟自己對話這件事不受影響。


    靜悄悄的正廳擺放著無人動的晚餐,牆壁上的時鍾快要走向二十點,所以埃爾文收拾完畢,早就迅速離開這裏。


    “來了!”奧古斯汀忽然站起身,看著眼前的空間出現標記性的漩渦。


    隨著空間漩渦愈來愈大,從中傳出一個模糊的人影,不斷釋放另一個貫通口的引力。


    超長距離的空間轉移很麻煩,不僅要花費很長的時間,還得冒著迷失在空間狹縫的危險,故而艾倫迴到伊甸園需要不少準備。


    “這是怎麽迴事?”艾倫的心都提到嗓子上,看到艾琳變成這樣於心不忍。


    “你終於舍得迴來了?少廢話,趕緊過去。”奧古斯汀懶得跟他解釋,心煩意亂地催促道。


    艾倫剛走近艾琳身邊,手肘處倏然纏繞起絲帶般靈活的煙霧,定晴一看發現血紅的令咒與皮膚緊緊相連,甚至覺得有點發熱。


    下一秒,艾琳恢複自己的意識,控製住她本人的神秘力量消失得無影無蹤,失去平衡往下墜落。


    “你沒事吧!都怪我害你受苦……”艾倫及時接住她,含情脈脈地道歉。


    “奧古斯汀,科恩大哥的情況怎樣了?我好像通過一次令咒強製令他僵化。”艾琳忍受肌肉的酸痛,在艾倫的攙扶下慢慢站起,想親眼確認他的安危。


    “我也不知道,一起到二樓看看!”奧古斯汀走到艾琳左手邊,扶她朝往倉庫後門走去。


    推開倉庫後門,他們還沒走出兩步,差點被正廳傳出的鍾聲嚇壞,足足有二十響。不對勁,為何正廳時鍾會在晚八點發出聲音,這是昨晚沒有過的事情。


    二樓階梯傳來輕微的動靜,有點像鋼珠彈落在地板的感覺,頓時激起他們的警惕。


    不知為何,正廳懸掛的照明係統全部失靈,周圍黑乎乎一片。他們摸著牆逐漸往正中央的樓梯走去,放大的瞳孔盡可能吸收微弱的光芒。


    “原來是你們!”奧古斯汀沒注意到前麵,直接與某人撞在一起。


    “是我們,為何要把燈關掉?”長天揉著發腫的額頭,隱約感到有什麽遊蕩在正廳裏麵。


    “不是我們幹的,那個時鍾莫名其妙響二十聲,然後燈便滅了。”奧古斯汀鬆口氣。


    “科恩大哥沒事吧?都怪我使用令咒……”艾琳看不到周圍,隻能詢問。


    “我沒事,你不用為此感到抱歉,夥伴之間難道不是有難同當嗎?”科恩站在長天身後,身體有些虛弱,講話的聲音微弱低沉。


    “諺火還在樓上睡覺,你們不把他弄下來嗎?”奧古斯汀最討厭黑漆漆的環境,巴不得諺火站在他麵前絮叨不停。


    “不要吵他,惹惱這家夥會發飆的。”長天此前已被強烈警告,再加上房間反鎖進不去。


    “誰身上有照明的東西,別愣著什麽都不做,這太古怪了。”奧古斯汀焦急地發話,他沒法理解玻璃窗為何透不進外麵的光線。


    “我們從倉庫後門走出去再說。”艾倫提出可行的建議。


    “等等,有黑影在飄蕩,你們看見沒有?”科恩的神經有些衰弱,反應極度敏感。


    “沒有魔力反應,也沒有咒力反應,說明不是人或者惡魔搞的鬼。”奧古斯汀不會質疑自己的感官,近乎斬釘截鐵地表決態度。


    “難道是……那些家夥?”長天想到昨晚經曆的事情,似乎有些頭緒。


    “長天大哥,你知道什麽直說出來。”艾琳緊緊地抓住艾倫的胳膊,眼睛不敢掃向暗處。


    “如果我估計沒錯,應該是它們的惡作劇。想解決這些家夥必須從倉庫後麵出去,此時發生在正廳的現象怕是旁敲側擊。”長天相信奧古斯汀的判斷,屋裏看似古怪實則正常。


    “我們的對手該不會是伊甸園的惡魔吧?”艾倫忍不住打嗝,心情很緊張。


    “要是不想出去也行,它們拿我們應該沒辦法,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今後每晚都有不同的惡作劇。”長天對調皮的惡魔無能為力,它們不受正廳大門的控製,每當夜幕降臨便從沉睡中蘇醒,把這裏當成娛樂場所。


    “你怎麽不早說,我可不想每晚都做噩夢。”艾倫哼氣地別過頭,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裝神弄鬼。“誰走在前麵帶路,我們出去幹一架。”


    “又不是什麽大事,待會你看到它們就明白了。”長天無奈地聳聳肩。


    他們相互推搡,磕磕碰碰地摸黑前進,由奧古斯汀帶頭緊貼牆壁緊走慢走,有眼睛卻看不到半點光線,沒什麽比這更難受的了。


    這該死的建築物,是人住的地方?當初設計師是不是被豬踢了腦子?白天亮得刺眼,晚上熄燈卻黑得可怕,我更想不明白玻璃窗存在的意義了。奧古斯汀忍不住在心裏罵道。


    咣當一聲,倉庫裏不知哪件陳年金屬鍋滾落在地,打破最後的寂靜,揪出可怕的恐懼。


    “快點拉開倉庫門,這裏已經被它們占領。”長天踩到像蛇一樣扭來扭曲的鞭子。


    “哇靠!這都是些什麽稀奇古怪的惡魔……植物惡魔?”奧古斯汀拉開門後,猛然被眼前怪異的畫麵嚇得屏住唿吸,數量多到令人發毛。


    說時遲那時快,他們剛踏出倉庫後門的瞬間,盤踞在地麵的根係迅速合上並死封逃生通道。


    伊甸園院落裏來自世界各地的花草樹木展現它們原本的真麵目,以滴水不漏的陣仗重重圍住他們。為何正廳時鍾會在晚八點響二十聲,不正預示著院落所有的植物惡魔蘇醒的時刻。


    植物惡魔長得另類,它們無須打扮得花枝招展,根基從地表抽離而出已是恐怖至極,以強壯的枝幹纏繞出手臂,在花葉表麵生出各異的眼睛,以及一些不成型的擬人感官。


    樹形態惡魔的數量相當龐大,根係尤其發達,幾乎遍布整個地下,連倉庫的每個角落都未能幸免;花草形態的植物惡魔形態不一,有些畸形難看,有些可愛惹人,這取決於它們怎樣調整自己的姿態樣貌,弄不好便是不倫不類。


    它們雖為惡魔,但使用的力量卻與真正的惡魔不同,從某種意義上隻是類似妖怪的存在,能夠控製大自然的力量為己用。


    他們汗流浹背地聚攏對敵,想拉開倉庫後門都辦不到,因為門把處已被它們的根係死死地纏繞住。


    “這數量,我們真的有勝算嗎?”科恩大哥後悔自己沒帶上劍。


    “為何要這麽做?我們從未傷害過你們,請給我一個理由。”長天硬著頭皮站出來。


    “別用你們的思考方式衡量我們。”一棵橡木惡魔邁出它的根腳,走到長天麵前,聲音有種說不出的低迷,仿若從空洞的山穀傳來,時遠時近,著實詭異。


    “那你們想怎樣?”奧古斯汀恍然大悟,難怪感應不到一絲魔力,植物惡魔與自然的力量融合得很好。


    “當然是吃掉你們的靈魂,我們可是很久沒有開葷了。”樺木惡魔拐著性感的步伐出現在內圈,伸出鞭子似的手纏繞住長天。


    “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最好將你們的枝條收起來,否則後果自負。”艾倫自信地笑道。


    “你不過是最弱的家夥,也敢放出狂言。”樟子鬆惡魔的個子比較矮,脾氣卻是最暴躁的,二話不說便發出鬆針攻勢。


    刹那間,無數反射著月光的綠針悉數從樟子鬆惡魔的身體彈射而出,目標鎖定在囂張的艾倫身上,震懾力相當驚人,每發鬆針都能刺破空氣發出顫音。


    眼看大禍臨頭,大夥來不及對艾倫訓話,紛紛擺出防守的架勢準備迎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如雨傾瀉的鬆針忽然改變方向,垂直倒插進草地上,無一擊中目標。


    “雕蟲小技也想殺我們,不問問本大爺我同不同意。”艾倫麵無懼色地走在長天旁邊,把手搭在樺木惡魔的枝幹上,解開它對長天的纏繞。


    “不可能!區區的人類怎會使用大自然的力量……”橡木惡魔好像是它們的老大,一出手便是卷土狂風,掀起淩厲的魔葉風暴。


    泛著翠綠光芒的葉子化為利刃,裹著強勁的風流,以四處爆裂的方式轟開沉悶的空氣,那動靜不比從天而降的龍卷風遜色,惹得周遭的植物惡魔抱頭逃竄,紛紛遠離魔葉風暴的範圍。


    此時它們潰不成軍,無非是怕自己被卷入其中,可橡木惡魔管不了那麽多,先下手為強幹掉人類再說。


    “這還得了……你搞什麽鬼!幹嘛激怒它。”科恩大哥無法理解,已經來不及逃出攻擊範圍。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屋子可能會被摧毀……沒有時間展開空間防禦了!”奧古斯汀無話可說,想看看艾倫怎麽應付。


    “既然你這麽有本事,那就把這招給我化解看看!”長天攥緊拳頭,若是來不及直接變成魔人收拾掉這些麻煩的植物惡魔,盡管這樣做會有很強的副作用,但火燒眉毛顧不了那麽多。


    “你不用插手,站在旁邊看著就行。”艾倫鎮靜地麵對即將襲來的魔葉風暴,伸出右手,“來吧!讓這些醜陋的家夥見識一下你的力量。”


    話音剛落,一道瘦小的身影以他的手背為踏板,對著魔葉風暴一躍而起。


    皎潔的月光下,行動迅敏的陰影由小變大,強勢地衝進魔葉風暴裏,完全看不到它是如何化解,魔葉閃爍著綠光劃落歸地。


    蹭的一聲,比橡木惡魔還要巨大的身影橫在長天和艾倫麵前,一把捏住樺木惡魔的死門,極其生氣地說道:“你竟然敢對我的父親動手?我會讓你連站都辦不到。”


    喀嚓……樹幹斷裂的聲音劃破夜色,濺起星光點點的粉末,那是純淨的綠色能量。


    “哈哈哈!叫你們囂張!”艾倫把手搭在長天身上,笑得非常暢快。


    “斯科特?”長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大得驚人的怪物真的是前不久才見過的樹人嗎?


    “父親,請你往後撤退!我會讓他們知道何為恐懼。”斯科特的相貌和以前大不相同,形體變得更接近人類,想必他在法貢爺爺的教導下進步神速。


    “你是什麽怪物……”樺木惡魔被斯科特折斷樹枝和根腳,滾動在地上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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