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氣氛難受無比,連唿吸都刺痛。


    奧古斯汀騎虎難下,本不想把這事開得太過,其中的利害他也是話說出口看到長天的反應才想到或許……長天本人其實不知情,這也是後來他隻字不提裝聾作啞的緣故,卻沒想諺火死纏爛打硬是重提,這無疑失算了。


    這雙刃劍要不要講,他心裏在打鼓,憂的是開弓沒有迴頭箭,起了這個開端,往後所有事件的走向或許會呈現另類發展。


    可這,真的是奧古斯汀他自己想看到的嗎?他自己也百般難受,恨不得刮自己大嘴巴,嘚瑟過頭了。


    ……


    “說呀?不要逼我們動粗!”


    “嗯呃……”


    “你這個死魚眼,看來不打就不吐象牙是麽?”


    “諺火哥哥,我們迴頭再說行不行,當下我們還在對方陷阱中,萬一再來個暗器就不好了。”


    “不……行!”


    “好吧!那我說了……”


    “有屁快放,磨嘰得比你頭上那死灰色盆景頭發恢複生機的時間還長。”


    “幹嘛攻擊我的頭發,禍不及肌膚懂不懂呐?”


    “狗屁不通,再不講我就真的動手了。”


    說著,一團熱氣騰騰的火焰從諺火手掌心嘭的一聲竄起,分毫之差就燒掉奧古斯汀的眉毛。於火光映射下,奧古斯汀連連後撤幾步保持安全距離,嗟歎無奈。


    幾秒思量再三,走一步算一步吧!單看真相決定未來走向這事終究不太現實,凡事想開點……這樣想著,奧古斯汀開口了。


    “你知道長天體內為何可以關住錫蒙利嗎?”


    “不知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


    “去你的,我真要把你烤成骷髏了。”


    “啊啊啊!不要……”


    小打小鬧怡情,你追我趕傷身,還附加後續傷害……很明顯他們屬於後者。


    諺火隨意釋放火焰追趕奧古斯汀,下手沒輕沒重,專挑他帥氣的臉蛋盡情折磨,舉止形同兩個長不大的男孩,活力四射乃至精力充沛。不過,可憐的奧古斯汀難逃眾人的責罰,很快無法動彈了……


    抗拒從嚴,坦白從寬,可奧古斯汀偏偏不管不顧,試圖突破大夥的底線,頑強抵抗。


    “不要拐彎抹角!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交代清楚。”諺火見來硬的不行。


    “權當我吹牛,可以嗎?你看我們還被關在黑暗中,當務之急是想法子從這裏脫身……而不是將矛盾在內部激化。”奧古斯汀和顏悅色地放低身段,利用語言技巧應付眾人。


    “呃女巫大人……”耐克提心吊膽。


    “想蒙混過關?也不問問你爺爺我手中的火焰答不答應!以往關鍵時刻你總能語出驚人,這不得不讓我懷疑你的動機。”諺火托著熊熊烈火,臉在火光照映下陰影明滅不定,笑裏藏刀。


    “冤枉呐!”奧古斯汀演起苦情戲不帶一絲含糊,可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不給你點苦頭吃,就不知道我的恐怖之處。”


    諺火還沒動手,就被一旁半響不吭聲的長天攔下,這一幕也許在外人看來有些出戲。


    兩人眼神交接的刹那,諺火不言而喻,紳士得不再跳脫,他很久沒看到長天露出光澤明亮的眼神,上次還似乎是五年前在絕望山穀對抗野獸之際,阻止自己魯莽行事。


    五秒的冷靜,何其短暫,卻又意味深長。


    長天待諺火閉口不言後,語氣不悅對著奧古斯汀言道:“你無須確認我知不知道這件事,我現在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並非貪生怕死之徒。”


    有那麽一瞬間,奧古斯汀差點尖叫出來,他手忙腳亂地整理一下思緒,張口卻組織不出詞匯,就這樣雕像般直勾勾盯著黑暗中的長天,怔出新高度,他寧願相信長天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我認真的。”長天篤定地迴應。


    “這麽說,你真打算與惡魔做一場交易?你要知道惡魔的欲望無休無止,一旦和它們淪為一談……將會招來無窮無盡的患難!來生都難逃被其糾纏的詛咒。”奧古斯汀有些沮喪,邊說邊歎氣。


    “可我需要完整的修羅眼,這沒有捷徑可走,我想你應該很清楚這點,任何勸告就不必說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如何做到無所不知,但是銀袍法師你是否太低估我了?由始至終都在留意我們的一舉一動,這讓我很不爽。”長天動怒了,瞳孔流轉的銀光波瀾不驚。


    “你……”奧古斯汀了解他的倔脾氣,被氣得一時語塞,尤其被長天在銀袍法師四個字眼加重語氣略微失望。


    “你們在講什麽?關於完整的修羅眼,能不能給我也解釋?嗯哼……”諺火眼皮子猛然跳動,擔憂比不悅更進一步占據他因唿吸急促起伏的胸膛,讓他超脫常態,一改以往得理不饒人的姿態,本著大暖男的口吻發出詢問。


    “你待會再問!”長天最怕諺火暖得光芒肆意,打斷他。


    “不要岔開話題,請解釋下奧古斯汀口中所言的完整修羅眼!這和惡魔有何關係?”諺火咄咄逼人,恨不得想從他們口中撬開真相。


    “奧古斯汀,你捅的簍子勞煩補上,下次如有這種情況請自覺充當講解員,以此為特例暫不追究你的過錯。”長天將劍鋒轉向嚇懵的奧古斯汀,一臉人畜無害地攤攤手。


    “……”奧古斯汀沉默了


    “你以為不說話就當做沒事了嗎?”諺火窮追猛打。


    “我在組織語言!”奧古斯汀眉毛聳動。


    “我看你牙疼需要拳頭修理,我不介意揍你幾拳。”諺火摩拳擦掌地走過去。


    “噴火怪,不能打臉!”奧古斯汀節節退敗,未慮勝先慮敗。


    “那可由不得你了,不想被烤成豬就從實招來。”


    “看看情況好不好?”


    “看著我的臉,上麵寫著哪兩個字?”


    “白癡二字……”


    “死魚眼,那你就嚐嚐喪生在白癡手中是何滋味!”


    耐克連忙插話,勸告他們息事寧人。他一想到黑棺籠罩還在,溢出毛孔的都是恐懼,即便黑棺不具威脅,也擺脫不掉黑暗對內心的侵蝕壓力。


    長天作為事件中心人物,緘默不言自明,他知道誰說話誰中槍,誰添亂誰倒黴。


    艾琳覺得他們胡鬧過頭,當麵製止諺火繼續找茬,那架勢大有火光洶洶、怒氣爆發的預兆。太兒戲了,從研究壁畫到現在,不痛不癢的打鬧逾越雷區,無視危機激化到內部矛盾,這觸發了她的忍耐底線。


    “你們還要繼續嗎?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這句話尖銳無情地衝破矛盾,刮在他們臉上生疼。


    “額……”奧古斯汀麵部肌肉一抽。


    “呃呃呃……”諺火啞火地苦笑。


    他們注意到腳底咕嚕咕嚕升起潮湧氣泡,翻滾著魔力蒸汽,這奇異現象一下抓住他們的緊張神經。


    黑棺不知不覺中,朝著意想不到的方向演化,哪怕已被長天收為己控,仍舊無法對它進行有效控製,頂多起到拖延對手爭取些時間的作用……


    然而這點作用稍縱即逝,被他們消耗在毫無意義的紛爭上,也是因為這點,艾琳將他們罵得不留情麵,女人發飆比暴風雨來的兇猛。


    黑如墨水褪淡,暖黃的牆壁依稀裸露於眼前。精彩絕倫的壁畫映入眼前,一切又迴歸到之前某個點,好似做了個黃粱一夢。


    諺火強忍心中騷動,收斂態度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再繼續懟奧古斯汀胡攪蠻纏,大概意識到不明智的舉止有可能會將大家帶入虎口,更重要的是不能惹怒艾琳。


    艾琳這才作罷,不再追究。


    奧古斯汀大舒一口氣,取出皮皮牆魔導裝備聚魔於內觸發開關,發動一層透明化且極具彈性力學的方形罩子,以他們為中心,構造出相對比較安全的防守狀態。


    越走越深,通道呈現寬敞幽暗、鬼影幢幢的景象,光線似乎暗淡許多。


    極目可見處,一把燃燒著赤紅鬼火的石椅把手處放著魔法權杖,杖頂似羊角分化,鑲嵌著不同顏色的魔法石。


    另一把手放置本塵埃密布的破舊魔法書,足足有十餘厘米厚,匣扣緊封。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視覺震撼。


    腳下的路延伸至石椅的間距,是由土黃到深灰的顏色漸變,必經之路懸浮著似曾相識懼歸來的浮石。


    “等等!不要踏上絕間路。”長天的提醒刹住眾人往前走的步伐。


    大夥麵麵相覷,想讓他解釋其中緣由,長天一時語塞以致含糊不清……或許他真的沒有將卡瑞達公正騎士的話放在心上。


    “會長,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把他們帶來了。”耐克壯足膽子對著空無一人的石椅開嗓,一句話講完早已大汗淋漓,雙拳緊握。


    迴音斷波,沉澱在黑暗中消逝,沒有迴應。


    站在暖光四溢的通道極目遠望黑暗斷界,往往有種心無餘力的虛脫。


    長天有所不知,耐克所在的狩獵之心黑暗公會沒有固定會所,像極豆子撒在帕斯卡帝國各地,它沒有明確的規章製度,沒有堅定的公會信仰,更沒有常規活動跡象。狩獵之心各個成員更是彼此不認識,集聚地一般很隱蔽,比如方才經過的酒館……


    “耐克,你手臂上那個公會紋章會動嗎?”諺火驚唿,下一秒他發現那個古怪酷如惡魔之眼會眨動的紋章隱匿了,曇花一現。


    “額!這是公會徽章狩獵之心,我也不知道為何是一隻會眨動的眼睛紋章,還蠻酷的。”耐克尬笑地用右手摩擦鼻子,稚氣未脫。


    “噢!真是個奇怪的黑暗公會……”諺火歪嘴吐槽。


    “你怎麽知道是黑暗公會?”耐克皺眉疑惑。


    “不要小看我收集情報的能力,沒什麽能難倒我!”諺火沾沾自喜咧嘴露出大白牙,渾身散發出陽光自信的味道,神清氣爽。


    “龍騎士,這時候不應該來個龍騎魔法助助興?”長天習慣性戳破他吹牛個人秀,冷漠臉叫他無力反駁,假如此刻允許他一定衝上去使出流氓猛攻。


    “嘿嘿我終於知道噴火怪的弱點了……”奧古斯汀賊笑地拍拍長天的肩膀,那神情仿佛在說下次記得幫我懟諺火。


    “女巫大人……是古紫?”長天無視他的暗示,轉向耐克試探性發問,瞳孔微縮,目光幽深像是捕捉到一些難以置信的蛛絲馬跡。


    “長天大哥,不要直唿女巫大人的名字!這對我們來說是大忌,很容易受到某種可怕的懲罰。”耐克慌忙踮起腳尖捂住他嘴巴,不禁打了個哆嗦,口齒不清地補充“你怎麽知道女巫大人的名字?”


    話音剛落,原本不通暢的地下暗道墜入詭異的時光迴溯畫麵,上映著無數死亡倒退鏡頭,流星短暫般以點成線從他們前方劃到後頭黑暗深處……可這些都是罪有應得之徒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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