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聽出房遺直話裏的避重就輕。他到底幹了什麽,能把這個落水的周小荷嚇成這副樣子!?


    “人救上來不久之後,貴主得了消息也來了,然後母親也來了。”房遺直隨即交代‘後續’。


    李明達又聽到了腳步聲,轉眸瞧。


    片刻後,魏婉淑和裴氏等人隨後趕來。


    “這到底出了什麽事?小荷?你沒事吧?”


    魏婉淑一見到蹲在渠邊啜泣周小荷,忙去攙扶。


    周小荷被碰了一下,大驚,渾身哆嗦,恐懼地往後退,後來定睛瞧是魏婉淑,她眸光閃動,哇的大哭,緊緊地抱住了魏婉淑。


    第87章 大唐晉陽公主(修)


    裴氏也蹲下身來查看周小荷的情況,手一碰她胳膊,竟然是濕濕得都是水。“好孩子,你這……這是怎麽了,怎麽全身濕淋淋的?”


    周小荷還是躲在魏婉淑的懷裏哭,她受驚過度,已然喪失了語言表達。


    盧氏見狀,皺著眉頭往房遺直身邊湊了湊。


    “你真沒有欺負她?”盧氏壓低聲音質問房遺直。


    房遺直坦然看眼盧氏。盧氏當下就明白,兒子在以無聲方式告知她沒有。


    “小荷,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魏婉淑見母親裴氏的發問,沒有引來他人的解釋。她就提高音量,假意去問周小荷。


    周小荷仍是一味地哭。


    房遺直沒迴應,跟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依舊冷眼看著周小荷等人。


    盧氏一眼就看穿了魏婉淑問話的意思。知道剛剛房遺直之所以會那麽耐心地和自己解釋,是因為出於對她的敬重。換了個人,他估話不會多過三句。而對於他壓根兒就看不上的人,也可能像現在這樣一句話都不說。


    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盧氏心中還是疑惑。轉眸去看晉陽公主,隻見公主的反應也沒差多少,竟然也是靜靜地冷眼旁觀。


    盧氏再看那邊柔弱不堪啜泣不已的周小荷,頭腦漸漸清晰,理智的整理剛剛她所了解的情況。周小荷雖然落水了,可憐兮兮,但她記得剛剛房遺直和他說,是有人告訴他寶珠落水了,他才會來。但實際落水的是周小荷,寶珠才剛還和她說過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誤會?莫非周小荷在算計她兒子?


    盧氏仔細再看周小荷的衣著。才剛在夜色下,遠遠地瞧著沒太注意,也是因她剛剛一直在擔心公主是否和遺直有事的關係,所以才剛一見到有個身形相似公主的少女在那裏,她就立刻誤以為是公主。而今冷靜下來再看,周小荷穿的是淡青裙子,與公主所著的粉群相差甚遠,其實這身衣服反而偏偏和她女兒寶珠的很像,連頭都是梳得一樣的雙螺髻。


    盧氏越發覺得這巧合有些蹊蹺,加之這周小荷仰慕房遺直的事,她也從尉遲寶琪的口中了解過。當時覺得喜歡她兒子的人多了,就沒掛心,卻沒想到這是周小荷是真掛心了。其中巧合加在一起,那必然不是巧合,是算計。


    盧氏頓然怒不可揭。她連帶著看裴氏眼神也沒有先前那般友好。名滿天下的魏家,就如此?耍出這種愚蠢又下作的手段?


    裴氏感受到盧氏態度不善,心裏又氣又急,也覺得莫名其妙。她見周小荷哭啼得很是奇怪,在場其他人的反應都不對,就越發懷疑周小荷做事沒分寸,給她丟人了。


    裴氏這時和魏婉淑一起攙扶周小荷起身,見周小荷還是一味的哭,皺眉低聲問她:“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周小荷支支吾吾搖頭晃腦,還是一副驚恐模樣。


    裴氏不得不看向晉陽公主和房世子那邊。


    她上前對李明達恭敬行禮,“不知貴主和房世子可知這到底怎麽迴事?”


    “沒什麽大事,她落水而已。卻不知哪個眼瞎的宮女,當她是寶珠去喚了房世子來,房世子見死不救,後來左尚宮剛巧路過就碰見了,就不得不把寶珠救了上來。”


    李明達簡單地形容了經過,但用詞處處譏諷。她先說周小荷隻是“落水而已”,隨後說傳話的宮女“眼瞎”,再之後還說房遺直“見死不救”,到最後說左青梅救人之舉也是“不得不救”。


    盡管自己是臣子之妻,晉陽公主貴為公主,但她也該給予自己應有的尊重。公主當下所言於裴氏聽來,話中帶刺,冒犯諸多。裴氏暗暗氣憤之餘,也沒有丟腦子。她深知公主一向明理通達,德行被人稱頌,是不會隨便說出這樣話的。小荷落水一事,其中必有蹊蹺,故才令公主惱火了。


    裴氏再看向周小荷時眼中沒了熱度。但她畢竟是她的姨母,在外榮辱共擔,所以此刻她要盡量保周小荷少丟人。


    裴氏隨即道:“既然落水受了驚嚇,還是快些去換身幹淨的衣服,免得著涼又失禮數。”


    裴氏說罷,就打發魏婉淑攙扶周小荷去薰風殿更衣。


    魏婉淑點點頭,立刻攙扶周小荷去。李明達默默看她二人慌亂走了幾步,才出言叫住她們。


    周小荷身子一哆嗦,有些僵硬地被魏婉淑攙扶著轉過身子來。


    李明達:“你有提前備好的衣服可換?”


    周小荷又哆嗦了下,看向魏婉淑。


    魏婉淑斂目解釋:“為參加宮宴,怕有什麽把酒水灑身上的意外,就會多備一套衣裳帶著。”


    裴氏轉了下眼珠子,連忙附和,“這是我給他們養成的習慣。以前我沒出嫁的時候,在人家宴席上鬧了醜。後來輪到自家兒子女兒參加宴席,我都會給他們每人多備一套衣服。”


    “夫人倒是想的周全。”李明達審視她們母女一番後,微微一笑,然後走了幾步,朝周小荷的方向去。周小荷抿著嘴,越發使力地抓著魏婉淑。


    魏婉淑麵容不變,仍舊微笑是保持優雅。


    “你最好還是先說清楚你墜河是怎麽迴事,別等事後了再去理論,到時候大家人都不在現場,就不容易說清楚了。”


    裴氏見自己的護短之舉落空,此刻就幹脆依從李明達的意思,質問周小荷,“我也奇怪,你是怎麽落水了,總不會是無緣無故自己跳了下去。”


    魏婉淑這時候抓著周小荷的胳膊,讓她冷靜點。


    “剛剛不知哪來的幾個小娘子,瞧我一人在這,就戲弄我,問我是不是在這幽會情郎。我豈能受這樣的汙蔑就,反駁了她們幾句。卻沒想到她們對我動手,我反抗掙紮,然後就……就……被推進河裏了。”


    裴氏一聽氣憤不已,忙問是誰推搡的她。周小荷搖了搖頭,隻能形容出容貌,但是具體身份她並不知道。


    裴氏皺眉:“鵝蛋臉,櫻桃口……長成這樣的世家女也太多了。今日宮宴,大家都畫了櫻唇的妝容,去哪兒找是誰去。”


    “夜色黑,當時又慌亂,我沒看清。還有,房世子怎麽會來我卻不知道。我在水裏喊救命的時候,看到岸上似乎有人,就拚命的唿救。可是岸上的人卻挑著燈籠,一動不動,憑我怎麽喊都沒用……我還以為自己撞見鬼了呢。”周小荷說著又哭起來。


    李明達看得出周小荷提到房遺直“見死不救”時,麵容有多恐懼。也不知道當時房遺直到底是以什麽樣的姿態看她,把她人嚇成這副樣子。


    但這不是她眼下要追究的事,先把魏婉淑與周小荷所謂的“計劃”揭發,讓她們倆清楚,這宮裏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倆宮女說你是寶珠,跑去通知房世子,又是何故?”李明達問。


    “什麽宮女,小荷真不知情。”周小荷十分詫異道,轉而又偷偷地看眼魏婉淑。


    然而周小荷過度驚訝的樣子,太顯誇張,令李明達一眼就辨出她在說假話。


    “看來周小娘子剛才光顧著哭,沒注意聽。婢子可以和你再解釋一遍。剛有兩名宮女跑去告知房世子,是房二娘落水了,請他搭救,但當他來了之後卻發現落水的人是你。”左青梅道。


    周小荷怔了下,眼淚啪嗒啪嗒掉得更兇。“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我並不知道什麽宮女。姨母,我真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周小荷解釋完了,就慌忙抓著裴氏的胳膊喊冤。


    裴氏看向盧氏和晉陽公主等人,“這會不會是什麽誤會?”


    “對,或許是個誤會,可能當時是有路過宮女剛好看見,因她們身份卑賤,不好插嘴,才去找房世子求救。表妹今天的衣著和寶珠有些相似,這裙子是長安城最近才開始流行的樣式。今天有好多小娘子們也都穿了。可能那倆宮女剛好認得寶珠,一見這打扮就誤以為表妹是寶珠,所以才會去找房世子求救。”魏婉淑解釋道。


    “厲害,這倒說得通了。”李明達對魏婉淑道。


    魏婉淑聽出李明達不信,也不好說什麽,就悶著不吱聲了。


    房遺直墨瞳湛黑,灼灼看著李明達,一句話未說。他知公主可以擺平一切,自己隻需靜觀其變,任憑事情發展就好。不過公主這份兒人情,他會好好的記下來。


    “嗚嗚……我真不知宮女是怎麽迴事。”周小荷又哭了。


    不經察覺間,一道淩厲的目光從周小何的身上閃過。


    魏婉淑忙去勸周小荷。


    西邊這時候傳來腳步聲,正往這邊來,李明達還辨認出了她相熟人的說話聲。


    李明達打發裴氏、魏婉淑可以帶著周小荷去更衣了,讓左青梅帶路,引周小荷去就近的望雲殿,而不必走遠路去熏風殿。


    “房世子和房三郎也去吧,走那條路,西邊來人了。”李明達對房遺直道。


    房遺直雖有話說,但聽李明達此言,立刻帶著他弟弟離開。


    盧氏聽公主隻點了她兩個兒子,沒有叫自己,曉得公主是特意留下了她,遂沒有同兩個兒子一起走。


    “勞煩盧夫人給我做個見證。”李明達笑著伸手,攙住了盧夫人的胳膊,同她一起從最近的大路往望雲殿去。


    這時幾名世家女就說說笑笑走了過來,以蕭五娘為首。


    一行人快走到渠水邊,蕭五娘一眼看見晉陽公主,忙帶著眾世家女對她行禮。


    蕭五娘乃是蕭鍇的五妹,蕭才人的堂妹。自小就與李明達在各大宮宴上照麵,所以倆人算是老相識了。


    李明達深知蕭五娘那張嘴巴的厲害。隻要是遇到她能八卦的場麵,她嘴裏就能編出三百八十種不同花樣的故事在世家女之間悄然流傳。在製造流言八卦這方麵,李明達是真鬥不過她,隻能躲著了。


    蕭五娘給公主行禮之後,就親近過來,拉著李明達和她們一起。


    “你怎麽想起來這?”李明達問蕭五娘。


    “聽人說這裏是仙鶴長留之地,仙氣多,在此處放花燈許願靈驗。”蕭五娘道。


    “誰和你說的?”


    “我二哥。”蕭五娘眨了下眼睛才迴答道。


    蕭五娘的二哥正是蕭鍇。


    “真是他和你說的?他怎麽會這麽了解宮裏的地方?”


    蕭五娘嘿嘿笑,不迴答。


    李明達看她心虛的樣子,心下有了數,料知應該是蕭才人告訴她的,她怕連累蕭才人所以放到她二哥身上。李明達隨即打發她們去玩,不管了。


    到了望雲殿後,李明達先等來了左青梅。


    “婢子引她們到後頭的廂房更衣,似乎嫌婢子礙事,幾番委婉地打發婢子,婢子隻好便先來跟貴主複命。”左青梅迴稟道。


    “無礙的。”李明達說罷,就托著下巴靠在桌邊,無聊的用手指繞弄著絹帕。


    殿後的房間內,裴氏正質問周小荷失足的經過,確認她到底是無心還是有意。周小荷低低啜泣,並不承認。魏婉淑在旁幫腔,也極力解釋周小荷的無辜。二人隨即就把裴氏的所有懷疑都打消了。


    三個人繼續小聲嘀咕一番。


    周小荷和魏婉淑一唱一和,都嫌棄李明達先前在渠水邊說話刻薄,似乎有意刁難她們。


    裴氏聽她們姐妹所言,也納悶,“公主開始說那番話的時候,我心裏一抖,還想你這丫頭不知規矩,做了什麽冒犯她或是房世子的事。仔細打聽下來,倒也不是我們的錯。奇怪,公主怎生忽然不講理起來?”


    魏婉淑嗤笑一聲,然後拉著裴氏道:“這倒容易理解。”


    “怎麽說?”裴氏不解問她。


    “我聽人說,晉陽公主和房駙馬似乎是關係要好。”魏婉淑把最後四個字的音加重。


    “關係要好?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兩個還有——”裴氏謹慎的看了看屋外,選擇閉嘴不言後麵的話。


    魏婉淑和周小荷互看一眼,然後對裴氏點了點頭。


    周小荷也道:“我也聽說了。不瞞姨母,當初他二人在晉州的時候,她和房世子之間就眉來眼去,一塊同行的人,多少都看出了端倪。隻是礙於二人的身份,大家都沒人敢挑明白,說清楚罷了。”


    裴氏心下一沉,然後很皺眉頭,驚訝萬分道:“竟還有這等事情,這還了得。”


    “男未婚女未嫁,再說當初聖人安排那麽多世家子去陪公主,誰都知道其目的為何。”魏婉淑對裴氏解釋道,“而今有這樣的結果卻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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