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渙差點嘔出血來,無奈地歎口氣,也跟著去。


    “不管這女子目的為何,她必定非一人在籌謀此事。得了地圖之後,必要和人交接,且等消息,看看我們離開之後,她會和誰來往。”李明達道。


    天至黃昏時,李明達正準備迴宮,忽聽侍衛急衝衝騎馬迴來,這侍衛正是李明達之前留在山裏監視石紅玉的人。


    “貴主,石紅玉動了,她的腿竟然沒事,如常走路,一路下山到官道後,就有一輛馬車迎她,她坐著車來了長安城。”


    此言立刻引得眾人關注,等待下文。


    “去了風月樓。”侍衛道。


    “風月樓?”尉遲寶琪驚歎,那地方他以前常去,他熟悉了,如此聽其一說,自然驚訝。


    “風月樓,哈哈哈……”長孫渙笑起來,“難不得我瞧那女子妖。”


    “風月樓客人頗多,屬下們立刻進樓尋找,卻被假母等人纏住,眼見著她往後院去,沒了蹤影。而今有三個人在風月樓裏找她,屬下走的時候還不見其蹤影。風月樓的前後門也有人看守,但那裏時常有富人的馬車出入,屬下們怕迴頭不能挨車搜查,讓那女子混出去,遂特來請示公主。”侍衛因不知接下來如何處置,遂急忙來迴稟,請問處理辦法。


    “你這是跟丟了?”尉遲寶琪歎,感覺自己以差點犧牲性命為代價,就換來的這點情報,有些虧。


    “查抄風月樓,搜。”房遺直道。


    李明達點頭,表示可以,房遺直是大理寺少卿,這點權力還是有的。


    尉遲寶琪驚訝看向他,“你可知道這風月樓是誰開的?”


    房遺直不經意掃看他一眼,顯然對於尉遲寶琪的這句問話他絲毫不感興趣。


    “韓王,你姐夫。”尉遲寶琪歎道。


    “韓王?”李明達笑了下,“這不可能,叔父修身潔己,內外如一,絕無可能開設妓院。”


    “是麽,我可聽親的,說的。這也是為何風月樓的排場,比別家大,也沒官府敢招惹他們。”尉遲寶琪道。


    “韓王開得如何,抄了,他也不敢認。”房遺直說罷,就打發人立刻將風月樓查抄,所有客全都須得接受一遍檢查。


    尉遲寶琪對房遺直拱手,佩服得五體投地。敢對他皇族姐夫,這麽下手的,也就隻有他了。


    “抄吧,我始終覺得不可能是他。”李明達肯定道,她對這位叔父的品行還是很相信的。


    “天快黑了,我需得迴宮跟聖人保平安,你們有消息記得通知我。”李明達和眾人作別,隨即和房遺直道,“王長史的案子若有消息,也通知我。”


    房遺直點頭。


    一行人目送走公主之後,就騎馬到了風月樓。


    風月樓的假母帶領樓內眾多的姑娘和下人,站在一樓大堂裏等待。假母雖然不喜自己的生意就這麽被衙門攪和了,卻也是個八麵玲瓏之人,此刻就一直笑意綿綿地和這些圍他場子的周旋,左右逢源的刺探打聽何故。


    侍衛們自然不理她,木著一張臉雙臂抱著刀,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假母要是鬧他們煩了,就嗬斥一聲,讓她老實站好。


    假母見自己不好用了,就讓她們妓院第一厲害的都知苗緋緋上。苗緋緋很禮貌的上前幾步,給侍衛們行禮,聲音輕輕柔柔,卻一點不矯揉造作,“假母自打開風雨樓一樣來,一直奉公守法,我們小姐們都可作證,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不知二位郎君可否透露何故,妾們或許還能提供些線索,幫幫忙。”


    侍衛眨了下眼,沒知聲。


    後麵就人念著:“連都知姐姐都不好用了,看來這次是大事。”


    隨後房遺直和尉遲寶琪等人就到了風雨樓,立即命人全樓搜查。


    假母一見尉遲寶琪和長孫渙,都是熟人,忙賠笑迎過來,問到底是出了什麽事,轉即又招唿苗緋緋過來伺候尉遲寶琪。


    苗緋緋一見到尉遲寶琪,眼睛就就不曾從他身上移開了。她聽假母的話後,就要上前,卻瞧尉遲寶琪轉頭和房世子拱手,說他了解妓院,可以帶熱親自搜查。


    房遺直點了頭,轉即冷眸瞟了眼苗緋緋。苗緋緋嚇得心一縮,忙低頭,退了幾步站到隊伍裏躲著。房遺直的目光就滑到了假母身上。


    “有一名農婦打扮的清麗女子,進了你的風月樓,你可清楚?”


    “卻是什麽時候的事?”假母糊塗問。


    房遺直目光更冷地看假母,很顯然,他不吃假母這套沒用的敷衍。


    假母尷尬地看地麵,手絞著帕子,“這一天客人很多,我忙著張羅完東,就要應付西。若說來個女子鑽進我這裏,我一時沒看見,是極有可能的。”


    房遺直目光掃向那些妓女。


    樓裏的小娘子們,本來初見房遺直的俊朗雍容的氣派,心都噗噗地亂跳,喜歡得緊,隻恨不得一頭鑽進他懷裏,可勁兒地撫摸其絕好的身材。但此時此刻,她們都發覺了這位房世子的厲害,渾身蕭肅,半點不近人情,一雙冷眼根要把她們一個個生吞活剝了似得。


    “不用解釋,”房遺直一雙眼像利箭一般再次射向假母,“藏沒藏,我不管,我隻要人,沒人你們都跟著陪葬。”


    “這,這怎麽可能。”假母尷尬地賠笑,解釋自己真跟那個什麽犯人沒關係,朝廷也是講究律法的,她們又沒有罪。


    “偷盜軍國機密,罪同謀反,窩藏者連坐。你說你沒藏,證據呢?”房遺直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問她。


    男聲明明很好聽,低沉有力,很有磁性。但其所言內容實在駭人,令人心抖,哪還敢有心思欣賞其容顏和聲音。


    假母嚇得跪地哭道:“世子饒命,妾身真不知道什麽女子,更加沒有窩藏她,還請世子明察,饒我們一遭。”


    “你們妓院護院諸多,而且你也是個慧眼如炬的,站在門口迎客。若說來個男人你太忙沒注意還情有可原,女子貿然進你這裏,你竟看不到?騙鬼呢。”房遺直冷笑一聲,立刻喝令屬下緝拿假母迴去審問。


    假母大喊冤枉,卻也沒用,被硬拖了下去。


    苗緋緋見狀,緊張地唿喚一聲,然後有些憤怒的看房遺直,“世人都道房世子乃謙謙溫潤的公子,今天緋緋卻見識了和傳聞不一樣的世子。”


    房遺直連看都不曾看苗緋緋,就徑直走向後院。


    苗緋緋尷尬的臉青白不定,他料到很多種反應,但唯獨沒有想到房遺直會無視他。隨後竟有侍衛過來給她掌嘴,讓她在眾姐妹麵前徹底丟了麵子。


    尉遲寶琪正帶著人仔細搜查,甚至臉耗子洞都沒放過,但什麽都每搜查到。隨後其它院落,還有妓院二樓的搜查衙差們都來迴稟,表示什麽都沒查到。


    “留兩隊人馬在此看守,任何人不得出、入。”房遺直特意加重了後兩字的音。


    衙差和侍衛們立刻領命,隨即找到各自守衛的位置,將風月樓嚴密監視起來。


    房遺直拂袖而去,長孫渙等人跟著去了。尉遲寶琪緊隨而走,卻忽然聽到身後苗緋緋在小聲喊他。


    尉遲寶琪迴首望了她一眼,卻見苗緋緋滿臉淚痕。她落淚不多不少,剛好楚楚可憐美得很,她抿著嘴角,乖巧地給寶琪跪下了,磕頭欲求他幫忙。然而當她再抬首,想和尉遲寶琪求情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尉遲寶琪幾乎是跑出來的,騎上馬之後,緩緩地鬆一口氣。


    長孫渙見他此狀,臉色認真了。隨後大家各自分別的時候,長孫渙叫住了尉遲寶琪,讓他跟自己迴家。


    “我好好的有家住,為什麽要跟你迴家?”尉遲寶琪不解道。


    “你還喜不喜歡十九郎?”長孫渙問。


    “喜歡啊。”尉遲寶琪坦率承認。


    “我可是她表哥,她的很多喜好,我比你清楚。”長孫渙高仰著頭,得意道。


    “你是說,你幫我?”尉遲寶琪驚喜地看長孫渙。


    “那你還跟不跟我迴府?”長孫渙問。


    “迴迴迴,”尉遲寶琪高興道,“走吧,表哥。”


    長孫渙怔了下,然後好笑的看尉遲寶琪,“看來你是真心急了。”


    “急,十九郎何等絕佳的人物,你也清楚,我想盡早些,少些爭搶的對手更好。”尉遲寶琪開心地坦白道。


    “聰明,那咱們走吧,我教你一個和他表明心跡的好辦法。咱們可以明天就趁機和她說,試探一下她的心意如何。”


    尉遲寶琪聞言,連連道好。


    ……


    李明達累了一天迴宮,沐浴更衣之後,就舒爽地躺在榻上,頸下墊了個軟枕,讓碧雲給她梳頭,梳著梳著因為抬舒服,李明達就枕著碧雲的腿睡著了。


    碧雲含笑看著公主白嫩可人的臉蛋,心裏分外開心,忙招手示意讓宮女拿了薄被給公主蓋上。


    沒多久,就聽公主的唿吸聲沉了。那廂方啟瑞打發了小太監來問公主要不要去同聖人一起用我晚飯,得知公主已經熟睡了,田邯繕特意讓人囑咐碧雲,不必吵醒公主。他則去迴聖人,聖人知道了也必然心疼,不會弄醒他。


    李世民聽田邯繕的話,果然囑咐不必吵她,想了想自己有段時間沒有去楊妃那裏,她小產之後,身子一直在調理之中,而今該是好了。李世民遂就起駕,離開了立政殿,而後在楊妃殿內宿下。


    次日。


    李明達才爬起來,就被常山公主李玉敏和衡山公主李惠安鬧上了。李明達陪她們玩了小半日,方得了房遺直的傳信,殺害王長史的兇手拿到了,就是隨著杜氏一起從慈州來得兩名男仆,而且據這兩名男仆交代,他們原本是河間王的仆從,後來被轉手送給了杜氏。也就是說,杜氏不僅和江夏王李道宗有染,還和河間王不清不楚。


    其實後者在慈州的時候,李明達已經從杜氏與李崇義之間的對話中發現出了端倪。


    李明達覺得既然李道宗不幹淨,貪了錢,那李崇義也未必幹淨,遂稟明李世民,請他派人偷偷查一下李崇義,若是沒罪,排除一下嫌疑也好,叫人踏實放心。


    李世民點點頭,覺得李明達的提議極好,立即應允。


    “對了,我昨日聽到一些消息,說事尉遲寶琪把他父親以前留下的金礦圖泄露了,被個女子瞧見偷走,並躲在了一家妓院呢。然人確定沒走,卻在妓院上上下下搜尋,愣是沒找到人。”


    李明達點頭。


    “會不會有地道或是暗室?”


    “仔細嚴查過這些,沒發現。也有可能這暗室藏在隱蔽之處,讓人無從發現。房世子來消息說,屋子的牆麵地麵他們都檢查過,沒有任何機關和暗室打的痕跡,今晨又請了工匠重新勘察了一次屋內的情況還是沒找到。”


    “奇怪了。”李世民歎一聲,卻也不掛心,讓李明達好生查一查,查好了給她官做。


    “父親,您上次就說過這句了。”李明達道,


    李世民翻閱長孫無忌給他的空缺官員名錄,“瞧瞧他,真敢寫,刑部尚書都寫了。”


    “父親下旨的意思,不就是讓他寫下所有的空缺官職嗎。”


    “啊,對對對,瞧我這記性,”李世民瞄一眼李明達,“聽你舅舅說,你想做大理寺少卿以上的?”


    “對,我是父親的女兒,官太小了也給父親丟人不是。”


    “哈哈哈……”李世民尷尬笑,“這倒不耽誤什麽,畢竟你是女子。”


    李明達:“阿耶瞧不上就算了,兕子也不強求。”


    李世民豈是出爾反爾之人,忙哄她道:“大理寺少卿之上,那就是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了,如此要職豈能兒戲,你可沒有做官經驗。不然這樣,你現在別處曆練曆練,等成事了,父親在提拔你,這樣百官才能服氣。不然……你去做刑部司主事?”


    李世民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很小心翼翼。


    “好!”李明達幹脆應,其實他根本沒想一下子做那麽大的官兒。她先前之所以喊得大,就是為了避免父親拿沒用的小官糊弄她。而今李明達得償所願,就和李世民告辭,領著聖旨去刑部司報到。


    第79章 大唐晉陽公主


    李明達剛離開立政殿,就瞧見魏征穿著一身整潔的官服,畢恭畢敬的從虔化門徐徐邁步而來。


    李明達就駐足不走了,等著魏征朝她來。瞧他手上拿著個明黃奏折,李明達此刻倒是很好奇裏麵的內容有沒有‘公主’二字。


    魏征從見到晉陽公主後,忙疾步而來,忙給公主行禮。


    “魏公不必客氣。今兒個是要參誰麽?”李明達眉眼含笑,試探魏征。


    魏征怔了下,然後下意識地把折子往自己的身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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