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9(淩晨三點替換)


    小七並沒有理會鄭珣的話,目光望著上方,眼角的淚在不斷的濕了枕頭。


    她隻覺得心口處被剜了一個洞,將裏麵的一切都掏空了一般。


    為什麽會這麽難受?


    人明明是她殺的。


    她想吃東西,想吃天下間最好吃的東西,是不是這樣就可以不難受了?


    鄭珣望著這樣的她,滿目的疼惜,最終什麽也沒說,離開了太初殿。


    長喜跪在地上,看著小七這般傷情,淚流滿麵。


    左右還有鄭珣安排的宮人,長喜不敢以王妃的身份稱唿小七,隻能哽咽的說著:


    “姑娘,吃些東西吧,您這樣會撐不住的。”


    小七偏過頭來看著長喜,“長喜,我想吃你做的如意糕,蜜釀飲,香芋糯米炸丸子,隻要是甜的,我都想吃。”


    長喜抹了一把淚,匆匆的從地上站起來。


    “您等著,奴婢這就去做。”


    小七點頭。


    多吃些甜的,心裏就不苦了。


    宮裏膳房所有的食材應有盡有,長喜準備起來很快。


    太監們抬著小桌子穩穩的在床頭舉著,長喜拿著勺子喂著小七。


    小七一口口的吃著,包括鄭珣送來的湯也都喝下。


    可是不過片刻,又全部都吐了出來。


    長喜喉中嗚咽,輕拍著她的背讓她好受些。


    “姑娘,要是吃不下就不要吃了......”


    小七靠在長喜的懷裏,臉色蒼白如紙。


    “你做的時候定然是沒有放糖,一點也不甜,我要吃甜的。”


    長喜驚駭的看著她,心中有著疑慮,隻是不敢確定。


    “奴婢去重新做。”


    很快,長喜再次將新做的端了來。


    長喜望著小七木然的嚼著,之後吞咽下肚,再也忍不住,哽咽的一把奪了過來,將小七抱在了懷裏。


    這些點心裏麵沒有放糖,放了特別特別多的鹽,做出來後她嚐了一口,齁鹹的根本沒辦法入口。


    可是王妃她絲毫沒有感覺,長喜心裏麵的那個懷疑被印證了,她抱著小七哭了起來。


    “您這是何苦......您這是何苦......”


    長喜不明白王妃為什麽會突然把王爺殺了,更不明白陛下突然像換了個人一般。


    小七依舊拿過桌上的糕餅吃著,長喜奪過來丟在了一旁。


    “姑娘,不吃了,長喜求求你,不吃了......”


    小七從她懷裏抬起頭望著她。


    “長喜,你故意折磨我嗎?為什麽都是苦的?”


    長喜抱著她,哽咽難言。


    -


    小七從沒有想過,在那些美味的珍饈麵前,她竟然再也品嚐不出是什麽滋味。


    半月後,她恢複了許多,可以下了床榻。


    玄門的人,靈力枯竭要修養上一年半載,靈力才能慢慢恢複。


    如今的她,跟普通人沒什麽兩樣。


    十月底的時候,京城下了一場大雪。


    小七望著朱牆碧瓦,宮牆巍峨,取出一張符篆來,折紙為鶴,催動它飛起。


    可是沒有靈力的她,那飛鶴不過飛出去一兩米遠,便落了下來。


    落在了一個明黃色錦袍的少年腳邊,小七緩緩抬眼,在看到鄭珣的時候,依舊麵無表情。


    鄭珣剛下了早朝,便過來看看。


    這些天他每日裏都會過來,坐著陪她說會話。


    盡管她開口的時候少,大多是他來說,說著朝堂上的一些趣事。


    此時鄭珣彎腰將那紙鶴拿了起來,拆開看到上麵有崔彧兩個字。


    鄭珣心中一緊,知道她這是在尋找崔彧。


    他將那張符篆團在手中,緩緩走到了小七的身邊。


    “你在找他?”


    “嗯。”小七並沒有否認。


    “為什麽不直接問朕?”


    小七隻是低首垂眸,並沒有迴答。


    從她醒來,他們之間仿佛隔著一堵高高的牆一般,無法跨越。


    鄭珣站在廊前望了她許久,將身後披著的大氅解開,披在了她的肩頭。


    “先迴屋吧,外麵冷。”


    小七並沒有動彈,鄭珣也陪著她坐在了廊前,沉默了片刻才說道:


    “段成風段成虎救走了他,生死不明。”


    小七聽了後站起來要迴去,鄭珣握住了她的手腕。


    “七七,你是後悔了嗎?”鄭珣雙眸灼灼,暗沉如深夜。


    小七掙脫了他的手,朝著房間走去。


    在迴廊轉角處的時候,鄭珣追上她,從身後抱住了她。


    “不管他是生是死,都忘了他吧,如果跟他有關的都是痛苦,為什麽要記著?放過自己不好嗎?”


    小七突然笑了一聲,轉過頭來看著他,仿佛依舊是那個不知愁的少女。


    “你不覺得你太可笑了嗎?”


    鄭珣聽著她的話,微怔。


    這樣字字含傷,語帶譏諷的她,是他從未見過的。


    隻聽著她又道:“我忘記的時候,你拚命的讓我記起,如今我全部記起來了,你卻又讓我忘了,是何道理?”


    鄭珣一噎,說不出話來。


    的確是他讓她記起的,他辯無可辯。


    “七七,我隻是不想你被蒙在鼓裏,對那些事情一無所知。”


    “所以啊,就不要再跟我說讓我忘了,若是能忘,我比任何人都想忘了。”


    鄭珣沉默著,看著她迴了殿中。


    在太初殿站了許久,他才離去。


    她的靈力枯竭,完全撐不起符篆去尋找崔彧的氣息。


    她不知道她在找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找。


    明明是她殺了他,為什麽還要找?


    長喜見小七在發呆,端了藥來。


    “姑娘,該吃藥了。”


    小七哦了一聲,端過藥,仰頭飲盡了。


    長喜在旁邊看的心酸,以往在王府的時候,她是最怕吃藥的。


    那時候王爺哄大半天才吃一口,然後吃好多好多糖。


    就算王爺也是拿她沒有辦法的,她喜好甜食,最吃不得這藥的苦味兒。


    如今,這藥在她眼中跟其他東西沒有兩樣。


    小七放下碗後,抬頭看著長喜。


    “長喜,長樂在哪兒?”


    長喜咬緊下唇,很明顯紅了眼眶。


    “長樂不在了嗎?”


    長喜搖頭,抹了抹淚哽咽的說著:


    “在,她現在在慎刑司做苦役。”


    小七微怔,沉默了良久。


    -


    慎刑司內。


    小七望著前方身影消瘦,蓬頭垢麵的婦人,此時穿著單薄,在冰涼的水池中漿洗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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