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梵抬著手,晃了晃,道:“你看,你分明不舍得我離開,為何要趕我走。”


    “梵兒,是我錯了。”


    “嗯,你錯的離譜。”魏梵剛想點頭,但猛地想起他看不見,隧改了口說道。


    她伸出她空著的另一隻手,附在了他的眼睛上,那一雙明明仍舊深邃,卻沒有了光亮的雙眼。


    “我會是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手,我會在你的身邊。”


    炎羅遲疑了一會,說道:“可我……會死。”


    魏梵輕笑,壓低了嗓子,道:“那麽便多留些迴憶給我,好叫我餘下的一生每日懷念。”


    炎羅沉默。


    “我不會陪你死。”


    “嗯。”


    “小悔還需要我,所以我不會陪你死。”


    “好。”


    “可我會一直記著你,就像你曾記著我那般。”


    “梵兒……”


    魏梵捂住了他欲要說話的嘴巴。


    她說:“我不想聽你說不好聽的話。”


    她說:“我的決定從來不是你做主的。”


    她說:“你是我的。”


    哪怕知道不對,這一切都不對,不是他曾做好的準備,可炎羅依然止不住的微笑,純真的像個孩子一般,他滿足的露出了最為明亮的笑容,而相對的,卻是那一雙沒有任何光亮的眼。


    魏梵拾起了他垂落的發絲,道:“你頭發亂了。”


    在主殿的時日,沒有誰靠近過,那一頭白發早已翹起了不少。


    “梵兒,為我束發吧。”


    魏梵答:“好。”


    在毗沙,男子重儀表,幾乎都會束發,男子頭頂天,最是莊重的地方,唯有正妻方可為夫君束發。


    魏梵拿起了桌上的檀木梳,抓起他的白發,一下一下的梳著,遇到了難梳開的地方,便以手指代替,緩緩的拉下,那滿目的白發看著刺眼,魏梵的心在疼。


    一夜白頭,是那會她死在他的懷裏吧。


    這個男人,怎麽會不愛她呢?


    她開口:“寶寶一直吵著要爹爹。”


    “梵兒,你把他教的很好。”


    “你看,你果然一直在看著我,卻還忍心不來找我,你有何居心。”


    “梵兒……”


    “噓,聽我說。”


    解開了一個發結之後,魏梵笑了一聲,道:“我的體內還有九樣事物的殘留,大抵因為這樣寶寶才會重新出生,而我便是那一日恢複了記憶,你呢,你是何時發現自己的五感開始消失了?”


    “……第三年。”


    “果然……你大張旗鼓的找了我兩年,怎的突然沒了生息,難怪……”


    “對不起。”


    “嗯,你對不起我的地方太多了,你這個瞎子。”


    “嗯。”


    “瞎子。”


    “嗯。”


    魏梵像是胡鬧一般重複了好幾遍貓兒炎羅至始至終都在應承著。


    “疼嗎?我喚你瞎子,你疼不疼?”


    “疼的……”


    “疼就好,你欠我的。”


    魏梵手中的頭發有一個解不開的發結,她不小心用了些力扯開,而炎羅似乎沒有任何感覺。


    魏梵的心,沉了沉。


    眼睛閃過一抹痛楚。他,就連觸感,也快全部消失了嗎?


    “你又眼瞎,又聞不到,味覺也沒了,你說,這世上還有誰要你?”


    炎羅哭笑不得,不知道怎麽答話。


    “你還成什麽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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