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聽著梆子響,從宮裏出來後又悄悄哭了一場,素波說不出的疲乏,可就是昏昏睡著了也不似平日那般沉睡,略有點聲音便警醒起來。


    第179章 黃金炒飯


    素波坐起身將車簾輕輕拉開一道縫, 沒一會兒就弄清楚了雲哥兒為什麽將車子停住了。


    阿仁這個人, 什麽都不錯, 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一根筋。


    想想也是,能將那樣枯燥的切菜技藝練得出神入化,沒有倔勁兒的人是怎麽也不成的。


    現在他有閑, 又好奇, 雲哥兒想擺脫他不容易。


    要是硬將他扔下, 也不大可能,因為他功夫很好, 雲哥兒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看來隻能自己出麵了,素波便探出頭道:“阿仁,你迴宮吧, 我們有事呢。”


    阿仁見了天後, 趕緊跑了過來, 想要跪下行禮,又怕引了外人來看, 便躬了躬身上前低聲道:“天後怎麽出宮了?且隻帶雲哥兒一個人!如此這般, 小的更不能迴城了,總要跟著保護天後!”


    “有什麽保護的?”素波指了指城門外的大路,“你瞧著這裏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 平安得很。”


    “雖然平安,可是天後若有什麽事吩咐,多一個人也是好的。”


    素波就搖搖頭,“我沒什麽事, 不用你的。”


    雲哥兒也說:“放心吧阿仁哥,我會好好服侍天後的。”


    “你這麽多年一直管著采買,哪裏會服侍?”阿仁十分堅持,“尤其你不會廚藝、刀功,況且天後若是想吃些什麽,做些什麽,還是我在一旁方便。”


    素波便向雲哥兒擺了擺手,若是平日阿仁此言很有道理,自己每次出門身邊至少跟著幾十人,但是眼下情形卻非平時,自己是逃出來的,算著時間現在宮裏也應該發現了,時間再耽誤不起,且她又相信阿仁的人品,想了想就道:“阿仁,我就此便離開皇宮了,你就不要再跟著我了。早些迴去吧,迴了宮裏別提遇到我的事。”


    阿仁正也素波預料的一樣,是個有情義擔當的人,聞言並沒有立即跳出來要將天後和雲哥兒抓迴去,可是他的表現同樣也不是素波想到的,因為他更堅決地道:“我的廚藝都是跟著天後學的,現在天後離開皇宮,我便也跟著天後離開皇宮!”


    “可是我們沒有告訴皇上,”素波又強調了一迴,“你還是迴去吧,宮裏的日子更安穩更舒心,在外麵可就要顛沛流離了。”


    “皇上早把我給天後用了,是以我隻能跟著天後,”阿仁又說:“而且我一點也不怕顛沛流離,因為我從小就一直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


    素波看看天色,再看看眼前的阿仁,隻能無奈地道:“也好,你就跟我們一起走吧。”將來阿仁後悔了,也可以讓他迴去的。


    阿仁得了天後的允許,便歡快地跳上馬車,與雲哥兒每人一邊坐在車前,馬車終於輕快地跑了起來。


    素波此時倒清醒了,一則她剛睡了一會兒,再則她總要想想接著應該去哪裏了。


    將來要做什麽是沒有疑問的,素波的理想一直是開一間食肆,問題是去哪裏開呢?


    天下之大,想去的地方太多!一時竟很難選擇!


    不知不覺,就到了城外的長亭,雲哥兒停住了馬車問道:“天後,這裏有向四麵八方去的商隊,我們是不是找一個同行?”


    雲哥先前就如此打算過,素波也明白這其中的重要性,無奈選擇是很困難的,素波唯一能排除的就是膠東,她想看看沒有見過的世界。可是,現在的確不得不選了,素波想了想道:“這樣吧,你看看除了去膠東的之外哪一個商隊最大,人最多,我們就跟著他們走!”


    這個辦法很簡單,雲哥兒應了一聲就將馬韁交給阿仁下去打探——多一個人的確很有用,如果沒有阿仁,馬車怎麽辦?總不能讓天後下來拉著馬吧。


    這時候天後又在車廂裏道:“還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們倆兒說好,既然出了門,就不要再叫什麽天後了,讓別人聽了也不好,就叫我素波吧!”


    天後的名字豈能是他們隨便叫的,這二人一齊答道:“小的們不敢。”


    “什麽敢不敢的?”素波又道:“不隻要叫名字,我們還要重新準備一套說辭,比如,我們對外就稱三兄妹吧,阿仁是大哥,我是二妹,雲哥兒是三弟。”


    其實更不敢,但是阿仁和雲哥兒也知道如此才不會引起外麵人的疑惑,隻得應了。素波就又想到,“若有人問,我們就說出門投親去。”


    幾人又對了幾句,以防有人問話,雲哥兒方才出去,沒一會兒就迴來了,“有十來個商戶去江城,帶了幾十輛車,上百的車夫、跟班,又雇傭了幾十人的鏢師,我給了鏢頭一對小金杯,他十分滿意,讓我們加在隊伍中間了。”


    行路之中,隊伍中間是最好的位置,萬事都不必操心,隻管跟著前麵走就可以了,至於休息之時,中間的位置更是難得,又安全又方便。素波點了點頭,“辦得好!”


    一時阿仁又用荷葉捧了幾個包子迴來,“天後,啊不,二,二妹,吃點墊墊肚子吧。”


    按說到了此時素波早就餓了,可是她竟然沒覺出,看到熱騰騰散發著香氣的包子也沒有食欲,濃濃的惜別之情湧上了她的心頭——他一定看到自己留下的信了吧,於是便沒有派人來追。


    正和了自己的心意。


    可,素波並沒有多開心,反倒有一種說不出的不舒服。


    她便勸自己,如果他真派人追來了,又正好捉住了自己,那麽自己會高興嗎?


    不,當然不。


    既然這樣,自己就應該瀟灑地離開——就象詩中所說的,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雖然素波並沒有真正做到淡然地離去,但是隨著行程一天天地加長,她還是勇敢地走出了傷痛,走向了新的世界。


    素波曾經自江陰逃難到京城,認真算起來不過幾年,可如今卻感覺隔了許久,她自己固然經曆了太多,而這世上更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當年進京時篳路藍縷的形象早已經不見了,大路邊處處春耕繁忙,就算因為行路而覺得疲乏不已的人見了亦不免覺得生機盎然,身上的勞累都要消下去幾分。


    猛然間,一聲突如其來的春雷響起,雲哥兒急忙拿出一領蓑衣,“天,不,二姐,趕緊披上,迴車裏吧。”


    原來素波坐在車裏悶了幾天,便時不時下來走動,此時便正在車下,才要說話,豆大的雨點已經當頭淋下,打在路上激起輕塵,便叫了一聲,“好大好急的雨呀!”在雲哥兒的扶持下迴了車上,卻見雲哥兒身上的衣裳已經半濕,“要麽你也上車坐著吧,阿仁一個人趕車也夠用了。”


    雲哥兒卻不肯,隻接過蓑衣坐在車轅上,“我與大哥作個伴兒。”


    素波也不再勸,阿仁和雲哥兒一向就是如此,從不肯進車裏一步的。


    雨勢極大,車隊急馳了幾裏,避進了一處神祠。這裏卻不是驛站,並無許多房舍,大家隻得一股腦兒在殿內躲雨,因殿內狹窄,眾人免不了挨挨擠擠。


    虧了阿仁和雲哥兒機靈,早在殿內搶到了一處角落,安下一張坐褥,素波裹著披風靠在那裏歇著,阿仁和雲哥兒正好守在她前麵坐下。


    原當這等急雨必不能長久,不過一兩個時辰便過去了,不想雨勢雖略見小些,可卻綿延不斷,嘩嘩啦啦隻是不停。郊外野地,並不更鼓,亦不知過了多久,隻見外麵一片混沌,寒氣陣陣襲來,鏢頭便道:“不如將殿中空出一塊,升起火,大家又取了暖又做了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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