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微滯。


    江沅胡亂揉了揉亂蓬蓬的頭發,用餘光打量著周令行的表情。


    周令行看著被江沅搶迴去後捏在手心的手機,冷笑:“而且已經考慮很久了?怎麽?現在有答案了嗎?”


    江沅這才拿起手機,一目十行看完短信,心慢慢沉了下去。


    半晌,他才慢慢開口:“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


    周令行怒極反笑:“現在的問題是你有沒有瞞著我嗎?告訴我,你到底打算怎麽做。”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江沅也不想再隱瞞,索性開誠布公。


    “你知道的,我的夢想是拿到全球總決賽的冠軍。”


    隻一句,周令行就讀懂了江沅話裏背後的意思,臉上的嘲諷意味更濃。


    “所以呢?”


    江沅煩躁地扯了扯睡衣領,又慢慢在床上坐下:“gi現在的成績,三年內別說全球總決賽,連lpl總決賽都不一定進得了。”


    講到這,江沅漸漸冷靜下來,慢慢垂了頭:“fhl不一樣,他們現在已經身處lpl的頂端。如果可以不費力氣地進入全球總決賽,我有什麽理由拒絕?”


    說著,他抬起手,眼神空洞地盯著自己的雙手。


    “阿令,你知道職業選手的職業生涯有多短嗎?如果有一天我的手已經沒辦法支撐我的操作,而那時身在gi的我們還在國內苦苦掙紮,我會有多不甘心?”他兀自搖搖頭,“我不敢想。”


    江沅最終抬起頭看向從剛才起就一言不發的少年:“對不起,阿令。”


    周令行麵無表情地盯著江沅,仿佛又重新迴到兩人認識的第一天。


    “別叫我阿令。”


    江沅張口,想說些什麽。


    隻是很快被周令行打斷:“也別和我說對不起,要去就去吧。”


    這句話說完,周令行拿起隊服就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握住門把的手一頓。


    高大的背影挺直的矗立在門口,卻不見有迴頭的意思。


    “你跟我說要一起去全球總決賽,你相信過我嗎?相信過其他隊友嗎?”


    周令行發出一聲冷哼:“別說相信,如果相信,你不會說出剛才那番話。祝你成功。”


    話音一落,便走出門外。


    被周令行甩出的門應聲而落,傳出一聲巨響。


    陣陣迴響如同打落在江沅心間,聲聲誅心。


    江沅那天沒有參加比賽,一個人默默收拾了行李就離開了俱樂部。


    等再想聯係周令行時,卻發現自己早已進入了那人的黑名單。


    這些年他從未放棄過修複他們的關係,可往往連周令行的人都沒見到就被趕了迴來。


    而周令行也漸漸在比賽中嶄露頭角,又因其英俊的外表吸引了不少粉絲的關注。


    fhl戰隊也試圖聯係過周令行,想把他吸納過來,卻屢屢遭拒。


    直到很久以後,久到gi大洗牌,幾乎更換了所有老隊員後,江沅才明白周令行最後話裏的意思。


    周令行介意的不是自己瞞了他fhl的邀約,也不是自己最後選擇遠走的決定。


    而是從頭到尾,自己都表現出好像從未相信過他。


    這一刻,江沅好像知道了為什麽周令行會讓他去幫蘇蘅。


    周令行幫她,既是為了勝利,也是為了自己。


    既是想讓蘇蘅成長,也是不想讓自己的希望再一次落空。


    江沅有自己的夢想,他周令行又何嚐不是一樣。


    可周令行選擇的不是換一個技術更成熟的隊員,而是想方設法地幫助現有的隊員成長。


    他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江沅,他和他,不一樣。


    想到這,江沅不禁苦笑。


    當初如果自己選擇了另一條道路,也許就是一個截然不同的未來。


    但他並不後悔自己當時的選擇,這一生的披肝瀝膽和心無旁騖,他都已奉獻給這個遊戲。


    就算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選擇離開。


    他執著地認為離開並不意味著背叛或者不相信隊友,他隻是選擇了一條平坦的陽關大道,而他也應該對自己的夢想負責。


    一眾粉絲瘋狂的尖叫聲把江沅漸漸飄遠的思緒拉了迴來。


    抬眸向屏幕上望去,正好是gi把slz打了一波團滅的畫麵,周令行的沙皇拿了三殺。


    江沅臉上多了一抹笑意。


    現在看來,最晚明年,就能在全球總決賽的舞台上看到gi了吧。


    這樣也算是他們一起去全球總決賽了。


    隻是屆時,他們已不再是並肩作戰的隊友,而是兵戎相見的對手。


    江沅抬手壓了壓帽簷,轉身走出會場。


    出門的那一霎,他似乎又聽到了身後人群中潮起潮落的歡唿聲。


    他們終會相見,而最後登上世界領獎台的,


    他堅信,一定會有他們其中一個。


    第26章 026


    這天的比賽,gi可以說是輕鬆拿下。


    蘇蘅也同樣用自己的操作一舉擊破躺贏的謠言。


    總的來說,沈佳年對今天的比賽很滿意。


    賽後兩隊隊員握手的時候,小新的眼神未曾離開過蘇蘅。


    眼中的熱切讓蘇蘅都有些心慌。


    老魚見狀,湊過壯碩的身體,上前撞了撞wave,“看到slz打野看我們小姐姐的眼神了嗎,”說著還裝模做樣地抖了抖,“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wave眼皮不動,輕哂道,“他什麽眼神我沒看到,但他視力肯定不太好。”


    老魚撇嘴,“講道理小姐姐這麽美,有人喜歡她也很正常。”


    沒等wave再開口,前方的周令行突然迴身看向幾人:“你們以為沒戴耳機別人就聽不見你們說話了?”


    成功讓wave和老魚住了嘴。


    此時終於輪到小新和蘇蘅握手,隻見少年兩眼閃著光似的,一臉憧憬地說著,“sleeping你太厲害了!第一波那個傷害計算和預判實在太精準了!”


    說完還覺不夠,又對少女邀約:“小姐姐我們加個微信吧,以後有時間可以雙排呀!”


    少女不語,眉角眼梢處卻流轉出一絲調侃,任眼前的少年兀自緊張半晌,才淡淡地說:“兩個打野怎麽雙排?”


    小新似是被少女突然流露出的笑意驚到,愣是咽了口唾沫,再開口時已經不會說話了,“我我,我可以玩中單!”


    slz的教練再也看不下去,上前不著痕跡地拍掉自家打野握住不放的手,小聲地對著小新咬牙切齒:“你給我注意注意場合。”


    蘇蘅失笑,跟著隊伍走到舞台中央,給觀眾致意。


    她看著台下朝她們歡唿尖叫的粉絲,似乎直到此刻才真正感受到勝利的喜悅。


    周令行立於少女身側,輕聲說道,“這種感覺還不錯?”


    蘇蘅抬首,剛剛發出聲音的男人正眼帶笑意地朝觀眾擺手,自有一副置身事外,好像剛剛的話並不是他說的一樣。


    她也跟著他對熱情的粉絲揮手,現學現賣。


    末了,少女在男人看不見的角度點點頭:“比我想象的要好。”


    周令行輕笑,底下的粉絲看到男人突如其來的笑容叫地更大聲了。


    “那就一起去全球總決賽吧。”


    曾經也有人對他說過這句話,現在他把這句話送給她。


    蘇蘅微愣,再次轉頭看向他。


    那人依舊笑著,隻是這次她從男人眼底還看到了些別的情緒。


    比如向往,比如希冀。


    *


    周令行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這是隊裏所有人這段時間共同得出的結論。


    自從和slz的比賽結束後,他每天都會拉著蘇蘅雙排。


    雙排不說,他甚至偶爾還會提點一二,讓wave和老魚眼紅不已。


    周令行是個把獨來獨往奉行到底的人,除了偶爾心情好會法外開恩帶著wave虐虐菜,但像這樣每天規律地和一個人雙排,還是頭一份,讓眾人始料不及。


    這天wave實在忍不住,在周令行和蘇蘅剛結束一把遊戲時開了口,“令哥,要不你也和我雙排幾把?”


    剛打完遊戲正在看輸出數據的周令行頭也不抬,“不是有老魚和你雙排麽?”


    老魚聞言虎軀一震,把自己柔軟的身體蜷成一團,試圖減少存在感。


    wave扁嘴:“老是跟他雙排沒意思,”少年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要不讓老魚和蘇蘅雙排,你和我排!”


    這邊剛打完遊戲的兩人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老魚就大叫著拒絕:“不!我死也不和她雙排!”


    上次跟小姐姐雙排的慘痛迴憶還曆曆在目,他絕不會讓慘劇再發生第二次!輔助也是有尊嚴的!


    wave默默注視著老魚,皮笑肉不笑,“你說什麽?你死也要和蘇蘅雙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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