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被扔在門廊下凍壞了,村長說怕他死了髒地方。”


    項大郎一句話說出來,長樂當真差點氣哭!這趙家人狠心到這種程度,也真是讓她開了眼界!


    “快進屋去把爹放炕上,炕燒著呢。”


    一行人進了屋,趙四嬸帶著倆女兒正在幫長樂破竹篾子。


    娘兒幾個忙手忙腳收拾出塊地方,讓項大郎將臉色青白的趙四放在了炕上,趙四嬸忙把她男人身上又是雨水又是泥汙的衣裳脫了。


    長樂端了熱水進來,讓她娘給她爹先擦擦身,換上項大郎的衣裳,又把倆妹妹和項大郎一起叫到外麵棚子裏。


    “項郎啊,我爹的情況怕是不好,咱們得馬上去鎮上給他請個郎中瞧瞧,把肉帶上賣了。”


    男人點頭。“娘子莫去,雨大澆著你會生病,我去就成。”


    長樂卻是不放心。“天快黑了,得快些,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下了山你先去高老爹家,請他趕車送你去。”


    項大郎點頭。“娘子放心,我曉得。”事情趕到這節骨眼兒上,長樂看看那麽大的雨,還是放棄了跟著一起去的打算,她家男人說得有道理,就她這小身板要是澆一路雨去鎮上,迴頭八成也得生病,那不是添


    亂嗎?


    項大郎已經去拿了大柳筐往裏邊裝熊肉,長樂忙去鍋裏撈了塊煮熟得豬肉端過來。


    “我煮好了肉,你先吃飽了暖暖身子再去。”


    男人沒推讓,接過碗筷大口吃了起來,看得旁邊倆小姑娘直吞口水。


    長樂迴頭又給她倆妹妹也盛了肉來,讓她們先吃。


    忙乎完這邊,趙四嬸也把她男人收拾好了,出門倒了水,把倆閨女喊迴了屋,長樂又盛了肉給屋裏早就饞得不行的倆弟弟送去。


    趙四嬸要自個兒出來吃,長樂沒讓,雨大,她娘要是再把衣裳弄濕她也沒有能給她換的了。


    項大郎很快收拾停當,擔了兩大筐的肉下山去了,長樂憂心地迴到屋子裏,喂她爹喝了幾口肉湯,見他又吐血,臉色難看得嚇人,心頭更是沉重。


    長樂把仍舊全身冰涼的趙四在炕上安置好,拿來烤好的衣裳拿給倆弟弟穿上,空出被來給她爹蓋嚴,這才讓趙四嬸出去幫她收拾旁邊的棚子。


    項郎一時半會兒迴不來,不能什麽都指著忙他一個人。娘倆合力把那些缸和罐子都堆到一處,將地上的柴整齊地堆在內側避風的位置,四角釘入幾根項大郎做籬笆剩下的木頭樁子,固定住那些柴不會滑塌,最後才把上長樂用


    來編草鞋的幹草厚厚地鋪在上麵,勉強能當個床來睡。


    趙四嬸過意不去。“真是難為你和大郎了,我們這一來,害你們連個睡的地方都沒有。”長樂笑笑。“娘不用這麽說,誰讓咱們是一家人呢?項郎對他自個兒家都沒有對你們好,以後您記著他這份心意,別再把他當外人就是了,像您上次說那蒲公子好,以後再


    莫要說那種話。”


    趙四嬸尷尬。“娘知道了,論善心、論勤快,沒人能比上大郎,大丫啊,以後娘就把他當自個兒親兒子看!”


    娘倆擔心著趙四身上的傷,也沒多說什麽,趙四嬸又迴屋裏照顧那一大家子去了。長樂則找了個合適的瓦盆,又拿了幾根粗柴,迴到灶前,扒了些灶底的碳火放入盆底,又把她做飯時燒了一半燒水熄滅的大塊木碳裝滿瓦盆,最後再將那幾根粗木放進灶


    下繼續燒上,端著碳盆放進棚子裏。


    等項大郎迴來棚子裏的溫度也上來了,就算下雨也不會凍著他們。


    倆狗乖乖在棚子裏趴著,長樂怕雨天它們找不到吃的,取出幾根帶著筋肉的的骨頭來用石錘砸碎,放到倆狗麵前給它們吃。鎮上距離不近,長樂等了好久,項大郎竟然背了濟世堂最有名的老郎中迴來,高蠻陪在旁邊,背上背著老大的藥箱子,手上還給老郎中撐著紙傘,如此大的雨,老頭兒身


    上居然沒怎麽見濕……


    一行人沒功夫客套,直接進了泥巴屋子,老頭立馬給趙四看傷,打眼兒一瞧便是麵色一變!神情凝重地伸手號了下脈,馬上取出藥箱裏的藥和空心兒銀針來,先命趙四把那藥吞服下去,揭開他胸口的被子,伸手摸準位置,將那隻空心針深深紮入趙四胸肋之間,


    一股血箭立時就飆了出來,嚇得趙四嬸尖叫出聲。


    “別吵!他肺部出血,不把胸腔內的積液及時排放出來會影響他的唿吸,這樣會很危險!”


    趙四嬸無疑是聽不懂老郎中說的這些,隻見那針尾不停有血水流出,直讓她嚇得要命!


    長樂卻是能明白這些外傷的手術治療,隻是沒有想到,這位郭神醫當真如此高明!


    怕她娘一衝動再影響治療,趕緊上前伸手將人撥開,幫著老郎中按住她爹肩膀防止他亂動。


    “娘,沒事,要相信郎中,他不會害我爹的。”


    老頭聞言不由瞧了瞧眼前稚氣未脫的小姑娘,直到針尾不再繼續流出血水,這才點頭撥針。


    “好了,我再仔細給他瞧瞧。”


    又是一番細致的望聞問切之後,方子也不用寫,直接從大藥箱裏取出幾味藥和藥罐子來,拿給長樂教她去熬藥。


    長樂按照要求把藥熬上,讓她二妹看好火,迴頭又來聽郎中講她爹的情況。


    老郎中說得直白易懂,基本上趙四就是被砸出了內傷,背上肋骨斷了三根兒,傷了髒腑,肺部有出血。因為出血隨著唿吸道進入氣管和食管,所以他才會吐血,好在出血不算很嚴重,他剛才那顆強力止血藥下去,出血已經基本抑製住了,接下來隻需再用些溫良的藥徹底止


    住出血,配合其它藥物仔細調養上小半年兒光景,人基本就能大好。


    長樂算是鬆了口氣,趙四和趙四嬸卻是臉色沉重得要命!


    “大夫啊,那您說說,這小半年的藥得多少錢啊?”趙四嬸問出了最擔心的問題。老郎中抬手捋了下他花白的胡子。“百十副藥下來,怎麽著也得個二十兩銀子吧,要是想再稍事強健一下筋骨,那就再添上兩味好點兒的藥材,最少有個四五十兩就差不多


    了。”


    “這麽多……”趙四臉都白了,趙四嬸更是頭冒冷汗,別說二十兩,十兩他們這一大家子也沒見著過!更不要說他們家現在連房子都沒了,最重要的勞力又傷了,今後來錢的路更少,就憑她們家那點連吃糧都不夠的地,這一家人想不餓死都難,上哪兒弄二十兩銀子去?吃好藥更是連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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