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喚我來所為何事?”他生怕天池道人勸誡他戒美色,趕緊自個兒先問了。


    天池道人右手撫須,示意侍衛守好門,走進了書房的深處,確定周圍沒有多餘的人之後才一臉高深莫測地說道:“公子,老夫今日觀星,心神動蕩,空中似有一顆帝星不對勁,顏色越發黯淡,後迴房占卜,才方知是怎麽一迴事兒。”


    帝星,公子渠隻覺得自己口幹舌燥的,心也撲通撲通的,總覺得自己仿佛是明白了什麽,但是又一葉障目,死活想不通那個點。


    看見這樣的公子渠,天池道人搖搖頭,麵上頗有些怒其不爭。


    “請先生教我。”公子渠一看這架勢,立馬拱手虛心求教。


    戚慈能挑上天池道人,自然是有原因的,否則這天下這般多的遊方道士,其中想要榮華富貴的又有許多,怎麽偏生就天池道人入了她的眼,自然是因為這天池道人啊,別的本事沒有,忽悠人的本事不錯。


    用戚慈的話來說,就是這人天生是靠嘴吃飯的。


    隻見他脊背挺直,一臉仙風道骨,一副勉為其難指點指點的樣子,問道:“聽說過偽星嗎?”他背對著公子渠,卻能猜到公子渠聽了這話之後麵上的表情。


    偽星是什麽?這原本就是不存在的東西,公子渠自然沒有聽過,他想了又想,說道:“這……偽星為何物,我從未有聽過啊。”


    “也難為你了,我夜觀星象,發現陳國帝星黯淡,黯淡的原因竟是他根本就不是正牌的帝星,他是偷奪了正牌帝星的偽星!我又迴房耗盡一身功力占卜,原來竟是帝星的機遇快到了,這是正牌帝星唯一翻身的機會……”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公子渠就是再傻也懂了,他渾身微顫,抿了抿嘴,輕聲問道;“那這正牌的帝星……這正牌的帝星又是誰呢?”


    天池道人驀地轉身,皺眉不爭氣說道;“自然是你啊!”


    胡山上,戚慈將族裏的事情理了一遍,再一次確認最近的確是沒有什麽要事之後,便收拾了一下行囊,準備下山。


    她這次要去的地方……是虎頭崖。是的,她要去將陳國的印璽拿迴來,沒有真的陳國印璽,計謀再多也是徒勞。


    大山留守部落,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幫她好好看著張爾,張爾這個人,這幾個月來在部落裏麵遊手好閑的,乍看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可是戚慈總覺得不對勁。


    他太平靜了。王姬敢將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他,他拚著讓太穀鎮這麽多無辜百姓喪命都要拿出來的印璽,就這樣被她知道了秘密,張爾怎麽能這樣平靜?


    戚慈下山有要事,大巫隻問了一句:“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大巫長長一歎氣,沒有再多說什麽,揮揮手讓她去了。


    去虎頭崖,戚慈沒有選擇帶武力高強的大山,而是選擇帶機靈的猴子。戚慈收拾完畢之後,第二日天一亮就準備出發了,可是就在部落口的樹下,她看見了一個人。


    張爾。


    在張爾的臉上,戚慈曾經看見過害怕,看見過膽怯,看見過高興,也看見過歡喜,唯獨沒有看見過他現在的表情。


    那種表情怎麽形容呢,大約就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戚慈曾經有過,在她父母去世的那一天,一模一樣的表情。


    她一步一步走過去,此時的張爾就像一個失去母獸的小獸,眼中都是恨意,看見誰都想上去咬一口。他看戚慈的眼神,也帶著憤恨,他在遷怒。在怨恨,在發泄自己的無能為力。


    戚慈和猴子走近了,才看見張爾身上濕漉漉的,是被夜裏的露水打濕的。


    他的聲音嘶啞,像是哭了許久又壓抑了許久一樣,他說:“她死了,帶我下山,我幫你找到印璽。”


    作者有話要說:  有風:旅遊是最快增加友情(愛情)的方法,大好的機會就在我麵前。


    慈慈:我是在做正事呢,你瞎胡鬧什麽呢?


    張爾:報仇報仇報仇……


    有風:這個人莫不是瘋了吧……


    明天,作者君要頂著烈日預驗收,我覺得我會被曬死,天啦嚕~


    晚安,我的寶貝兒們~要親親抱抱要評論~


    第59章 五十九 同行


    馬車噠噠地行駛在泥路上, 偶爾有路過的行人會好奇地看一眼這馬車, 心道, 這馬車真是奇怪, 開得慢吞吞的不說, 總覺得還歪歪扭扭的。


    戚慈坐在馬車裏,第一次心裏產生了後悔的情緒。他們一行三人下了山之後,就遇見了站在路旁的有風。


    糾糾纏纏了好一會兒,有風多次表明要同她一起出去, 他沒有問她去做什麽, 那一臉高深莫測好像將一切都看透了一般, 戚慈不是很習慣這樣的有風。


    “我有馬車,出遠門……還是有馬車更方便一些。”有風笑著說出了這句話,戚慈總覺得他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可在心中衡量了一會兒, 不得不承認的確是有馬車要更方便一些, 她也想速去速迴。


    不同於戚慈還帶了兩個人, 有風誰也沒帶, 不過恰逢賀老要進鎮子采買些東西,於是幫他們趕了一節路, 等賀老走遠了之後, 這四個人大眼瞪小眼, 才發現,他們之中沒有人會趕馬車啊。


    “神女大人……這、這怎生是好?”猴子撓撓頭,一臉的茫然。戚慈也沒有想到過會遇見這樣的問題, 眼中劃過一絲茫然。


    有風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見戚慈茫然的模樣,算無遺策的胡山先生露出這樣……“可愛”(?)的神情來,倒是突然讓他覺得也許他們之間的隔閡並沒有那麽大。


    猴子見戚慈沒有迴答,他抿抿嘴,看了一眼戚慈,指望不了。又偷偷瞥了一眼有風,這架勢就不像能趕車的。最後定眼在張爾身上,張爾一直都處於癲狂的狀態,嘴裏念念叨叨的,好像是有什麽很重要的人去世了,猴子看他這個樣子,歎氣不已。


    “我去吧。”他打起簾子出去坐在車轅上,人命了。


    於是這馬車趕得搖搖晃晃的,車裏卻沒有一個人有怨言。


    不會駕車的人……沒有發言權。


    戚慈倚在一旁,微微合眼,神態放鬆。有風坐在另一邊,坐姿格外端正,脊背挺直,神態嚴肅,好像在參加什麽重要的宴會一般。張爾坐在角落,雙眼無神,生無可戀。


    車廂裏麵,略顯得有些狹小的空間一時之間氛圍很是凝固。


    終於,張爾才開口打破了這個奇怪的氛圍,他的聲音比最開始更嘶啞了幾分,已經快接近沙啞了:“神女大人,我知道你有辦法,我要將王……將素素帶迴來。你幫我,隻要你願意幫我,從此以後,你讓我上刀山下火海,就算你要我張爾這條命,我也給你。”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素素,可惜她永遠也聽不見了。


    張爾最開始不叫張爾,他就是吳國宮中最不起眼的一個的小侍從,誰會費力為他取名呢。張爾這個名字,是他成為了她的陪嫁之後,才取的。


    素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從吳國都城去往陳國都城這漫長的路上,她使人來教導他們識字,也從未苛待他們。有一次,她要吃果子,他端著果子進去,卻不小心將果子摔到了地上,他以為這次怎麽也逃不掉皮肉之苦了,可是素素什麽也沒有說,還讓他不要害怕。


    這是第一次,他看見她的容顏。


    後來他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單字爾,爾的意思是你、你的。他張爾,永遠是屬於王姬的,他願意永遠做她最衷心的奴仆。


    後來,到了陳國之後,也許是老國君從心底裏麵還是不放心王姬,便將陪嫁的侍從都隔開了,唯獨他被留下來了,卻是因為他看起來的膽小懦弱。


    戚慈難得沉默了,有風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他倒是別吊起了胃口,很好奇這個人口中的素素是誰。


    “這件事……從長計議吧。”這事兒還真不是一件小事兒,戚慈不敢隨便應下,她怕她給了他希望,卻又做不到,這樣豈不是更讓人絕望嗎?


    “從長計議……陳國的王宮好冷啊,望月宮好冷。神女大人……”張爾的眼中浮現出了祈求的神情。


    隻有老天爺和那棵大樹知道,他有多麽絕望。他之前能平靜的原因是他知道素素還活著,隻要她活著,他的人生就是有意義的,可是知道她死了之後,他的靈魂也跟著死了。


    張爾的右手腕,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一對蠱蟲,母蠱在他的身上,子蠱在素素的身上,就在夜裏,他感應到子蠱死了。這對蠱蟲沒有多大的用處,最大的用處就是用來感應寄主是否平安。子蠱死後,張爾便劃了一刀,將母蠱放了出來。


    直到現在,他才恍然大悟,素素拿走了印璽,公子韜怎麽會放過她呢。他曾見過公子韜幾麵,那是一個讓人看不透的人。


    張爾看上去很可憐,戚慈閉眼,她不能答應他,因為現在的她做不到。與其給他希望,不若一開始就斷了他這個念頭,對他額仁慈最後會變成另一種殘忍。


    “我隻能答應你幫你將她帶出來,卻不能承諾時間,抱歉。”戚慈不方便起身,還是鞠了一躬,她不太會安慰人,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麵要說什麽才好。


    唯有表達自己的歉意吧。


    而在一旁坐著的有風,他初初聽見素素的名字還很愣,待後來聽見了望月宮三個字,頓時心裏就明白了。他打量了一會兒張爾,似乎是在確認他能帶來什麽利益。


    半晌後,他問道:“我若是將她幫你帶出陳國,你能付出什麽代價。”他的眼神之中一絲憐憫都沒有,他和戚慈不一樣,在他眼中,看見的隻有利益,“我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要你去死。”這些都是虛的,張爾這樣的人,他的命拿來做什麽。


    張爾沒有想到一直沉默的有風會這樣問他,他被突如其來的驚喜衝昏了頭腦,於是脫口而出:“我知道陳國君的印璽在哪裏,我可以帶你去找!”他說完又看了一眼戚慈,微微低頭,“對不住了。”他已經沒有什麽籌碼可以用了。


    有風也沒有想到一炸就炸出了這麽大一個消息,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笑著對戚慈說道:“戚姑娘不介意同行吧。”他猜想到她此去的目的不太單純,好端端的去苑城做什麽?隻是沒有想到,原來是這麽大一件事情。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戚慈倒是笑了,她看了一眼有風:“看來你注定是要與我們同行了。”這種事情,戚慈看得比較開,畢竟和印璽原本就不是她的東西,有人爭搶,也是常事,隻不過到時候就各憑本事了。“你答應張爾的事情,記得兌現就是了。”


    戚慈已經看出來了,張爾心悅王姬。可是這世間,造化弄人啊,她沒有多問張爾是怎麽得到王姬去世的消息的,小心的嗬護著張爾心上的傷口。


    和她相比,有風就顯得要冷酷得多,他眨眨眼,扯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我有風應下的事情,自然不會耍賴。張爾是吧,你告訴我,我要將她的屍體給你送去哪裏?”


    送去哪裏,張爾有些愣。能送去哪裏呢?他本就是個侍從,是個奴才,居無定所,也沒有家,進王宮的時間早,自己的家鄉在哪裏都不知道。他要王姬送迴吳國宮嗎?不,那個冷冰冰的宮殿有什麽好的呢,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情。


    素素的音容笑貌浮現在了張爾的眼前,他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嬌俏善良的王姬,仿佛……她還活著一般。


    “若是我可以自己選擇啊,我就寧願生在鄉間,做個尋常百姓,養雞浣紗,山清水秀,終其一生不用為別人活著。”這曾經是王姬路過山野的時候,說的一句話。


    那個時候,他偷偷去摘了一大捧野花,卻始終沒有敢送出去,最後枯萎在了他的手裏,然後不知道被丟棄去了哪裏。


    如果可以選擇,誰不想為自己活著呢。


    “送去……送去胡山吧。”胡山的景色,很美,他想啊想啊,總覺得能長眠在這樣的地方,素素也是開心的吧。


    有風看了一眼戚慈,他在心中猜想戚慈會不會答應,畢竟方才張爾才出賣了她,張爾告訴他印璽的存在,對戚慈來說其實就是一種背叛。


    戚慈也感受到了有風的目光,她轉過頭,和有風瞧了個正著,四目相對,戚慈露出了一個笑容,有風摸了摸頭,莫名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他總覺得戚慈並不會拒絕張爾,不知道為何,他就是這樣想的。


    果真不出他所料,眨眼就聽見戚慈說道:“胡山這般大,隨你吧。”這就是不反對張爾準備將素素葬在胡山的事情了。


    張爾這才鬆了口氣,整個人沒有那麽萎靡了,可是好像支撐著他的精氣神已經不見了。這下子,縱然是有風,也看出一二來了,這張爾原來是喜歡吳國王姬嗎?


    他怎麽可以喜歡王姬呢?若是有風猜得不錯的話,張爾以前應該是那位王姬身邊伺候的人,這樣的身份……


    有風想了想,旅途的無聊,加上他的確想知道陳國究竟發生了什麽,於是隨口問答:“你心悅她?”他的眼睛看著張爾,一眼不錯。


    張爾渾身一顫,他不敢迴應有風的目光,他喜歡素素,可是他也知道他不配喜歡素素,戚慈的眉頭微微皺起,身子坐直了。


    半晌後,張爾還是迴答了這個問題:“我的確……心悅王姬,我知道我不配,可是我……”


    他說不下去了,有風沒有說話。戚慈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點心酸。她不懷疑張爾的真心,可是正是因為張爾的真心,才讓人心裏酸楚。這是第一次,戚慈直麵到這個世界的階級問題。


    有風點點頭:“你還算有自知之明。”這話說得,就有些意味深長了。戚慈的表情變得格外嚴肅。


    “那在您看來,什麽叫做沒有自知之明?”


    作者有話要說:  有風:又要被懟了……


    張爾: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我的素素啊……


    慈慈:我們來說一下,吧啦吧啦,有風同誌,你知錯沒有!


    今天預驗收,會議室空調壞了,去看現場,好熱好熱,以為很嚴肅的看現場,結果都去玩設備去了23333但是真的好熱,感覺臉都曬脫皮了,天知道我可是塗了厚厚一層小金瓶啊,哭死


    寶寶們,天氣熱,注意多喝水多防曬喲,晚安,麽麽麽噠~


    第60章 六十 感情


    什麽叫自知之明?若是張爾不知好歹認為自己配得上吳國王姬, 這就是沒有自知之明。在有風看來, 這配不上原本就是一件很理所當然的事情,越國宮中也有好幾個小姑娘喚他一聲阿兄,縱然感情不算太好,他也不會讓她們嫁給什麽奴才平民的。


    大家階級都不同, 怎麽一起玩?


    這些點, 有風知道戚慈不會不懂, 可是她竟然還這般問了,這就很是有幾分奇怪了。


    “什麽叫沒有自知之明, 就是張爾分明知道自己配不上王姬,卻還要一昧喜歡她。”有風這話說得平淡, 張爾眼中隱隱有些難堪, 卻沒有說話, 因為有風說的就是對的,他沒有錯,錯的本來就是癩□□想吃天鵝肉的他。可是他早就知道自己配不上素素,也從沒有想要得到素素, 這樣也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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