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這小姑娘得樣貌實在生得不錯,可是從這樣的舉動之中也能看出來她的地位非常高。


    在有風的想象之中,胡山先生應該是個有些年紀的人了,也許成家了也許沒有。現在這個小姑娘站出來了,在有風看來,這姑娘興許就是胡山先生的閨女兒。


    他的知己都已經成家生子了,有風突然心裏就有點不是滋味了。


    有風這人吧,原本就不喜笑,看上去就有些冷淡,他心裏頭不舒坦,麵上多少就帶出來一點,自然就更是嚇人了,看上去就是在擺臉色給戚慈看。


    一時間大山和猴子等人心裏都有些嘀咕了,這是在搞什麽,專門堵在這裏是想要找麻煩嗎


    戚慈看著有風的一張冷臉,原本就心裏有些莫名其妙,可一聽他竟是問她是不是先生的閨女兒,一下子就再也繃不住了臉上的神情了,噗嗤一下就笑出來了。


    她一邊笑一邊打量著眼前這個人,身著綢緞,腰間佩玉,麵色如玉,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突然覺得有點意思,一個大少爺來這種山野之地,究竟是有多重要的事情呢。


    戚慈也說不出來自己出於一種什麽樣的心態,在有風問她是不是胡山先生的女兒的時候,沒有否認。她的不否認,在有風看來其實基本就等於承認了。


    有風心中一股心酸,他冷著臉繼續問道:“方便為我引見一下胡山先生嗎”他又說了一遍,“當真有要事。”


    “這位少年郎,你總得說說是什麽事兒吧,我總不能稀裏糊塗什麽人都往迴領吧。”戚慈約莫比有風矮上一個頭,也就將將到他的肩膀處,她說話的時候仰著頭,看在有風眼中,竟是莫名有點可愛。


    有風心中的酸意微微壓了一點下去。


    仰著頭說話的戚慈,那種天生自帶的天仙氣質消卻了些許,多了一些十五歲的稚嫩和可愛。


    “關於……這個天下的事情。”他沒有辦法迴答戚慈這個問題,說輕了,他怕戚慈不放在心上,說重了,他怕胡山先生不願意見他。


    他的迴答非常的模棱兩可,如果戚慈真的是個小姑娘,也許就這樣被他哄過去了,可惜戚慈不是。


    她眨了眨眼,麵上笑著,一點多餘的神情都看不出來,心中思緒翻騰得如同一場暴雨狂風。這個人,要問胡山先生天下,天下是這樣好迴答的嗎?


    不對勁,這個人不對勁。


    馬車,錦緞,玉佩,天下。


    他是誰?


    “天下?天下是什麽?”戚慈微微偏頭,眨眨眼睛,“少年郎,我不懂什麽天下。我啊,隻知胡山,不識天下。”她的語氣有著不符合她年紀的蒼老,卻一點不讓人覺得為何,她的發髻有些淩亂,卻顯出一種驚人的美麗。


    一顰一笑,皆如同天上之人。


    大山的手壓在了腰間懸掛的劍上,戚慈倒退兩步,看著前方,沒有抬頭,臉上無悲無喜。


    “隻識胡山,不識天下?好!好一個隻識胡山,不識天下。”有風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可是他熟悉的人一件他笑,莫名都會一抖。“你叫什麽名字?”他突然就對這個矮矮小小的姑娘起了點興趣,這可真是胡山先生的閨女兒,說的話都差不多。


    “少年郎,第一次見麵就問一位淑女的姓氏不太好吧。”戚慈勾唇一笑,有那麽點皮笑肉不笑的架勢,這時候顏值高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長得漂亮的人,皮笑肉不笑都像是在微笑,於是有風一點沒有被嚇到。


    “也是,胡山先生知道了該怨我了。”他一心一意認為戚慈就是胡山先生的閨女兒,一時間對著她有種對著自家閨女兒的心情,“我叫有風……你可喚我……”可喚他什麽?他原本想著按他上輩子的年紀,戚慈喚他一聲叔不算過分,可是再一看她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自己也才十七歲,真是叫他什麽都不合適啊。


    有風第一次不知道說什麽了。


    一抹震驚從戚慈眼中劃過,有風,有……越國國君姓氏為有。有風竟是越國皇室中人,這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吳越兩國距離千裏,胡山先生的名號尚且未有傳出苑城,他是如何得知胡山先生的名頭的,還以天下的名頭上門來。


    戚慈的眼神幽暗,莫名的,她在有風的身上察覺到了危險。


    他不會傷害她,但是他會帶來變故。


    而這種變故卻不一定是好的,戚慈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愁緒。這種愁緒,來得太突然,讓戚慈也有些手足無措。


    她和有風不一樣,有風是真的經曆了宮廷和戰場的人,他背後站著整個越國,所以他有底氣,本身性格就是一個無所畏懼的人,他什麽都不怕,縱然是死,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上輩子,他偏執得想要統一七國,當上帝王,他成功了,然後發現其實這一切都讓人索然無味。這天下之大,他坐在純金打造的王座上,竟是沒有一個人懂他。


    所以這輩子他想來找胡山先生,他就來了,幹脆又灑脫。


    戚慈不一樣,她是經曆了現代社會的獨立的女性,孤身一人長大,學會的是如何自保如何生存。她冷淡獨立又敏感,但是曾經受過良好的教育,所以她的內心是一個溫柔又堅強的人。他們本來就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人。


    一個肆意妄為,一個顧全大局。


    當戚慈察覺到有風也許會給整個部落帶來災難的時候,她就停手了,不再和他多說什麽。


    “有風對吧,你想見胡山先生可以,很簡單,我問你一個問題,五日後,我們依舊會下山,即時,你將答案說予我聽,若是對了,我便帶你上山。”她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一時間氣勢全開,凜然不可侵犯,當真的高貴得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女。


    可是有風卻覺得這樣子的戚慈非常冷清,還不若方才抬頭看他的時候來得鮮活。


    他點點頭,說道:“你問。”他也有些好奇,這個年歲不大的姑娘能問出什麽樣的問題來。


    風晃晃悠悠地吹著,天空之中不知道從哪裏吹來了一朵雲彩,擋住了日頭,天空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周圍的樹枝婆娑摩擦,沙沙作響,聽上去竟是有幾分山雨欲來的意味在裏麵。


    “天陰了。”大山看了一眼天空,說道。天陰下來了,或許就快要下雨了,他們需要盡快迴到山上去,被雨打濕的山裏會變得非常危險,他們固然是走習慣了的,可是戚慈不是,大山害怕迴去的路不那麽安全,於是提醒戚慈道。


    戚慈抬頭看了一眼,心裏明白了大山的意思。


    “這個問題是,胡山之中有多少棵梧桐。”她的聲音無悲無喜,好像當真就是問了一個問題而已。


    她說話的聲音不算大,可是大家都聽見了。大山他們聽見了,後來趕過來的巫芒他們也聽見了,有風……自然也聽見了。


    有風麵上的表情沒有變,何幸卻是忍不得了,他一激動聲音難免就有點尖利:“你這小姑娘是不想我們少主見胡山先生吧,笑話,這胡山這般大,你問少主山上有多少棵梧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何幸!”有風轉過頭,冷冷看了一眼何幸,他逾越了,何幸立馬閉嘴低頭。


    “隻要我迴答出了這個問題,你就帶我去見胡山先生嗎?”有風眼神格外的銳利,眼神之中閃耀著看見了獵物的光芒,真是有趣,這個問題,太有趣了。


    戚慈眉眼淡淡,微微一笑:“自然是的,隻要你迴答對了。”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麽……戚慈垂下了眼睫,不再多說一句話。


    “好!”


    戚慈一行人離去了,有風就站在路中,看著他們遠處,直到再也看不見戚慈的背影,他才動了動,說道:“芒,你知道胡山有多少棵梧桐嗎?”


    芒看了一眼有風,心中一咯噔,恭敬道:“芒不知。”


    “你說,她知道嗎?”有風再問。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這個問題,巫芒也拿不住,戚慈的外貌看上去還是個孩子,一個孩子做什麽都是有可能的,興許這個問題根本就是她隨口一說,沒有答案。


    “芒認為,興許是那姑娘隨口一問,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想見胡山先生,還可以想其餘的法子。”這胡山這般大,縱然是神仙來了,也不知道有多少棵梧桐啊。


    聽了這話,有風突然就大笑起來,笑過之後,他定神說道:“不,她不是隨口一說,她是非常認真地在問我。”


    戚慈是非常認真地在問他。


    這胡山之上,究竟有多少棵梧桐。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有好幾個小寶貝猜對了有風要說什麽,等會作者君挨著送個小紅包,不對,圖個開心~


    最後明天迴三更,明天的三更大概會早一點發,最遲大約在下午五點半,早的話可能一兩點這樣的,看明天親愛的編輯啥時候有空~入v後作者君決定每晚九點更新,感謝繼續支持的寶貝兒們,鞠躬感謝~


    最後的最後來個段子博大家一笑吧


    有風:單身路上一起走,誰先脫單誰是狗,知己啊知己,我以為你是個萬年老光棍,萬萬沒想到你閨女都和我差不多大了(痛心疾首)


    胡山先生:我能脫單狗就狗,誰和你是好朋友(冷漠臉)


    大山:等等……大人,您似乎已經單身很久了呀……


    第28章 二十八 梧桐(改錯字)


    有風無時無刻不在思索這個問題, 他想的不是答案, 而是為什麽戚慈要問這樣一個問題。一個人做一件事總是有目的的,你將她的目的想到了,事情就很好解決了。


    可是有風想不到戚慈的目的?也許就是單純的阻止他見胡山先生?不, 遠遠沒有這麽簡單。有風坐在荒草叢生的院子裏, 偶爾有隻蟲子從他的腳上跳過他也不知道。


    “賀老, 公子這樣真的沒有問題嗎?”何幸雖然被訓斥了,可是他打小跟著有風,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公子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沒有比他這貼身伺候的更清楚的了。“那小姑娘顯然是不想公子去見胡山先生嗎?”這個道理連他何幸都能想到,沒有理由公子想不明白啊。


    “何幸,你又在背後嚼舌根了,去廚下幫阿啞弄些吃食去。”巫芒才從屋內出來,這屋子外邊看上去又破又爛的,裏麵倒是也還好, 他和阿啞收拾一番也倒是能住人。


    何幸看見是巫芒, 啥也不敢多說,點頭哈腰道:“大巫吩咐得是,何幸這就去這就去……”他說完眨眨眼睛,一溜煙就跑; 。


    這個何幸啊,巫芒搖搖頭,沒有再說話。


    “大巫,阿兄還要坐在院子裏麵多久呀, 外邊下雨了。”有耘站在一邊,小臉上寫滿了擔憂,縱然是他年紀尚小,也知道阿兄在尋找一個叫做胡山先生的人,可是現在他必須要迴答出一個問題才可以。


    有風已經入神了,完全沒有感覺到雨滴。他一直在想為什麽戚慈要問這樣一個問題,一個聽上去非常隨便的問題。


    雨越下越大,有風還是沒有反應,有耘就急了,要自個兒跑出去拉人了,巫芒哪裏能讓他去,這小祖宗的病才好多久了,也就一兩個月的事情,先前病得都快死了。


    巫芒親自迎著雨將有風拉了進來。


    戚慈他們總是是在雨下大之前迴到了部落,這一次,因為下雨的緣故,沒有開會,而是直接將東西分了。


    在有風在思考戚慈的時候,戚慈也在心裏麵思考有風是個什麽身份,他有什麽目的。她心裏麵最大的疑惑就是,為何有風一個越國王族子弟會知道千裏之外有個胡山先生,並且還認為這位胡山先生本事了得。


    所為何事?所為這天下。


    分明是那般平淡隨便的語氣,可是戚慈事後迴想起來,那種平淡又可以稱之為一種篤定。這個人實在不簡單,她躺在床上,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漸漸的,戚慈就進入了夢鄉,夢裏好像也有有風這個討人厭的家夥。


    這雨一下,就下個沒完。


    好在大巫他們原本就知道最近會下雨,有準備倒是不怕。隻是一下雨,部落的生活就變得閑適了下來,一下子,好像所有忙著做活得人都閑了下來。


    人一閑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戚慈心想既然如此,不如讓這些孩子將她平時講的故事講出去當個消遣用,一時間部落就特別流行講故事和聽故事。人人都追問著接下來的劇情,這些孩子從沒有受到過這樣的追捧,一個個的心裏高興得不得了,脊背挺得直直的。


    戚慈自然也就閑下來了,可是閑下來的她竟然比之前更繁忙了一些。她先前和景翹談好了合作,身為合作者之一的她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的,自然得表示一點誠意。


    她的誠意,隻有她腦袋裏麵的東西了。


    下雨天陰,用木炭寫寫畫畫的也就更費力了一些,實在是非常不容易。戚慈整個人都投入進去了,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吧。”她隨口一說,卻沒想到來的人是石老。


    石老的到來讓戚慈一愣,隨後微微一笑,她放下炭筆,說道:“蓬蓽生輝。”石老能親自來找她,就說明先前那個瓷窯的事情,他等於是答應了。


    “神女大人太客氣了,我來這裏,是因為我思來想去,還是有些問題等不及想要問您。”石老端坐著,他的眼中蘊含著太多的東西了,他也擔負著太多的東西了。


    聽聞這話,戚慈也不多說,看門見山直接就說:“您問就是。”她知道石老應該會有很多疑惑,或許還有很多的想法,可是她沒有想到石老問的第一個問題是什麽。


    他問道:“建瓷窯對部落利弊如何?”石老從小在部落之中長大,這裏承載了他太多東西,這些東西沒有一樣不沉重。石老和大巫一樣,甚至可以說部落裏麵的老人都是一樣的,是真正全身心為了部落好的。


    戚慈交給他木板的時候,他就知道,命運的齒輪開始旋轉了。


    這不單單是一個瓷窯的問題,其實也是改革的問題。大巫時常覺得是他自己將部落帶到了沒落,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部落又何曾真正的繁榮過呢?


    從來沒有,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賭一賭呢。


    “有利……也有弊。”戚慈沒有哄騙說什麽百利而無一害,她不屑說這種謊言,“馬上就要入冬了,顯然我們的糧食應該不算太多,皮毛儲蓄應該也不多。如果要建瓷窯,一切都順利,燒好磚、建好屋子約莫也臘月了,算是正式入冬了。而這期間,勢必部落的青壯年們就沒有辦法儲備過冬用的糧食和用品了。”用這些去換一個未知的,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磚瓦房子,其實非常的大膽並且冒險。


    戚慈完全可以等到開春再來做這件事,可是她沒有再等,為什麽?因為這一年的冬天,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人凍死在茅草屋中。四麵透風的屋子,縱然是南方的冬季並不算寒冷,也是熬不過去的,那種陰冷,伴隨著下雨,浸透到人的骨子裏麵去了。


    最先熬不過的,其實就是老人和小孩。


    “這種弊端,我想,您的心中應該是有打算的。”石老知道,戚慈這個人謀而後動,從不會做無所謂的事情。


    戚慈笑了,她一邊笑一邊無奈搖頭:“這都被您猜到了?我的確做了準備。十日後,景家少主會派人送一批物資到胡山腳下,那是我托她幫忙購買的糧食、鹽、麻布和其餘的一些日用品,還有一些磚。”其他東西是用來儲備起來過冬用的,磚是用來建窯的。


    石老一下子愣住了,他以為戚慈的解決辦法會是其餘的,例如說服族人,讓大家都辛苦一點,萬沒有想到竟會是這樣的,他沒有問戚慈哪裏來的銀錢。


    他敏銳的覺得還是不問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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