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重信義,戚慈知道,所以她才那麽放心景家,可是沒想到,現在有人也對他們說這句啊話了。


    部落和周二有沒有什麽所謂的契約,難道她還不知道了嗎?


    周二這喊著人拿著棍棒,又說著這些話,不就是軟硬皆施,想讓他們繼續將梅花菇賣給他而已。


    可越是這樣,越能顯示出周二的虛張聲勢和內心的恐慌心虛。


    戚慈拉開猴子,徑直走到了最前麵去,猴子根本來不及動作,就見著她站在人群前了。


    他低聲喚道:“神女大人。”


    戚慈比了個手勢,猴子住嘴了,繼續將阿溪擋得好好的。阿溪人小個子矮,看不見戚慈,在心中狠狠拍打猴子。


    這個壞人!壞人!


    可是她還是聽話沒有走出去,她知道,她躲在最後麵,是所有人包括神女大人對她的一種保護,她不可以任性。


    “周二是吧。”戚慈人不算高,麵容還有點稚氣,可是周二看人的眼神何等了得,他不但沒有一點怠慢,甚至眉眼間還更謹慎了一點。“你和我們談契約精神?那你知道什麽叫做契約精神嗎?你以為所謂的契約精神,就是一份單薄的合約嗎?周二,我告訴你,不是的。”


    戚慈這一開口,周二心裏就一咯噔。其實周二哪裏懂得什麽契約精神啊,他也不過是曾在苑城中聽見貴人無意提過,於是記了下來,用來嚇唬比他更沒有見識的猴子罷了。


    然後遇見了戚慈,也是活該他倒黴了。


    契約精神,是一個很廣泛的東西。它並不單單指商品經濟之中的合約,也並不單指私人的約定,從更內涵的涵義來說,他是一種自由、平等、守信的精神。


    從這上麵來說,部落和周二之間就不存在什麽契約精神,從前的交易根本就是周二單方麵的欺負。


    之前戚慈說過,她認為周二是一個合格的商人,因為商人就是以賺錢為目的的,他周二剝削了族人來賺得銀錢,那是他自己的本事,戚慈不能說什麽。那麽同樣的,現在戚慈來了,周二賺不到銀錢了,嚇不住族人了,那也是他自己沒本事,同樣不能說什麽。


    可是周二竟然還敢來堵人,還提什麽契約精神,這就有些過了。


    “契約,代表著自有、平等、守信,你說你做的事情,又有哪一樣是呢?我們可曾說過要將東西一直賣予你,沒有吧。那怎麽能說是違反了約定呢?縱然你去說給趙原聽,那有如何。你該知道,隻要有著足夠的利益,商人是什麽都可以拋棄的。我們的梅花菇讓趙原和燕家順利搭上了話,你覺得他趙掌櫃……會聽誰的呢?苑城趙家,周二,你們都是做生意的,你該是知道趙家的家底吧。”戚慈一邊笑著一邊說道,她的語氣平靜極了,可是內容卻不平靜,就如同台風一般,在周二的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周二的表情如同見了鬼一樣。


    在他的眼中,這群胡民都是一等一的好哄騙,輕易說一說就被唬住了,雖然不至於說被賣了還幫他數錢,不過也差不多;了。


    可是現在,周二的感覺是什麽樣,大約就是一群傻白甜的山羊裏麵出現了一頭攻擊力爆棚的牧羊犬。這牧羊犬看上去軟萌,實質是個咬人不叫的主兒。


    周二直接就被戚慈說得啞口無言。


    所有人都發現了他的情況不太樂觀,怎麽好好的就從一個威脅人的變成了被威脅的,這過程來得太快,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他身後雇來的打手頭子心想著,大家好歹都是一個鎮上的,這周二還給了錢的,不做事有些說不過去。


    於是他站出來,問道:“主家,您就說上還是不上,您一聲令下,兄弟們都聽您的。”說完他一揮手,根本就沒有人聽周二的,一個個興奮地就要衝上去。戚慈他們在這群人的眼中,那就不是人,都是周二事先答應好的錢財啊。


    事情發展得太快了,周二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這人就衝上去了。


    猴子一看事情不對,吼了一聲:“你們護住阿溪!”他自己往前衝想要護住戚慈。


    誰料之後的事情更是讓人目瞪口呆。周二請的這些個打手根本就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打手,就是鎮上那些個整日沒事做的小混混,連收保護費的資格都沒有的那一種。


    這些人平日吃得不怎麽樣,有錢就大吃大喝,沒錢就節衣縮食的,身子的內裏早就空了。隻見那個帶頭的揮著木棒,看上去怪嚇人的,結果還沒有衝到戚慈的麵前,就被戚慈一腳踢倒在地,還沒有等他掙紮著爬起來,手中的木棍就讓戚慈給奪走了。


    這劇情……和說好的不一樣啊。戚慈冷哼一聲,右腳踩在那打頭的背上,一時間剩下不得小混混們都有些猶豫了。


    猶豫半天,又有一個咬牙衝上來了,戚慈眼睛都不眨就用手裏的棍子一打他的頸上,猴子見機也補上了幾腳,這衝上的也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戚慈心裏還挺高興,她學了這麽久的劍法,這還是第一次用在真人的身上,雖然手上拿的不是劍,可是也足夠她興奮了。戚慈很少興奮,她的性子比較平穩,可是一旦興奮了起來,就有人遭殃了。


    最後這群雇來的小混混一個也沒有跑得過,統統被揍趴在地上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地上躺著幾個哎呀哎呀的叫喚的人,周二看著戚慈往前走了幾步,他咽了咽口水,也往後退了幾步,顫顫巍巍地說道:“你們……你們可、可不能打我……否者你們在胡山鎮……”


    就這害怕的樣子,還敢說狠話呢,戚慈都難得多看他,隨手將手中的木棒遞給猴子,轉身過去抱著阿溪說:“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下手不要太狠,這事兒一過咱們就一筆勾銷了啊。”打他一頓,出口惡氣,他們和周二之間的恩怨就算了了,戚慈想了想,其實還是周二占便宜了。


    猴子他們等一天早就等了許久了,一聽這話,立馬放下背簍,撿起棍子就上前了。


    而與此同時,有風他們已經進入吳國好些日子了,已經離開了邊境,換上了吳國的服飾。有風穿著寬鬆長袍的樣子,很是有幾分誘人的滋味。


    “公子,我們接下來去哪裏?”賀老趕著車,隔著門簾恭敬問道。


    有風閉著眼,突然就說道:“去苑城,苑城是吳國邊境最繁華的城市,值得一去。”什麽最繁華的城市,這些話都是用來忽悠別人的,在場的,也許隻有巫芒知道有風在想什麽。


    上輩子,青蒿治療瘧疾的消息就是從苑城傳出來的,漸漸擴散到吳國,然後天下皆知。而隨著青蒿一同揚名的,便是胡山先生了。


    有風當真不知道胡山先生在哪裏嗎?


    未必吧。


    作者有話要說:  契約精神其實是西方的主流精神,這裏借用過來一下,再申明一下,本文架空架空,基本上全架空了233333


    可憐的周二,但是這件事過後,他們再去胡山鎮待遇就會好很多了~


    男主上線了吧,馬上就要走到苑城了,都到了苑城,見麵還會遠嗎2333


    第21章 二十一 初現


    有風當真就不知道胡山先生的蹤跡嗎?不是的,他隻是不想去調查胡山先生,內心深處是希望他能真正認同他,然後走到他的麵前來。


    現在想想,這想法真是蠢。


    索性沒關係,這一世,他來找他就好。這天下,倘若有一個人能和他心意相通,那那個人一定就是胡山先生。


    上輩子很多事情在有風的腦海中一點點的被迴憶起來,他的確不知道胡山先生後來去了哪裏,可是他知道,現在的他還在吳國,在苑城的某一個角落。巫芒觀星,隻是為了讓他確定的確如此罷了。


    不知道現在還沒有名滿天下的他是個什麽樣子,他多少歲了,住在哪裏,有沒有喜歡的東西,是不是尚且稚嫩,還是已經上了年紀?又是否生得俊美,也許是被吳國的氛圍感染了,有風突然就想到了這一點。


    雖然他在心中搖搖頭,這都什麽跟什麽啊,縱然是他樣貌再不堪,他依舊不會嫌棄什麽的啊。


    被有風念叨著的戚慈,絲毫沒有意識到在遠處還有個人一直在念叨著她呢。


    周二被好好教訓了一頓之後,終於意識到自己輕敵了,算是徹底栽了。以為唯唯諾諾的胡民們其實一點也不唯唯諾諾,打起人來,還是非常疼的。


    猴子將棍子一丟,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說道:“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們了?”


    周二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說什麽。


    猴子卻沒有管他,橫豎大家都出氣了,心裏美得很,戚慈站起身來,沒有多看周二一眼,反而招唿猴子道:“我們迴吧。”


    等他們走遠了,地上的那些個小混混們才站起身來,領頭的一揮手,大家便吧周二團團圍住,圍著周二說道:“弟兄們這一身上可都是為了你啊,周二,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啊。”


    管,這怎麽管?周二心中撇嘴,又不是他讓他們衝上去的,一群沒有腦子的東西,可是他嘴上還不能這麽說,點著頭笑著迴答道:“這樣,去拿點藥,我再請大家夥吃頓好的,怎麽樣?”


    “這樣就想打發弟兄們?說好的銀錢,一個子兒都不能少!”被看他臉上青青紫紫的,但是威脅一個周二還是不成問題的。


    周二被逼得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隻得應承下來,權當是破財消災了。好在這群混混還算講信義,要了該得的銀錢也就不再過多為難周二了。


    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周二腦中還是有些茫然,怎麽好好的事情就發展到了這一步來了?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周二有些弄不懂了,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卻唯獨記得戚慈轉身得哪一個眼神,平靜無波,就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


    她說一筆勾銷的時候,那話語之中都是冷意。


    這群胡民的變化一定和她離不開,周二撓心抓肺的想知道戚慈究竟是誰,是什麽樣的身份,在這群胡民中有著怎樣的一個地位。


    戚慈他們迴到山裏去了,生活和往日好像沒有什麽不同。


    趙原迴到家中,想起了那山民送的名為“豆腐”的東西,心中隱隱升起一點好奇心來。那個叫猴子的人口中的先生想來是個有點了不得的人物。這個叫豆腐的東西,潔白無瑕,趙原發誓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食物,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食物。


    他自認有些見識,可是也從未在任何貴族的家中見識過這種食物,從未聽過的……一種新鮮的東西。


    “阿槐,我迴來了。”趙原推開門走進去,他住在一個不大的宅子裏,宅子有個小小的院子,總共五間屋子,也沒有什麽奴隸和下人,前前後後的家務都是趙原的妻子阿槐打理的。


    他一進屋,阿槐立刻就從廚上走出來,笑著說:“您今日歸家甚早。”平日天若是沒有黑,趙原是不會歸家的。


    “今日我得了個好東西,名曰‘豆腐’,你去將這煮了,添進晚食之中。”他將手中提著的豆腐遞給了妻子,便不再多管,進屋去看尚且年幼的幺子去了。


    他被主家貶來萬水鎮的時候,唯獨就帶了幺子,其餘的兒子年歲頗大,就這個老來子實在是讓他放心不下。


    阿槐的手腳非常麻利,她為人也算得上聰慧,從沒有見過豆腐的她,竟是還用豆腐燒了一鍋湯,也沒有加什麽多餘的佐料,就放了些野菜和鹽,味道竟是鮮美極了。


    這東西又極為軟和,趙原的幺子吃了一口酒停不下來了。


    “阿父,阿母,這是什麽,蔻竟是從未有吃過這等美味的食物。”他將食物咽下之後,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阿槐看向了趙原,趙原咽下了口中的豆腐,立馬便發現了此物的美妙之處。


    它與野菜同煮,竟是能吸收野菜的香味,融合進自身之中,實在是有些奇妙。


    這種奇妙的味覺體驗,讓趙原有些飄飄欲仙,終於,他開口說道:“此物名為‘豆腐’,是極為貴重的東西。”在這樣的年代,在吳國,頂級的美味那自然是相當貴重的,趙原好歹是半個商人,不缺乏這點眼光。


    隻要運作得好,這豆腐甚至是可以賣出天價來的。


    猴子給趙原的豆腐不算多,一頓也就食盡了。事實上,部落之中已經開始將菽研磨成粉末,揉發成麵,製作麵食了。


    吃了許久的菽,戚慈開始想念稻米了。她前世其實就是西南地區的人,吃慣了米飯、也算是吃慣了辣椒。


    到這裏來了,頓頓是豆飯或是豆腐什麽的,她隱隱還是有些不習慣的,可是她心裏麵比誰都清楚,這就是生存。


    他們連生存都尚且艱難,還能怎麽辦呢?談何享受。


    可是有一日,一定會有那麽一日,她戚慈發誓,絕對會讓整個部落變得不一樣的。若是從前她沒有這個底氣,那麽現在的她就徹底有底氣說出這句話了。


    她一直都知道那顆珠子之中的日記本很是神奇,盡管不知道背後在寫著這日記本的人是誰,是否真的就是他們口中所謂的母神,這個日記本又到底是不是記載著母神的秘密?這些戚慈都不知道。


    可是一覺醒來,從她的腦袋前所未有的清醒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原來那日,那句話是認真的。


    有一個不知名的人說,她很棒,要給她獎勵,可是她一直沒有將這個獎勵放在心上。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有一個外掛是一件多麽愉快的事情。


    人的記憶是有留存的時間的,不可能永遠都記得一些東西,在漫長的時間之中,注定有些東西會慢慢被遺忘。慢慢被遺忘的東西,不是不重要,也許就是單純因為時間太過漫長了。


    有時候常年用不到的東西,自然就慢慢淡忘了,可是你要知道,這些東西雖然被淡忘了,卻一直存留在你的腦海之中,隻需要一個契機,便會通通想起來。


    就像一個人,大學畢業工作之後,小學學的東西基本也就不記得了,可是也許偶爾看見一個熟悉的東西,腦中靈光一閃,就會記起當年自己曾辛苦背誦過的一篇課文。


    戚慈得到的獎勵就類似於這樣的靈光,不過比這靈光更高級一些,她能迴憶起自己曾經下過苦功夫、最認真學習過的東西。


    她曾經認真學習過啥,很多,可是要說她曾經最認真學習過什麽,那自然就是曆史了。


    從小到大的曆史課,每一節課她都是全身心在上,每一本書都是認真通讀過。課外了解過的曆史更是數都數不清,更別提後來上了大學,又外出考古,那需要了解的知識就太廣了。


    可是現在問題來了,小大曆史課本,大到資治通鑒,這麽多關於曆史的書籍,她拿來有什麽用呢。


    讀史使人明智,在這個完全和華國曆史不一樣的時代之中,曆史究竟有什麽作用。


    戚慈都快樂死了,自然是有用的,並且還有大用。


    這年代,不是隻有工科生穿越才有意義的,她沒有做過實驗,造不來玻璃,更是從沒有做過什麽火藥。


    可是要知道,曆史是集大成者,在曆史之中,什麽都有。


    作者有話要說:  戚慈:這麽久了,蠢作者終於把我的外掛齊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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