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檬念念不舍地看了眼時戚的手,乖乖抬起來放迴去,心裏一片委屈,“謝謝啊。”


    時戚:……


    聽著這語氣,他覺得,下一秒這個同桌好像就能做出來把他的手砍掉,這麽喪心病狂的事。


    一篇閱讀理解做到一半,寧檬真的受不了了。


    滿屋子的冷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的,統統地往她脖子裏灌,尤其是她還坐在窗邊。


    就像是裏麵在冷,外麵也在冷。


    牙齒都不住地打顫,發出清脆的聲音。


    時戚在一旁聽的清清楚楚,一扭頭就看到她微張的嘴唇,眨來眨去的眼睛,就差沒哆嗦了。


    有點不太正常。


    而且視線裏那個模糊五官的年輕身影跟身體一樣,同樣的發抖,有些模糊。


    他輕輕眯眼,見她情況越來越嚴重,看她脖子處的圍巾越抬越上,往她臉上靠了靠。


    寧檬一下子轉頭看他。


    眼睛瞪得有點大,把他手拽下來捂在自己手裏,“……你自己伸過來的啊。”


    這可不能怪她,她本來就冷了,還過來招惹她。


    聞言,時戚張了張嘴,沒說什麽,也沒把自己手抽出來,轉迴去盯著試卷。


    寧檬心裏高興得要放煙花,真爽。


    然後她就發現,英語老師站在兩個人旁邊。


    見自己被發現,他眨眨眼,又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兩個人現在的模樣,小聲說:“怕冷?”


    他的中文帶著揚起來的聲調。


    寧檬小雞啄米似地點點頭,又有點心虛……她在上課時間這麽幹也就英語老師不怪她了。


    英語老師站直身子,思索了幾秒,忽然笑了笑,看向裏麵的時戚,“這麽怕冷……那要好好養養身體。”


    寧檬有點懵。


    為什麽對他講,不是對她講?


    時戚表情頓了一下,目光從英語老師身上移到同桌的身上,抿著唇,沒說話。


    英語老師三步兩步離開了這過道,迴到講台上坐著看書,教室裏很安靜。


    邱可可突然歪頭,“英語老師什麽意思啊?”


    寧檬臉湊到桌子邊上,小聲迴答:“我也不知道,剛剛做小動作被他發現了。”


    邱可可正要問小動作是什麽,目光就定住了。


    寧寧的腿上搭了一件衣服,是學校的校服,在校服上有拖下來的圍巾遮掩,隱隱約約能看到她白皙的手。


    還有泛著淩厲的,明顯大一號的另外一隻手。


    邱可可深吸一口氣,收迴視線。


    英語老師肯定也看到了,他剛剛的位置更容易發現才對,那那句話的意思……


    她和時戚是兩年的同學,以前他生活很平淡,就是基本不會有人打擾,他也對學校教室裏的事很少上心。


    這一學期好像真話多了不少。


    而且經常能看見……邱可可止住自己的想法,迴歸試卷上,卻擋不住快要飛起來的思緒。


    她感覺自己好像察覺了什麽秘密一樣。


    下課後就是直接放學,邱可可提前收好東西,主動上前說:“寧寧,一起走吧。”


    寧檬點點頭,“好。”


    她鬆開時戚的手,目光在上麵定了好久才移開,心裏歎了一口長氣,和邱可可離開了教室。


    外麵下了雪,北方人覺得沒什麽。


    寧檬以前在南方長大,冬天很冷,下雪又打傘又會穿雪地靴,後來去了北方上學,才體會到另一種冷。


    邱可可從地上拿了一團雪在手裏玩,糾結了片刻,轉過頭盯著自己旁邊的人。


    寧寧和她一比就是小可愛,長得白白嫩嫩的,在班裏應該的確算是比較特別的了。


    她小聲說:“你和……時戚……”


    說到一半,邱可可又不知道怎麽說了。


    寧檬轉過頭看她,疑惑地問:“怎麽了?時戚咋了?”


    聽到她的話,邱可可突然把雪扔了:“你這最後兩個字讓我感覺……”


    一點都沒有剛剛小可愛的感覺。


    寧檬往圍巾裏縮了縮,又給自己戴上了羽絨服的帽子,聲音悶在裏麵:“好吧,我矜持一點。時戚怎麽了?”


    邱可可斟酌了一下詞語:“我就想問上課,英語老師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哦那句話啊。”寧檬搖搖頭,說:“應該就是讓我養好身體,怕冷。”


    邱可可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沒再問。


    兩個人到了校門口就分別了。


    下午時戚就比較自覺了。


    寧檬本來上午還有點不好意思,看他這麽自覺就伸手過去了,心裏暗爽。


    時戚表情淡淡的,“放學等我。”


    寧檬怔愣,“等你幹嘛?”


    外麵這麽冷,她才不要等他,她要迴去趕緊躲進被窩裏。


    時戚空著的右手曲起指頭,在她的桌上敲了幾下,發出清脆的聲音,慢條斯理地說:“你今天一共……”


    話還沒說完,寧檬就應道:“等等等。”


    她瞪他幾眼,居然這麽小氣,連捂個手都要數數多少次……是奶奶啊大孫子!


    時戚卻很淡定地轉了頭看書。


    寧檬想了想,她不能跟他置氣,畢竟自己還占著他的便宜,等一會兒也不會少塊肉。


    晚自習放學後,她就坐在位子上。


    教室裏的人有一些留在這邊,想多上一會兒自習,畢竟有空調,而且還有一學期就要參加高考了,時間就是金錢。


    時戚隻是拿了一本書放進包裏,站起來說:“走吧。”


    寧檬忍不住說:“你就這一本書,收拾的比我還要慢……這樣真的不好。”


    時戚看她,沒說話。


    兩個人並行出了教室,時戚走在邊上,手放在外麵。


    寧檬看的眼紅,主動一點點湊了過去,偷偷摸摸地拉上,捏住:“嘿嘿嘿。”


    時戚輕輕瞥了一眼,將她的手揣進了口袋裏。


    他個子高,衣服也比她大上幾號,自然口袋裏也很大,兩隻手放進去都綽綽有餘。


    寧檬感歎了一句。


    裏麵好暖和,這要是她的口袋就好了,唉,怎麽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這麽大呢。


    下午的時候雪停了,現在又開始下雪花。


    學校裏地麵的積雪都被清潔工掃掉,偶爾有點水踩到,濺在鞋子上。


    校門口近在眼前。


    寧檬轉過臉,仰著頭看他,“我要迴家了。”


    時戚喉嚨裏應了一聲,含糊不清。


    他腳下轉了方向,朝旁邊走,不過幾步就到了梁鳳梅的店,看整個人在羽絨服裏的人,輕輕說:“好了。”


    寧檬心裏十分感動,“謝謝你啊,時戚。”


    哪曾想,時戚接下來一句話將她冷了個透心涼:“明天……以後總要償還的。”


    寧檬差點一腳踩上他,轉過身進了店裏麵,“再見!”


    門砰地一聲關上,濺起旁邊的雪。


    時戚站在原地待了一會兒,聳肩離開店門口,路旁早有一輛車等在那裏。


    梁鳳梅從後麵出來,聽到動靜,“怎麽了?門差點被你摔壞了,下次不要這麽用力。”


    寧檬抖了一下,“哦。”


    吃完夜宵後她就迴了房。


    今天的作業不多,也許是因為前兩天才考完試。


    綠裙子的小紙人在房間裏跑來跑去,像小矮人進入了大人國一樣,什麽都新奇,都快一學期也不倦怠。


    她把小紙人拎上桌子,和她玩了會,還給她塗了小裙子,然後就乖乖上床睡覺。


    天實在太冷,在下麵待著難受。


    空調溫度被她開的高,加上還有暖寶寶和熱水袋,日子總算是好過了一點。


    前兩天沒睡好,所以今晚很容易就睡著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窗戶忽然被擠開。


    拉好的窗簾被擠進來的風刮開,露出那邊的畫麵感黑漆漆的夜裏,月色照耀下,一個娃娃順著一點點縫,努力地往裏擠。


    很快,他就擠開了窗戶,落在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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