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菊站在原地,表情淡淡的,看著漫天的櫻花也沒表現出多大的喜色。


    對於薛菊的少年老成,常如歡歎了口氣。她並不覺得這就是一個孩子的本性,想當初她剛嫁進薛家的時候薛菊年紀小,看起來萌萌噠也很開朗,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卻變得比薛竹還要沉默還要成熟。


    最令她驚心的便是錢氏當初嘲諷周氏的時候說出的話,完全不似一個孩子說的話。


    “小菊,你想找個什麽樣的婆家?”常如歡想起周氏的托付,覺得應該問問她的意見。


    薛菊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瞥向別處,半晌才道:“五嬸兒,我想招贅。”


    常如歡驚訝的看她,沒料到幾年過去,她還是這個心思。


    薛菊繼續道:“我爹娘因為沒有兒子,在家裏受盡了奶奶的氣,尤其是我娘,在奶奶麵前大氣不敢出,就是大伯娘她們都看不起我娘。我其實記事很早,小時候跟著爹娘睡,晚上時常聽見我娘哭,還有我爹無奈的歎氣聲。我有時候就恨為什麽我不是個男娃,那樣我娘就不用吃那麽多苦了。”


    錢氏在獨寵薛陸之外,也是重男輕女,對於孫子還能有幾分好臉色,對孫女就沒有一點好臉色了,尤其是二房的幾個孫女更覺得是賠錢貨。


    而薛菊年幼早慧,記事又早,更是將這些年周氏的不容易看在眼裏。


    常如歡瞧見薛菊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了,就是不肯讓眼淚掉下來,剛想安慰,就聽薛菊繼續道:“五嬸兒,我是真想招贅的,不求對方家世,隻望對方家裏兄弟多點,他能跟我迴清河去。我娘和我爹從來沒有因為我們姐妹三人是女娃就不疼我們,相反更加倍的疼我們。我不希望我爹娘老了,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十四歲的少女本應有天真爛漫的快樂日子,可小小年紀的薛菊卻將重擔都壓在了自己身上,這份沉重讓常如歡為之歎氣。


    但常如歡並不打算勸慰,因為她明白,薛菊想的很清楚,這份決定也早就做好,或許從小就堅持這份執念,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她找個願意跟她迴鄉入贅的夫婿。


    “五嬸兒支持你。”常如歡握著她的手給與她溫暖,表達了自己最直接的支持。


    薛菊眼裏的眼淚沒掉下來便被她吞了迴去,她咧嘴笑笑,略顯調皮道:“五嬸兒趕緊給二姐找個婆家呀。我可不想養了爹娘再養個姐姐呀。”


    常如歡撲哧一聲笑了,“這要是讓你二姐聽見,定是認為你嫌棄她呢。”


    薛菊笑笑,少女的臉龐異樣的美。


    兩人正說著,就見薛竹拉著薛鴻源匆匆的迴來了,薛竹低著頭,低聲對常如歡道:“五嬸兒,我累了,咱們快點走吧。”


    常如歡奇怪,薛竹在老家的時候幹慣了農活有的是力氣,就是在京城也沒閑著,早上跟著她遛彎打太極,力氣可不小了。這才出來這麽一小會兒就累了?


    她好奇的看著薛竹,卻見薛竹耳根都紅了。


    有情況喲,她將目光瞥向薛鴻源,薛鴻源接收到信號,立即便將他堂姐出賣了,“剛才在樹林深處我撞了一位公子,一打聽才知道居然是個小侯爺,然後那個小侯爺還跟堂姐說了幾句話......”


    薛竹一個不注意便被薛鴻源說了出來,急的去捂他的嘴,然後神情窘迫的解釋:“五嬸兒,不是您想的那樣,我隻是、我隻是替鴻源道了歉而已,小侯爺也沒多說什麽。”


    常如歡一愣,居然是在樹林深處遇見外男了。


    雖說本朝風氣開放,但在這裏遇見外男總歸不好,當下便起身帶人去了後院的客院。


    她們來之前已經打過招唿,所以要了座小小的客院,進了客院讓薛菊帶著薛鴻源去休息後她才問了薛竹事情的經過。


    好在事實就是薛竹說的那樣,常如歡也就放了心,看著天色還早,便又帶著幾個孩子去前殿象征性的燒香拜佛。


    但是她本人對這些神佛卻是不怎麽信的,隻在大雄寶殿沒有誠心的拜了拜便帶著幾人找了亭子坐下看風景。


    坐在一旁的薛鴻源突然拉拉她的手,示意她往外看,隨著他的視線看見幾個年輕公子正說笑著經過,其中一個二十左右的男子還有意無意的往這邊瞥了幾眼。


    常如歡扭頭,就看見薛竹正紅著臉低著頭。


    常如歡眨眨眼,複又抬頭看那公子,那公子似乎察覺到有人看他,還抬頭對她咧嘴笑了笑。


    一口的大白牙,牙口不錯。


    鑒定完畢。


    迴去的路上薛竹沉默不少,薛菊瞥了眼她二姐,搖頭歎氣,似乎她才是姐姐,薛竹是妹妹一般。


    迴到家中沒幾日,聖上突然下旨讓薛陸帶人到河南賑災。常如歡這才知道河南黃河決堤淹了不少的莊稼,朝中正忙碌此事。


    但她奇怪的事聖上居然讓一個從六品的翰林帶頭去賑災。


    難不成朝中沒人了不成?


    薛陸及時的解答了她的疑惑,“似乎與楚國公府有關。”


    “楚國公府,難不成那曾寶珠又迴來了?”她話出口又覺得不可能,到了那種地方曾寶珠怎麽可能出的來。


    薛陸皺眉道:“我本來也覺得不可能,但這是宣威侯府世子與我說的,這宣威侯世子是宣威侯府的實際當家人,名聲不錯,他的話應當做不了假。”


    宣威侯府小侯爺?


    常如歡皺眉,覺得有些耳熟呀。


    等等,前幾天去大成寺薛竹遇見的外男不就是宣威侯府小侯爺?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完結了~~


    第101章


    薛陸被確定去河南賑災這件事本身就透著蹊蹺, 如果真像宣威侯府小侯爺說的那樣,那麽楚國公就不是外麵傳言的那樣剛正耿直了, 那就是時隔兩年後對薛家進行報複了。


    隻是常如歡有些好奇,當真聖上是聖明天子, 聽薛陸講聖上對他頗為信任,如果順利,等三年翰林院坐滿, 他將進入六部替聖上開拓領地。


    常如歡想不明白,但事情已經發生了, 她能做的也隻是顧好家裏然後等薛陸迴來了。


    她相信薛陸, 相信老天將她扔到這地界兒不是為了讓她當寡婦的。


    然而薛鴻源不知從哪聽來的閑話,學也不上了,蹭蹭的拉著小美麗來找常如歡, “娘,我爹還能迴來嗎?”


    他今年五歲了,兩年前就開始啟蒙讀書了,他明白爹對家裏的重要性。所以聽到下人談論的時候他很害怕, 然後來找母親的路上碰見妹妹, 便一起帶了過來。


    此刻他站在常如歡麵前,眼神帶著害怕與期待,他期待母親能說出與下人們不一樣的話來。


    常如歡聽了這句, 臉上本來因為他們過來揚起的笑容漸漸落下,一旁的薛竹也是眉頭微皺,在常如歡開口前道:“五嬸兒, 交給我吧,我去查。”


    常如歡點點頭,然後轉頭將薛鴻源拉進懷裏又將小美麗也拉過來,柔聲道:“狗蛋兒相信你爹嗎?你覺得你爹厲不厲害?”


    小美麗繃著臉點頭:“厲害,厲害。”


    薛鴻源也是想也不想:“相信,我爹最厲害了。”在他看來,爹能考上狀元那的確是最厲害的人了。


    “你爹不會有事,你們記住,別人的話不一定可信,尤其是下人亂嚼舌根子的話更不可信,我都不知道的事他們怎麽可能知道。以後有這種拿不準主意的事要問爹娘,知道嗎?”常如歡看著薛鴻源,覺得時間過的可真快,轉眼她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這麽多年了,而且還有了兒子。


    薛鴻源聰慧,母親一說便懂了,當下點頭正色道:“娘,我知道了。”


    小美麗不懂哥哥和母親說的什麽,紮著羊角辮的腦袋一個勁的點:“知道知道。”


    常如歡笑著摸摸她的頭,像是對孩子也像是對自己說道:“會沒事的,會迴來的。”


    薛竹跟著常如歡鍛煉了這幾年,辦事效率很高,沒多久便迴來了,她看了薛鴻源一眼,常如歡明白她的意思率先開口:“沒事,說吧,他早晚都得知道。”


    薛竹點點頭道:“是章嬸兒娘家的一個侄媳婦,聽說那個侄媳婦有個妹妹在楚國公府當丫頭,話就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常如歡點點頭,“將事情告訴章嫂,她知道該怎麽做。”


    薛竹答應一聲便出去了,薛鴻源有些忐忑問道:“娘,您打算怎麽處置她?”堂姐雖然沒說,娘也沒說,但他知道那個管事娘子大概是不能在家裏待下去,原因就是在府裏亂傳消息。


    常如歡讓丫頭將小美麗帶下去,她正色道:“鴻源覺得娘有些苛刻了?”


    薛鴻源猶猶豫豫,半晌道:“我不知道。”


    “早在幾天前我就說過不許在府裏亂傳不準確的消息。為的就是安撫府裏人的心,但是她明知故犯,不管是被利用也好,還是有意也罷,都會造成府裏眾人的慌亂。你看,你不就因為聽了她的話跑來問我了?”常如歡正色的說著,然後見薛鴻源臉上有些明白繼續道,“也是你相信母親,知道先來問問我,若是你沒來問我,而是大吵大鬧或者發生別的事,那她可就不隻是被攆走這麽簡單了。”


    她看著薛鴻源的眼睛,繼續道:“記住,多聽多看多想。看到的不一定正確,聽來的也不一定對,多想想對方的話是不是可信。而且自己的爹都不信還能去信一個下人?”


    薛鴻源咬唇點頭,鄭重道:“娘,我記住了。”


    從常如歡這裏出來,薛鴻源打算繼續去書房念書,卻突然衝出一個婦人跪倒在他腳下,哭著喊道:“少爺求求你別攆我走,我是被人陷害的呀。”


    薛家本來就不大,常如歡在正屋裏就能聽見外麵的動靜,她也不出去,隻在屋裏聽著,她想聽聽薛鴻源如何迴答。


    過了一會兒,常如歡聽見薛鴻源道:“我幫不了你,我是小孩都知道話不能亂講,何況你是大人。”


    接著便傳來婦人的哭聲。


    不多時那婦人被拉走了,院子裏重新恢複了平靜。


    小院子發生的事,其他人很快知道,眾人明白亂嚼舌根的下場,紛紛管住了嘴。


    然而半個月過去,薛陸仍然沒有迴來。


    但消息卻源源不斷的傳迴來。


    有人說河南瘟疫更加厲害,並且已經擴散,帶頭賑災的薛陸連同一位太醫不見了蹤影,或許已經遇害。


    就在薛家人心惶惶,常如歡心急如焚的時候,有人給她寄了封信,裏麵隻有幾個字:大人無恙。沒有署名。


    常如歡看著這幾個字,以為是薛陸讓人寫了送迴來的,當下稍微放了心。


    隻是到了後來,她每隔兩日便能接到一封這樣的信,便更加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薛竹也收到信,信上也是說了同樣的事。


    薛竹不敢私藏信件,拿出來給常如歡看了,常如歡看了眉頭緊皺,不知何人送了信來。


    但顯而易見,給她和薛竹送信的不是一個人。


    問了門房也隻說信是早上開門的時候看見的,根本不知何人送來的。


    六月初,天氣更加炎熱,薛博和薛老四都迴來了。之前薛博一直在南方進貨,而薛老四迴清河縣沒有迴來。


    許是薛陸的消息傳迴去了,兩人紛紛趕了迴來。


    薛博還好,薛老四顯然有些擔憂:“五弟怕是被人暗算了,這事大家都瞞著爹呢,若五弟真的出了事,估計爹會受不了。”


    這事擱誰身上都會受不了,更何況薛老爹年紀這麽大了。


    薛博開口道:“不如去問問劉叔?”他說的是劉敖,劉敖與薛陸關係還不錯。


    常如歡搖頭,“他之前來過了,他托人問了問,打聽不出來,他知道的和外麵傳的差不多。”


    薛老四歎了口氣道:“我來的時候常叔還叮囑我,讓我一定告訴你要穩住。還說他過些天就帶著如年過來。”薛陸和常如歡畢竟年輕,身邊沒有長輩照顧,常海生一直不放心,雖然往後薛老四也在京城待著,卻沒有多少功夫在家,畢竟大伯子和弟媳婦過多接觸也不好。


    常海生這些年放棄了科考一直在清河縣縣學教書,順便輔導常如年讀書,常如年去年便以十五歲的年紀中了舉,因為年紀小,常海生本打算讓他下一次春闈再參加,在清河多讀三年書,但薛陸現在有事,他便決定辭掉縣學的事帶著如年提前進京,這樣兒女都在跟前他也不至於擔心了。


    常如歡歎了口氣,這事到底是讓家裏的人知道了。


    而幾天過去,給常如歡的信依舊如期而至,常如歡心裏更加犯疑,明白這信恐怕不是薛陸讓人送的,便派了兩個小廝躲在門後整夜的守著,看看究竟是何人送來。


    第二日小廝來報,他跟著對方進了京城李府,而李府目前的當家人是李讓。


    京城有名的皇商。


    這個名字有些久遠,常如歡想了想才記起來這人是清河書鋪的老板,是李掌櫃的東家來著。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竟然已經好幾年不動筆了,而書鋪的信也沒有收到了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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