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兒子情緒的變化,許萱疑惑的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怎麽了?”


    李伯禽小小的胸膛起伏了幾下,鼓著腮幫問道:“母親覺得,若是沒有父親,我是不是就不會這麽聰明,和其他人一樣?”


    還挺敏感,這點倒是和李白像極了,但見兒子問的十分認真,顯然思考這個問題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了,她抬起兒子的臉,直視他清澈的眸子,道:“當然不是,我的兒子有今天這番小小成就,自然是你自己得來的,你可是母親的小驕傲呢。”


    李伯禽像極了李白的小臉頓時亮了起來,他一雙眸子雖不似李白那般淺淡,然仍是與尋常人不同的,又是天真爛漫的年紀,眸子的純粹仿佛能令人深陷進去!他期待的看著母親:“真的嗎?可是別人都說,李太白的兒子這般聰明,本是應該的。”


    嚴父慈母,李白對兒子向來十分嚴厲,更多的是覺得兒子黏許萱太緊,一個男兒家,本就應該早些自立起來,一直圍著母親轉像什麽樣子!許萱卻對兒子縱容一些,她覺得不管兒子多大,都是需要長輩關愛和鼓勵的。


    “我兒聰明雖是天生,然光聰明不努力又有何用?若是你不努力,再聰明,別人也總有超過你的一日,你父親生來聰明,不也是讀了很多書,走了很多地方麽?”


    小少年人小誌氣卻很大,滿臉堅定的對許萱道:“孩兒定不會辜負母親的期望!”


    許萱捏了捏他尚還嬰兒肥的臉蛋,笑道:“你父親對你的期望更大,他雖然對你嚴厲,卻都是為你好。”


    小少年點點頭,聽得外間傳來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原本歪在許萱身上撒嬌的小身體立刻崩的直直的,恭敬的站在一旁,低著頭很是乖順的樣子。


    許萱不由得笑了,這父子倆在某些時刻倒還真的是挺像的!


    “這麽早就迴來了?”許萱上前接過李白脫下的披風,李白一扭頭,這才看到李伯禽也在。


    “父親。”李伯禽乖乖地喊道。


    “嗯。”李白原本要握住許萱的手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而後劃過一個弧度,落在了兒子頭頂,輕拍了兩下,“這個時間沒有跟夫子讀書寫字,怎麽迴家裏來了?”


    這還是李伯禽長大記事以後第一次與李白有這樣的親昵的行為,當下愣在了那裏,等到李白不悅的重複問第二遍時,方才迴過神來,道:“夫子生病了,給我們放了一日的假。”


    許萱將李伯禽寫的字拿來給李白看,道:“你看,伯禽現在進步越來越大了,夫子屢屢誇讚於他,我們伯禽是又聰明又努力。”


    李伯禽被母親誇的喜滋滋的,他低著頭,抬眼悄悄看李白的臉色,卻未在他臉上看出任何一絲的喜悅。


    “一點小小的進步,就讓你如此沾沾自喜,驕傲自大了?還特地拿來給你母親炫耀,身為一個兒郎,怎的如此沉不住氣?”


    他越說越淩厲,李伯禽最後被他問的哆嗦了一下,卻倔強的抿著唇,不吭一聲。


    許萱看著不忍心,忙做和事佬:“他也沒有經常這麽做,是我想看他最近寫的怎麽樣了,前段時間夫子都把他留到很晚才迴來,吃過飯他就累得睡著了,也沒有什麽機會看他最近的字寫的如何,剛好今日夫子不便,就讓他過來了。”


    李白向來對許萱言聽計從,這會兒聽了許萱的話,臉色緩和了一些,卻還是不打算放過兒子:“別人不留,單留你很晚,是不是你平素不聽夫子的話?”


    李伯禽小小的抗議道:“是夫子覺得我尚有進步的空間,便多留我寫了一會兒字......給我單獨教導呢,別人想要被夫子留,夫子還不留他們呢......”


    李白仍沒有露出笑意,看了眼兒子寫的字,也沒表示什麽,放在了一旁,繼續教訓道:“所以你便驕傲自滿了?平時沒事可以待在屋裏多看看書,或者練練劍,別老來纏著你母親,之前教你的都還記得罷。”


    李伯禽道:“記得。”


    李白點了點頭,剛要攆人走,許萱看出來他的意圖,忙道:“好不容易他休息一日,晚上就在這裏一起吃了飯,再迴去寫字也不晚。隻是晚上不要寫太久了,容易傷眼睛。”


    李白嘟囔了一句:“男孩兒就應該多吃苦,哪有這麽嬌貴......”


    許萱裝作沒有聽見,喊了朝青吩咐今日多做些伯禽愛吃的,小少年和他父親一樣,不管吃的多還是少,總是不會胖,不過李伯禽每天早上去夫子那裏之前都會先練一會兒劍,小身板看起來倒也挺結實的。


    吃飯的時候,李白看著許萱不停的給伯禽夾菜,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道:“小兒郎,長這麽白作甚麽?看來還是練劍練的少了,以後比往常早一刻起床,不可偷懶睡覺,時間白白浪費了去!”


    原本吃著正興奮的小少年忽然就停住了手,委屈巴巴的抬眼看著許萱。


    眼見許萱心疼的不行,李白忙伸手將他頭扭過來,強硬道:“好了,認真吃飯。”


    .......


    不舍的看著朝青送李伯禽迴了他自己的小院子,許萱忍不住對李白抱怨:“你也對他態度好一些,哪裏就能一味的訓斥?你不知道他有多渴望你的認可,偏偏你還嘴硬,沒有一句好聽的話!”


    李白就知道兒子走了,許萱會對他抱怨一通,但這些話她是不會當著兒子的麵說的,畢竟許萱看李白的麵子比他自己都要重要。


    “我說的又沒有錯,一個男孩子有什麽好嬌貴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他日後自會感激於我。”李白漫不經心道。


    這點倒是和李客很像,當年李客不也是自以為是對李白好,才將他在很小的時候就送出去讀書?現在李白可有感激李客?


    但這話她不敢在李白麵前說,她覺得兩人教育孩子方麵有很大的分歧,她認為應該賞罰分明,該誇獎的時候誇獎,該教導的時候教導,而不是一味的訓斥和逼迫,這樣隻會打擊孩子的自信心,並且他才七歲啊,還是正在長身體的時間!


    “別的事情我不阻你,但你總要讓他睡夠才行,不然他怎麽長個子?小孩子總歸還是小孩子,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太苛刻了。”


    李白卻似乎覺得自己在教育孩子方麵並無不妥,對於許萱的不滿也隻當沒有看到,他不欲一點小事影響兩人感情,攬著愛妻走到床榻前,哄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今兒個爬了山,有些累,娘子陪我躺下歇一會兒。”


    許萱心疼他,自然不再多說了,想起他今日原是見那買下那牆壁的女子,好奇的問道:“李郎見那女子如何?”


    李白斟酌了一下詞語,道:“比傳言中更加讓人驚豔,不單單隻是容貌,才情,見識,認知,比這世間許多男子都要強上百倍,可惜了!”


    許萱警惕道:“可惜什麽?”


    李白道:“可惜生為了女兒身。”


    第133章 我輩豈是蓬蒿人(八)


    許萱未見過, 便想象不出是怎樣一位絕色絕才的女子,等李白與那女子相約第二次見麵的三日之後, 她忽然巧遇了那位傳言中的才女!


    當然, 也許並不是巧合。


    彼時正是許萱的生辰, 往年李白都會送一些稀罕的首飾,今年想到許萱平時經常為他們父子二人操心,似乎很少出來走一走, 便帶著她看一看這宋州的景致!


    許萱感慨道:“說起來, 來到此地四年多,我還沒有好好遊玩一番,晚些迴去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去夫子那裏, 親自將伯禽接迴家,他看到我們一定非常高興。”


    李白聞言不禁內疚, 這些年她將他和兒子照顧的很好, 因為有了孩子,便極少出門,在此地不比安陸, 她沒有什麽親人朋友,便時常將自己悶在家中, 整日裏圍繞著他和孩子轉,倒是少了很多樂趣。


    “孩子現在也大了很多,你不用總是擔心他,想出來玩了便直接與我說, 反正家中有秀娘他們,不愁沒人照看,我們隻管去玩我們的。”


    他們一起出去遊玩,將孩子丟在家裏?許萱怎麽想怎麽覺得有些殘忍,便隻是笑了笑,沒有正麵迴答。


    兩人走在楓葉林裏,火紅的葉子隨風飄落在他們周身,今日人格外少,雖然風吹在臉上有些涼,倒也算是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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