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似乎戳到了李隆基的痛處,他額頭上的青筋凸起,顯然怒極,想將李白也關入大理寺,想到他是玉真公主和賀知章舉薦的,才華也是不可多得,更重要的是,這人與他還交過心,若是殺了他還真有些可惜,卻又不想就這麽白白便宜了他!


    “朕是一國之主,還輪不到你來教朕如何做這個天子。李太白,不過有些許區區才華,真當朕離不開你了?今日你就迴去做你那商人之子,不許再踏入宮門半步!”


    這是連翰林供奉也不肯給他了,李白忽而笑了一下,似乎得到了解脫一般,他朝李隆基作了一揖,道:“白,告退。”


    看著李白決絕的背影,李隆基忽而坐了迴去,仿佛蒼老了一些,他難受的揉著額頭,腦子裏將李白與郝象賢的影子重合,心中的怒意更甚。


    他猛地站起身,在房中來迴走了幾遍,忽而看到李白方才仍的一團白紙,鬼使神差的撿了起來,上麵的墨跡未幹,卻已人走茶涼了,李隆基低低地歎了口氣......


    ******


    “唯有一醉......嗝......方能解千愁......”


    早已宵禁的時間,一個身穿淺色長衫的人搖搖晃晃走向城門,周身都是酒氣,嘴裏喃喃不知說些什麽。


    “誒,哪裏來的酒鬼,走開走開,這是北門,已經宵禁了,不能再出城了。”一個官兵作出趕人手勢,“再不走就把你抓起來了。”


    那人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抓我?我李太白難道會怕?我連聖人都不怕,會怕你們?”


    那人聽見李白的名諱猶豫了一下,而後推了他一下:“從哪來的趕緊滾迴去!”


    不料李白往身後一指,見有五六位少年走了過來,看樣子都是喝過酒的,仗著酒膽想要出城,見有個人肯帶頭,自然膽子也越大了。


    “開門開門,我們要出城遊玩,城外的夜色最是迷人,我等詩興大發,趕著作詩呢,快將門打開來!”


    這些北門衛士乃是聖人親領的近衛重兵,就連當初張說在時,也不敢這個態度對他們,頓時震怒道:“爾等刁民竟敢如此猖狂,無辜頂撞官員,宵禁之後肆意橫走,還想出城門?簡直膽大包天!李太白,我看在聖人麵上本想放你一次,既然你自己不知好歹,那就別怪我等隻能公事公辦了!來人,將這些尋滋鬧事之人全都抓迴去!”


    許萱等了一夜沒有見李白迴來,派了許多人去打聽,皆不知下落,崔宗之聽聞也派人尋找,直到翌日傳來了李白被革去官職的消息。


    “你說,李郎他頂撞了聖人?”許萱又是震驚又是擔憂。


    崔宗之派來的人繼續道:“聽說裏麵的人是這樣說的,但具體因為什麽卻不知道。”


    “裏麵的人”?崔宗之在宮裏安插了眼線?不管怎麽說,為了找李白,他願意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動用自己的人,許萱很是感激。


    “按照李郎的性情,無論是高興了還是不高興了,都會跑去喝酒的......”墨青思索道,“會不會是李郎在哪喝醉了,現在還在睡覺?”


    這樣一說,許萱更擔心了。


    崔宗之下了早朝匆匆趕過來,他還穿著官服,臉上盡是汗水,道:“已經找到太白兄了,他昨日與聖人頂撞之後,便去酒肆裏尋人喝酒去了,後來不知怎的竟然和那一群人去了北門,當時已經宵禁,惹怒了天子的近衛兵,被抓起來了。”


    “抓起來了?”許萱第一反應是覺得自己大意了,李白被迫離開長安,是早晚的事情,最近他看起來太正常了,似乎一直在努力克製著什麽,反而還會安慰她不要再為郝象賢的事情傷心。


    “他是該有多失望啊......”許萱似乎能感受到他那時的憤懣和無力,但又無法真正體會到。


    “方才我去獄中看了太白兄一眼,很是頹廢。”崔宗之歎了口氣。


    “要關多久,什麽時候才能把他放出來?那些人會打他嗎?”許萱現在更關心這個,在裏麵怎麽可能過得好!


    崔宗之猶豫道:“北門的衛士是聖人親領的重兵,可以直接向聖人報備,我剛才好歹將他們安撫了一些,這幾日不會往上報,但後麵......這罪名也沒有很大,若是在以前,聖人一句話,太白兄就出來了,現在......”


    “關幾年?若是實在沒有辦法,花些錢打點一些,好歹在裏麵過舒服一些,我就在外麵等他出來。”許萱做了最壞的打算,得罪了聖人,李白之前又惹了那麽多人眼紅,這時候落魄了,不知道多少人高興壞了,不去落井下石已是還算有善心的了。


    崔宗之未想到許萱會這般說,不禁動容:“嫂嫂放心,我定然會全力將太白兄救出的。”


    許萱說是這麽說,心裏還是擔心的寢食難安,也不知李白在獄中是否吃得飽睡得足,裏麵的人會不會打壓他欺淩他,她也不好去催促崔宗之,不過崔宗之倒是理解她的心思,每日都會派人去向她報李白的平安。


    過了三日,許萱惶惶不安時,忽然聽到墨青高興的來稟告說李白迴來了,許萱似乎不敢相信會這麽快,忙出去接人。


    許是好幾日沒有梳洗的緣故,李白頭發淩亂,胡須也長了出來,身上髒兮兮的,看起來真的是一個落魄詩人了。


    崔宗之還在李白出來之前給他換了一身幹淨一點的衣服,但好像也沒有好很多,他勉強笑道:“太白兄迴來就好,嫂嫂也莫要難過了。”說完他拍了拍李白的後背,將空間留給二人。


    李白臉色蒼白,不過幾日就明顯消瘦,但他強撐著身體的疼痛和無力走到許萱麵前,將她擁在懷裏:“我沒事了,這幾天擔心壞了吧。”


    許萱不敢抱李白,生怕那寬大的衣服下是一具消瘦的骨架,令人心痛。


    “嗯,迴來就好。”


    許萱給李白洗澡的時候,本來李白是不讓的,但是他越是這樣,許萱就越是懷疑有什麽,李白見她這般固執,隻得由她去了。


    脫了衣服,李白白皙的身上盡是鮮紅的醒目的鞭痕,瘦了很多,不過數日而已,想來在裏麵的日子很難熬,她不知道李白這些天都經曆了些什麽,但是光看這些傷痕,她就忍不住紅了眼圈。


    李白背對著許萱坐在桶內,知道許萱一直未動,一定是看見了他身上的傷在偷偷的哭,便轉過身拉了她的手,笑道:“這些隻是看起來嚇人罷了,我得罪了他們,總要給我點教訓不是?”


    許萱張了張嘴,忍不住道:“再怎麽樣,你也應該先迴家裏來啊,跑去喝酒還和那些不認識的浪子鬼混,你......”


    李白在裏麵想了很多,若是之前,或許他會從此一蹶不振,頹廢下去。可是想到許萱會因為擔心他而每日以淚洗麵,他便生出許多懊悔來,不該做那些蠢事的,簡直是親者痛仇者快!


    “不管怎樣,隻要你平安迴來了就好,再不許這般悄無聲息的消失了。”許萱又不安的重複了一遍。


    “嗯,我答應你,再也不會。”李白握緊了的她的手,承諾道。


    第104章 醉裏挑燈看劍(一)


    開元十七年,八月五日, 李隆基為自己四十歲的生辰舉行了格外盛大的宴席, 並以每年八月五日為千秋節。詔令天下諸州宴樂, 休沐三日。


    李白離開長安之時, 看到的便是這場繁榮景象, 一如初來長安那日。


    王維早先就悄悄離去了, 隻讓人遞給了李白一封信, 內容無不是惺惺相惜,有緣再聚之類的話,前一晚他與崔宗之對酒到深夜, 兩人暢聊卻總帶著幾分的遺憾和不舍, 但崔宗之早晚也是要離開長安的,頗有種曲終人散的意味。


    “其實那日救我出來的並不是宗之。”李白坐在馬車裏,將車簾放下, 遮住那些與他們無關的歡宴,“周知輝,娘子可還記得此人?”


    許萱隻覺得有些耳熟, 便又聽李白笑道:“前年他還是鄰水縣的知縣, 沒想到今年卻在長安見麵了, 果然還是元道長神通廣大。”


    許萱疑惑道:“經你這一說,我倒是有些印象了,他被調來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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