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圉師便指著李白對那小男童道:“這位便是你姑父,快過來行禮。”


    許洵囁喏著走過來,小聲的喊了句姑父。


    李白心中詫異,麵上卻和藹可親,虛扶了許洵一把,摸了摸懷中,卻發現自己分文沒帶,無奈道:“家裏的東西都是你姑姑管著,我身上也沒帶什麽值錢的東西,改日補償給你。”


    許圉師見這小夫妻倆感情仿佛比他想的還好,欣慰的點了點頭,又看到許洵從頭到尾一直低著頭,一副懦弱無能的樣子,歎了口氣:“把你叫來,是有件事想托付於你。”


    李白哪裏敢當許圉師的托付,忙躬身道:“阿公有事,但說無妨。”


    許圉師點了點頭,對許洵道:“你先去玩罷,記得吃飯的時間。”


    許洵如聞大赦,道了聲謝,急急忙的跑出去了。


    許圉師又歎了口氣,道:“誠徳是我大兒自然的孫兒,今年已經七歲,家中也有先生授課,可是你看看,哪裏有點讀書人的樣子,賊眉鼠眼,不成體統,登不得大雅之堂!”


    這話李白可不敢亂接,安慰道:“小孩子都貪玩,長大一些便好了。”


    許圉師聞言便看著李白笑,問道:“哦?太白幼時也是這般模樣?”


    李白也跟著笑道:“當然不,李白小時還不如侄兒懂事。”


    許圉師眼中透著好奇,很是感興趣,李白卻不願多提,想了想,道:“若是先生的問題,阿公大可親自為他找一個,循循善誘。”


    許圉師捋了捋胡須,頗為讚同:“你說得對,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太白,你可願接手這小兒?”


    李白驚訝的看著許圉師,不敢置信:“我?這......”


    許圉師咳嗽了兩聲,李白急忙遞上茶水,許圉師擺了擺手,讓李白坐了,語重心長道:“你可知我這宰相是怎麽丟的?”


    李白當然聽說過,此刻卻不敢妄議,許圉師也不需要他來迴答,他看著窗外凋零的樹木,緩緩道:“我大兒他年少時過於自大,曾不小心殺了一位農夫,我本想壓下此事,此乃出於私心,當然,我堅信我的兒子非是那等大奸大惡之人,覺得一命抵一命甚為可惜。不料那農夫的妻子不知被何人所助,竟一紙訴狀告到了朝廷。”


    “朝堂之時,我護短的事跡被人當中念出,聖人龍顏大怒,於是便撤了我的職。”


    李白憤然道:“這分明是小人構陷,那些官宦子弟殺人如螻蟻,怎的不見有人告狀?分明是人設計好的!”


    許圉師揮了揮手:“都是已經過去的事,不過此事也對自然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他每日生活在自責之中,因殺過人被聖人欽點,當然不能為官。於是每日酗酒,動輒便打罵兒女,現在他的兒子也如此教育誠德,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特地請你來幫幫這孩子。”


    怪不得,那孩子看起來很是怕人,眼中卻又帶著一股子敵意。有些棘手,他斟酌道:“這事......白一人不敢做主,要先問過娘子才行。”


    許圉師嗬嗬的笑,點了點李白,忽而又咳了起來,李白急忙起身,為許圉師拍了拍背,擔憂道:“阿公可是最近受涼了?”


    許圉師搖了搖頭:“老毛病了,不礙事,年紀大了,總要有個病什麽的,沒什麽大不了。”


    李白聞言放了心,對許圉師拱手道:“既然是阿公相托,白定當傾囊相授,隻是......”


    許圉師知道李白怕教不好,便給他一劑定心丸:“無事,他能學得你十分之一也是好的,我不求他有什麽出息,隻要能學進去點東西,少挨些打罵便可。菁諼那邊,她阿娘會和她說的。”


    他這樣說,李白便沒有什麽顧忌了,想來許萱也是會同意的。


    宴席男女分開,郝象蓉看著許萱身上穿的新衣,羨慕道:“姐姐這麽早便穿了新衣,看來嫁了人也是有好處的。”


    許萱啐道:“胡說什麽,這是去年做的,我穿過一次,隻是你沒有見過。”


    一旁的郝象潔聽著了,也湊過來好奇道:“萱姐姐,我聽說李郎是商人之子,想來你家裏有很多錢罷?錢多也挺好,穿金戴銀的看著挺風光,隻是見了那些夫人娘子的還要行禮,不免有些落下乘了。”


    郝象蓉不悅道:“你又在那胡說什麽,少在那聽風就是雨,李郎可是有名的才子,你怎知將來不是前途無量?”


    郝象潔神秘一笑:“多有名啊?不就是在安陸嘛,你到長安去打聽打聽,可有人聽說過李白這個名字?也不知道名氣是誰幫他弄起來的,我現在是心疼萱姐姐,要說前途我看就知禮最有希望,都是四大被人蒙蔽了眼睛。”


    “你閉嘴!”郝象蓉忍不住喊了一聲,郝夫人朝這邊看來,指責道:“蓉兒,你在做什麽大唿小叫的,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


    郝象蓉還要說什麽,許萱急忙製止她,道:“象潔,未來不是嘴巴說出來的,是做出來的,希望你日後能得償所願。”


    郝象潔抬了抬下巴,道:“我當然會!”


    郝象蓉仍拿眼睛瞪著郝象潔,看樣子最近沒少受她的氣,許萱告了罪,拉著郝象蓉從席上退了下去。


    “氣死我了,你知道這些天她每日在我眼前明嘲暗諷,我和阿娘說,阿娘居然說是我容不得人。”郝象蓉紅了眼睛,又委屈又憤怒,“我現在倒是巴不得嫁過去了,興許過的比現在如意些呢!”


    許萱知道她從小便忍著讓著郝象潔,就連婚事也被她不齒,郝象蓉本就委屈,現在更是難堪,以至於要破罐子破摔了。


    “你莫要聽她胡說八道,難道別人的日子都是活在她嘴裏?要真是如此,那還有什麽意思,直接讓她說就好了。”許萱絲毫不在乎,自己的日子如何,隻有自己才知道!


    郝象蓉抽泣道:“姐姐,你說我以後,會不會像大娘那般。”


    她是在說許自然的妻子,許自然醉酒後便會打罵妻兒,大娘現在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


    許萱忙捂了她的嘴,小聲道:“別亂說,怎麽會呢,大大也不是故意的,他清醒後也會內疚不安,他一定也很難受......”


    “喝酒的男人真可怕!”郝象蓉總結道。


    許萱:“......”


    ******


    晚上迴去後,李白先去了書房,許萱要睡時他才過來。


    許萱今日也喝了點酒,頭有些昏沉,李白把一支陳舊的簪子放在許萱麵前,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找迴神智。


    “這是......你送我的禮物?”


    許萱接過,李白把她摟在懷裏,嗯了一聲,道:“是我母親留下來的,有些年頭了,故而顯得十分陳舊,你若是嫌棄便收在匣子裏,不妨事。”


    許萱拿在眼前仔細看了看,無論是做工還是樣式,都是她從未見過的,想來是西域那邊的佩飾,雖然有點舊了,許萱卻真的很喜歡。


    “好看,我喜歡!”許萱笑著想了想,“明天應該跟朝青說一聲,做一件與這首飾搭配的衣裳才是。”


    李白本來在送她之前還有些猶豫,見她姿態絲毫不做作,心裏也十分受用,他將許萱額間的碎發撥到後麵,帶著幾分寵溺,道:“你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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