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曉霧忽然感到一陣惶恐,分別千年,係統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那時候會是怎樣的光景?


    她依然保持著熱烈的情感,她不顧一切地琢磨著留在仙俠世界的方法。


    可對方的心情卻於千年光陰中消磨殆盡,甚至於,他再不記得,久遠之前,他曾認識過一個人,名為雲曉霧。


    那時,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


    雲曉霧屏住唿吸,神情迷惘,她輕聲又問了一遍:‘千年,你仍等我嗎?’


    薑離閉著眼睛想象了半晌,似乎也被這過於漫長的時間概念給震住了,長久都沒有說話。


    ‘我也猜不到我會如何。’薑離如此迴答道,‘但如若我仍未勘破,那等待你的,怕是煉獄火海了。’


    他清清淡淡地說道,也不知真心實意,亦或僅僅隻是唬弄一下雲曉霧:‘既然分別無法讓你品嚐到苦澀,那便由我親手將苦痛加之於你身上。’


    ‘噫!’雲曉霧瞪大眼睛,驚恐萬分,她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對方的情緒與心思。


    他的心思亦是混沌不清的,大概連他本人也無法分辨清,他究竟是開了個玩笑,還是當真做著如此打算。


    雲曉霧哭喪著臉:‘嚇死寶寶了!’


    ‘嚇死寶寶了?’


    聽到這奇葩的句式,薑離稍帶疑惑地重複了一遍,從千年幻想中脫離出來,沉吟道:‘嗯,此句我似乎可以理解了,寶寶是代指你罷,這是你的乳名麽?嚇死即是驚至死?’銀發青年不大高興地瞪了大包子一眼,‘這般不吉利的話,少說為妙。’


    ‘……’雲曉霧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這算什麽,她還有更不吉利的呢。


    ‘忍著,不準說。’薑離嚴肅地下了禁令,試圖規範自家姑娘的言行舉止,隨即,他又緩和下語調,安撫道:‘乖,聽話……寶寶。’


    ‘嗷……最後亂入的那個寶寶是什麽鬼?’雲曉霧傻眼地搓了搓滿身的雞皮疙瘩。


    薑離又有點聽不懂雲曉霧的意思,他提取出他能理解的部分“寶寶是什麽”,再聯係語境,猜測著道:‘以後,沒外人的時候,我便喚你乳名罷,可否?’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發現對話什麽的………完全可以無限製一直寫下去,水了整一章貌似沒進展的樣子_(??w?? 」∠)_本來還想把懾天拿出來溜溜


    不過,蠢作者結課論文還沒搞完嚶嚶嚶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不不不, 那並不是什麽乳名,那隻是……賣萌而已。’雲曉霧連忙拒絕道。


    ‘賣萌?’薑離重複了一聲, 疑惑之意溢於言表。


    ‘嗯嗯。’雲曉霧應道, 她一指泉邊的毛絨狐狸,解釋, ‘它就很萌。’


    小狐狸忽然被心儀之人一指, 迷茫地抖抖耳朵,又害羞地巴拉扒拉自己的毛毛, 自認為優雅地扭出一個美麗的姿勢,細聲道:“公子、公子, 奴家可與您一同泡……嗷!”


    耳邊忽地響起小狐狸的慘叫聲, 雲曉霧一怔, 定睛看去,不知何時,又有一隻雪色的小狐狸到了泉邊, 此刻它正整隻壓在憧憧上方,狐狸臉上難掩憤慨:“你能不能有點羞恥心了?”


    兩隻小動物一上一下交疊在一起, 下麵那隻被壓得發出嚶嚶的抽泣聲,它費力地撲騰了一下四隻小短腿,可憐兮兮地垂下腦袋。


    雲曉霧抬眼端詳踩著憧憧的那隻狐狸。


    這一隻也好像墨茶啊, 聲音也像。


    咦?那雲夢穀豈不是有一群墨茶遍地跑?


    “奴家、奴家隻是……嗷,耳朵要斷了!”憧憧小心翼翼地想把自己的耳朵從某隻狐狸身下挪開,她低聲辯解道,“可是十七她說……”


    “她說什麽, 你就信什麽?”上麵那隻狐狸冷聲打斷憧憧,它稍稍揚頭,直接一爪踩上小憧的耳朵。把對方壓製得一動不動後,它才轉過狐狸頭,一雙青玉色的眼珠子狠狠地瞪向雲曉霧,“薑離你這個變態!竟然勾搭到我大雲夢來了。”


    說罷,她打量了一番雲曉霧,輕哼:“傷好了,就快給我滾出穀。”


    “……哦。”這個場麵,雲曉霧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便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那狐狸狐疑地望了雲曉霧一眼。


    薑離無語了好半晌,在心裏默默提醒雲曉霧:‘它是墨茶。’


    “咦?茶茶?”雲曉霧雙眼微微睜大,低唿出聲。


    聽到雲曉霧的稱唿,墨茶渾身一震,臉色猛地黑了黑,它頗為不適應地撇了撇嘴:“你今天吃錯藥了嗎?”


    在她說話的同時,她身下的憧憧卻倏地暴起,憧憧趁著墨茶分心的一瞬間,直起身試圖甩開扒在它身上的墨茶。


    墨茶被甩得頭暈眼花,直直地朝前方的雪地裏撲去,整隻狐狸衝進了雪堆裏。


    片刻後,小狐狸踉蹌地從雪堆裏鑽出來,猛力抖了抖白毛上冰涼潮濕的雪水,她惱羞成怒地瞪向一人一狐:“原來是語言幹擾,你們這對狗男女,好得很啊!”


    憧憧瑟縮地往青岩石後躲了躲。


    墨茶又轉眼瞪向泉中的青年。


    雲曉霧麵無表情地迴望她,等著對方看出她的真實身份。


    結果。


    “你、你……”墨茶忍無可忍地朝不知悔改的雲曉霧揮起狐爪。


    當然,就她那小短爪,是不可能夠到站在泉水裏的雲曉霧的,所以,她動用了真元。


    霎時間,天地變色,狂風驟起。


    順著墨茶爪子的指向,劇烈的寒風卷起無數冰雪,勢不可擋地襲向雲曉霧。


    普通人驟然遇到危機,第一反應是什麽?


    雲曉霧下意識地往後急退著,並用兩個胳膊交叉擋在臉前。


    墨茶一愣。


    待在靈識空間的薑離也一怔。


    雲曉霧退後的腳步一頓,她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她應該用法術擋。可來勢洶洶的颶風與冰渣子已經刮過她的手臂,貼上她的臉頰與飛揚的銀發了。


    照常理而言,墨茶是無法真正傷到薑離的。早在玄天劍門習藝時,兩人便差了整整一個大境界,時至今日,差距更是被進一步地拉大。


    墨茶自己也是深知這一點,她這一爪子,定位就是小打小鬧,為她濕漉漉的白毛報個仇。沒看她連劍都沒拿出來嗎?


    可是,她不知道,現在控製薑離身體的是雲曉霧。


    見情況不對,墨茶立刻反向施展法術。


    薑離亦調動起靈識之力,輕喚:‘懾天!’


    懾天應聲而起。


    懾天原本被裹在泉邊的玄色華袍裏,在薑離的意念操控下,它高高地懸於半空之中,隨後,它攜帶著驚人的魔息,如一道流星般劃過風暴的中心,直直地射入另一邊的泉沿青石上。


    風暴的力量樞紐被擊潰了,便逐漸消逝於無形。


    “好險好險。”墨茶唿出一口氣,她甩了甩大尾巴,眸中的青玉色澤轉濃:“你今天不對勁……等等,道祖在上!你、你是……”它睜大隱隱發光的雙眸,震驚地吐出那個名字,“霧霧?!雲曉霧?”


    與此同時,薑離也在靈識之海安慰雲曉霧:‘沒事了,沒事了。不必驚慌。’


    然而,雲曉霧卻仿若什麽也聽不到一般,死死地盯著插在青石裏的長劍。


    “霧霧,你怎麽……那薑離他……你們……到底是?”墨茶維持著呆若木雞的表情,語無倫次地喃喃問道。


    銀發男子依然一動不動,他微微側著臉,視線的焦點渙散不清。


    與雲曉霧近距離接觸的薑離,更快一步發現了女生的異常,他蹙起眉頭,低聲問:‘嚇著了?’話音剛落,他自己先搖了搖頭,曉霧並不是那麽脆弱的人。


    而且,她靈識之海裏泛起的情緒很奇怪,似乎是不可置信,但更像是驚恐無措,還有那麽些心痛憐惜。


    薑離無法形容那樣的心情,他疑惑地順著雲曉霧的視線,看了眼懾天,再次問道:‘懾天有何不妥?’


    雲曉霧仍舊沒有迴答,她屏著唿吸,猶如石化了一般。


    那是懾天。


    長劍斜插在青石上,劍身大致呈深沉的暗紅色,仔細望去,實則是黝黑的劍體上密布著數不清的血紋。


    與時珩那把一模一樣。


    從劍上的紋路,到劍柄的樣式,分毫不差。


    雲曉霧曾以為,相同的名字僅僅是一個巧合,可連樣式都相同的話,怎麽可能是巧合?


    不是巧合,那是什麽?!


    雲曉霧的唿吸急促起來,她驀地迴憶起時珩的那些欲言又止。


    初見時,他對她說,是我。可他又說,你不應該認識我。


    他見到《混沌仙決》時的複雜神色。


    在空間縫隙中,他說,他身上的時間線亂了。


    他與她從未做過任何約定,他卻要求她兌現承諾。


    還有、還有,那個紙片人對主人直白的稱唿。


    ——“阿離”


    雲曉霧以單手蓋住眉眼,身體乏力地晃了晃,雙眼因長時間張開,而幹涉得分泌出大量水分。


    是這樣嗎?


    時珩就是薑離?


    所以,他對她如此熟稔,卻篤信她不該認識他。


    所以,他驚詫於她竟不懂如何修煉。


    所以,他從不疑惑她的突然消失與出現。


    太多太多的細節,在雲曉霧的腦海中閃過,而最終,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一句話。


    ——“我的世界毀滅了。”


    雲曉霧猛地跌坐在泉水裏,濺起無數的水花。


    “霧霧,你……”小狐狸嚇了一跳,她瞬間化為絕美的少女,俯到泉邊,伸臂拽過雲曉霧的胳膊,以免她沉到泉底,淹死了。


    雲曉霧無知無覺地睜著無神的眼睛,喃喃重複:“毀滅了。”


    這個世界毀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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